要不到的美好

俞祥波

1

秀丽的脸蛋，水灵的眼睛，精致的鼻子，带着点傲气的微微翘起的嘴角，这就是涂仪佳。她的到来，像是一束春光照射到高二（2）班的教室。

涂仪佳的椅子还没坐热，就有一个男生凑上前来：“嘿，欢迎你来我们班。”

涂仪佳瞄了瞄他：干净得体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人还算阳光；脸上写着的热情和诚意，也让人心里受用。她点点头，算是听见了。

“我叫马佩。听说你是才女，以后多指教。”马佩满脸的笑容丝毫没有受到对方冷漠态度的影响，“我这人最喜欢和才子才女交朋友了。”

“谢谢。”看来涂仪佳已经对别人的赞美习以为常了，例行公事般地吐出这两个字。

“你真有眼光，选了我们班。咱班可是个荣誉感很强的集体，你一定会喜欢的。”马佩的耐心是可以“挂牌”的，“今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咱班的班主任特别逗……”

涂仪佳突然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亮出了一张卡片：“涂仪佳的规则：闲谈不超过三分钟！”

“你真自律。”马佩满脸赞叹地说，“可是，我们才聊了一分钟都不到吧。”

涂仪佳把那张卡片放到他眼前，只见下面还有行小字：“异性不超过一分钟。”

“呵呵，男女还不平等啊！”马佩自我解嘲。

涂仪佳抱歉地笑笑说：“我立下的规则，我就要做到。你会帮我做到的，是吧？”

“马佩，走啊。”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在教室门口招呼马佩。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涂仪佳明亮的眸子转向那个声音的方向。

“校排球队队长简枫，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介绍给你认识。你学习吧，我打球去了，不打扰你了。”

2

“听说你们班新来了一个女生？”简枫漫不经心地问。

“对呀，刚才我还和她聊天呢。”马佩总是那么兴高采烈，“很有个性。她还规定自己和异性闲谈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原来是个书呆子啊！”简枫食指顶着排球，旋转起来。

“我觉得不是。我看到她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很有思想的人。”马佩忙不迭地替涂仪佳争辩起来，“那风采，那气度，真正服人！”

“你那么着急辩驳干嘛？人家又不领你的情。”简枫说着加快了脚步。

“为她正名，我愿意。”马佩赌气似的把胸一挺。

3

马佩很激动，因为涂仪佳要和他一起到校园各处去转转。他迈着轻快的步子，一会儿走在前面，一会儿绕到旁边，一会儿又放慢脚步让涂仪佳先走过一条窄窄的甬道。与此同时，他还在不停地说话。既然是导游，当然说的都是“正事”，不在“一分钟”限制之列。

“你们天天都打排球吗？”路过排球馆时，涂仪佳很随意地问。

“那当然啦！”马佩跳起来做了个扣杀的动作。

排球馆内，简枫正好来了个干净利落的扣杀，赢来看台上不少“粉丝”的喝彩。

“他打球很厉害吗？”涂仪佳很有兴趣的样子。

“何止打球厉害，学习也很厉害，唱歌也很厉害。”马佩朝简枫挥挥手。简枫见了，把球扔给别人，很帅气地捋着湿漉漉的头发跑了过来。

“这是我的好朋友简枫。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才女涂仪佳。”

两人互相点点头，友好地冲彼此微微一笑。

4

马佩的生活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忙碌了。他本来就是班级里的“热心人”，同学们谁有个大事小情都找他帮忙，连“谢谢”都不用说，他就会放下手中正算着数学题的笔，替懒惰的女生到校园小超市去买矿泉水；他也会在大家都离校回家的周五下午替人值日；他还会在休息日骑着自行车到文体商店，为班级的文艺表演买道具。

现在，他增加的忙碌，当然是拜涂仪佳所赐。他帮涂仪佳打水，打饭，从他脸上流露出的幸福表情里，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对涂仪佳的好感。只有涂仪佳不以为然，她依然恪守着那条规则：闲谈不超过三分钟，异性在一分钟之内。

马佩知道，涂仪佳的目标是国内那几所名校。

有时学习累了，涂仪佳、马佩会和简枫一起出去打打排球，他们三个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排球馆里总会听到他们欢乐的笑声。

直到有一天……

5

周一早上，涂仪佳只说了句“有点感冒了”，马佩就赶紧跑去医务室买感冒药。医务室还没有开门，他只好去排球馆找简枫拿自行车钥匙，准备到校外药店去买。

路过排球馆时，马佩却意外地看到了涂仪佳。一身洁白运动装的她，正和简枫站在球馆的一角，谈笑风生。她不经意地一转头，看到了马佩。

涂仪佳笑笑，说：“感冒了，想来打打球，出出汗。”

“我正要去帮你买些感冒药呢。”马佩擦着脸上的汗幽幽地说。

“不用了，简枫买了。谢谢你，马佩。”涂仪佳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马佩突然觉得很尴尬，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心里觉得怪怪的。嫉妒吗？难受吗？他也不知道。马佩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地转身走出排球馆，心里想着：和简枫闲谈，涂仪佳该让“闲谈不超过三分钟”的规则作废了吧。原来，规则只是“休息，请勿打扰”的牌子，用来拒绝那些不受欢迎的人。

6

尽管对于两个朋友关系的“要好”感觉有点不是滋味，但当涂仪佳和简枫像以前一样找他玩排球时，马佩并不拒绝。马佩还是那个爱帮助人的马佩，只是变得安静了，虽然平时少了洋溢在脸上的幸福，但课堂上却多了几分专注。

三个人还会一起玩排球，排球馆里依旧会传出他们的阵阵笑声，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只是涂仪佳心里有了一点淡淡的歉疚，而马佩心里却多了几分平和。

元旦晚会上，马佩依然忙碌地搬桌动椅，调试音响，播放碟片。大家玩得很高兴，唱着，跳着，说着，笑着，似乎想把高考前的压力都在这一天释放出来。

涂仪佳走到马佩身边，眼睛坦诚而明亮，她说：“马佩，知道吗，简枫也是我的好朋友，是一个像你一样适应了我的规则的好朋友。其实一直想跟你说，拒绝不是因为谁，只是因为这个。”说着她塞给马佩一个信封。

马佩拆开，里面是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涂仪佳的规则：闲谈不超过三分钟！”

翻到背面，是另一行字：“涂仪佳的青春规则：有些美好现在要不到，所以我不要。”

后来呢？他们当然还是好朋友，因为，有些美好现在要不到，所以，马佩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