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付卡开溜

刘洋

【采访笔记】他是受骗者吗？笔者打量面前的赵晗，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西服笔挺，名片上印着总经理的头衔……只是，他经营的这家位于山西省太原市的健身会所，正面临几十名消费者追讨预付卡欠款的窘境。

但这些前来追讨的消费者，并不是这家健身会所的客户，这让很多不明就里的人感到蹊跷，其实呢……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也是受骗者之一，被我的老板骗了。”赵晗有些无奈地讲起自己的经历。

我干健身会所这一行已经五六年了，经验很丰富，但一直没什么大发展，直到去年年初，一家新成立的健身馆招聘，我去应聘，一切出现了变化。

负责面试的是这家健身会所的老板，一50左右岁的秃头男子，但他并不是山西人。我介绍了自己的工作经验、人脉基础什么的，他听了很高兴，说你这个能力可以直接当总经理啊。

我一愣，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人说我可以当“领导”，就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老板又仔细翻了我简历，看一会儿说，我觉得你行，直接上任当健身馆总经理，负责日常事务，明天就来上班，月薪5000元怎么样？

我当然答应，晕乎乎出来，随后欣喜若狂，给所有亲友打电话，回家彻夜难眠。

第二天我正式上班，说实话我能力还是可以的，加上业务熟悉，很快就将人员招聘到位：乒乓球教练、健身教练、瑜伽教练、舞蹈老师、跆拳道教练、前台、保洁等岗位，都选到了妥帖的人。接下来又制定了完善的会员卡流程、逐个审查教练的课程，排定授课时间、制作传单、制订宣传方案等，忙得不亦乐乎。

健身器材也陆续进场，只有一点奇怪，这些器材都是二手的，这和装修得富丽豪华的健身馆有些不相称。老板雇佣了专门的人来给器材做翻新，我也没想那么多。

健身馆的生意好不好，一要看地段（周围有没有有钱人居住），二要看宣传和办健身卡的方案。我和老板制订方案时也略感意外，因为老板提出，只要客户能够办额度高的卡，就可以给与诸多优惠，例如办5000元一年的普通卡，只能健身洗澡。而如果办1万元的贵宾卡，则可以享受场馆内一切设施，赠送三类课程;而如果办3万元的年卡，不但可以随便挑课程，还可以带3个朋友来随便玩。

我毕竟是有经验的，诚恳地对老板说，这个方案制订得太宽松，虽然短期内能招来不少人，但长期运营下去，我们要增加很多教练开支，设备损耗也大，很可能到一年之后就不赚钱。

但老板不听，我只好执行。

开业后，由于健身馆装修豪华，优惠幅度过大，有大量客户上门，有时一天的办卡额就能达到十二三万元。由于钱都是交给老板手下的会计，我没有总数，但粗略估计仅开业的头两个月，健身馆的收入就能达到200多万元。

作为总经理，我知道这么做很难长久。因为健身馆的开支太大了，所有优惠的课程都要给教练算绩效，每个月光工资的开支就接近20万元，加上场馆租用和日常费用，一个月下来接近40万元的费用，两个月办下来的200多万元年卡钱，恐怕撑不了多久。

果然，进入第三个月，办卡量锐减，可费用没减少。老板让我再想办法促销，向会员推销保健卡，我照做但收上来的钱也只有几十万。到第三个月的月底，老板突然找我，说健身馆亏钱，亏得厉害。

由于财务是老板管，我不知道具体数字，刚听到亏钱的消息，首先是自责，觉得自己这个总经理太不称职。但仔细想想，觉得还不至于亏，刚想辩解几句，老板却直接说，不行咱们关门另干吧。

我一愣。老板说，钱都亏光了，再办下去会亏更多。找一个晚上，雇车把所有器材都拉走，然后挂上因装修暂停营业的牌子。

我当时就感觉到不对了，我曾干过的健身馆里，也有因经营不善倒闭的，但这次的种种情况都不像，尤其从财务上看，老板嘴上说亏钱，实际可能赚了百八十万元。

但我没来得及想太多，只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就按照老板的吩咐，找了一个晚上搬走了所有设备器械，然后在健身馆门口挂上“因装修暂停营业”的牌子，牌子下面只留一个手机号，但那电话根本没有人接。

同时，我给所有员工打电话，告知装修需要暂停。员工问什么时候恢复营业，就推说要3个月时间，给每个人卡里打过去3000元钱，算是放假期间的“补助”。

我成了老板唯一留下的亲信，他带着我重新在太原市里四处转悠，寻找好的地段。最终，在城市的另一端，重新开了一个健身会馆，这健身馆和过去的毫无关系，人员重新招聘。

我忐忑异常，因为老板后来逐渐向我露了底，他先后在多个城市都开过健身馆，都采用同一套路——开业，大肆优惠办卡，聚拢了资金之后择机跑路。

由于这种预付卡消费一旦出现意外，尚没有明确的法律法规界定为诈骗，只要用“经营不善”、“装修暂停营业”等方式拖下去，公安、工商部门大多不愿意管。而肯花高价健身的人，又往往不愿意为了健身费而四处追查健身馆老板的行踪，因此我的这位老板屡屡逃脱。

知情后我很紧张，在新健身馆开业不久，就偷偷联系了原来健身馆的客户，想合谋将这个老板堵住，然后报警。可惜这老板太狡猾，平时他就不怎么来健身馆，如果感觉不对，更是让你人影都见不到，打电话发短信一概不接。

这样一来反倒是我惹祸上身，原来的客户没抓到老板就纠缠我，可我哪有钱还他们。

说到最后，赵晗无奈地说，希望消费者在办理各类预付卡时多个心眼儿，不要轻易被商家的优惠蒙蔽，也不要办那种长期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