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程亦凡

满台火红的裙袂里，我一眼便遇见了她。

如此熟稔却不同于任何一个朝夕，如此美丽的，我的母亲。

她着那袭火红的舞裙，裙裾层叠着飞旋，追光也似随着她转动。那朵红色的玫瑰斜斜地开在她的髻边。即使是当下我怀中开得最盛的那朵，别在母亲的发间，也不及她惊鸿的芳华。只一刹那，我以为是蔓延的红裙晃了我的眼，我以为是在大唐盛殿之中邂逅了母亲，雕梁画柱的帝王宫宇之间，她翠纱飞旋，红袖击鼓，就在那殷红的双唇、朱砂的眉间，倾国倾城。

或许会觉得我这样的描述不够真实，太过虚幻。

但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母亲。这样美丽的母亲。

腰身未及柔软若云，投足也未舒展如蔓，面容也非乌丝皓齿。已渐老去的她，舞姿也带了些许拙意。可那台前，我分明看见她飞动的裙摆银色的舞鞋，开成一朵火红的花。我看见明亮的灯光映亮母亲高昂着的脸庞，我看见她上扬的红唇、明媚的笑颜、颊边的绯红。那一刻周遭的噪杂、台上的旁人，全都遁去了形迹，只剩下激亢的乐声和母亲步步踏下的足音。一声一声，像是踏在我的眼里，我的心底。

那一刻，我只想大声呼喊，我要告诉世界，台前这个美到极致、花一样的舞者不是别人——是我的母亲。

昔日母亲在台下为幼时的我那呼之欲出的欢喜，此刻我也能体察一番。我又渐渐开始了悟，舞蹈课时母亲窗外踮起脚尖的关切，缝补缎带时母亲轻抚鞋面的专心，轻言放弃时母亲厉声斥责的嗔怒。一切，都在她最后一圈翔舞前，得以领悟。

母亲也曾是眸中盛满梦想的孩子，期许未来的某日裙裾轻扬盈步婀娜。她小心地呵护着那个视若珍宝的梦想，直至我的临世。在听到我响亮啼哭的那个片刻，她便决意将那守候已久的梦想小心叠起，收进心田的底层，不为别的，只为我的梦可以开出花朵，开出她未能开出的美丽的花。

舞曲接近尾声，我捧着花束走向台前。抬眼似乎望见所有收藏梦想的女子，我看见的不只是母亲，我看见的是那些绝不平凡的生命。

请珍惜生命中为你收藏梦想的人。他们可以不高贵，但绝对不平凡。也请你手持丝绒，为他们遗落尘埃的梦想细细擦拭，请等待着，他们的盛放。

全场的掌声中，我紧紧拥住母亲，轻声耳语：

“谢谢。”

谢谢上苍让我遇见如此美丽的你。

谢谢，我的母亲。

‖江苏省如皋市初级中学‖指导教师：夏年凤

遇见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词，它包含了不期而遇的惊喜，和不曾体味到的发现。与其说遇见某个人、某件事，不如说是遇见某种感受、某种领悟。本文作者就是在遇见舞台上的母亲之后，发现了母亲身上的美丽光环和对梦想的执念的。只不过，母亲的这种梦想，在做了母亲之后，变成了一种守候——期待着女儿的梦想，开出自己未能开出的美丽的花。

文章采用了对舞台上的母亲细描的方式，从惊鸿的舞步、明媚的脸庞等方面进行了细致的刻画，中间则穿插着自己的惊艳之感和回忆感悟，如此场面、情感和领悟的层层递进，把文章引向最后的高潮——对母爱的领悟和感恩。

【适用文题】谢谢你的爱、遇见美丽、梦想之花……（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