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被忽视的街头文化

余婷

陌生人聚合能最大限度打破阶层，实现充分社会交往。而被认为给城市管理增添麻烦的街头艺人，正是让人们停驻街头、实现聚合的关键人物

文化对一座城市的塑造力量，怎么估量都不过分。而构筑城市多元文化，街头艺人是不可忽视的元素。

在欧美许多城市，我们都能看到街头艺人的身影。他们的存在，甚至成为一道独特的城市风景。那么，国外城市如何对这些流动的艺人进行管理？街头艺人的生存状态又如何呢？

卖艺也得持证上岗

看到有人往萨克斯风箱里丢钱，格奥尔基·波格丹微微鞠了一躬，闭上眼继续吹奏《粉红豹》主题曲。波格丹是罗马尼亚人，来到比利时已经13年了，每天中午都会在布鲁塞尔大广场的街头表演挣钱。

波格丹是比利时众多街头艺人之一。要想在布鲁塞尔街头卖艺，空有手艺还不行。下述两个条件中至少得符合一项：持有艺术类文凭；通过专家评审团的考试，拿到市政府颁发的许可证。不少街头艺人选择参加考试拿证上岗。这一考试由布鲁塞尔市文化办公室主办，去年下半年就有5场，艺人们可以免费报名申请。评审团由来自各艺术行业的专家组成，如果艺人的表演能力得到专家们的认可，就会颁发许可证。

当然，布鲁塞尔的街头还是有不少无证艺人。在出城的一个大路口，每晚高峰时段都会有杂技艺人利用40多秒的红灯间隔表演个节目；在地铁上，也时常会遇到弹吉他、拉小提琴的艺人。好在比利时警察对于“无证卖艺者”比较宽容，第一次发现会礼貌地请他离开；第二次提出警告；如果再发现“无证卖艺”，就可能没收表演器材了。

纽约市从1935年到1970年间一度禁止街头卖艺行为，后来该规定因为违宪而被取消。因为街头卖艺被视为以艺术的形式表达言论，而美国宪法保护言论自由。如果是音乐类的街头表演，需要使用扬声器、话筒等设备，那就要办一个专门的许可证，费用是45美元。

除了音乐类的卖艺者，有些街头艺人如画家、手工艺人等通常会摆个小摊，这是被允许的。根据现行的有关法律规定，在街头贩售报纸、杂志、书籍、CD、艺术品等不需要许可证，但仍然需要一些手续和遵守相关法律法规。

在纽约中央公园的一处林荫大道上，戴女士正在细心地用棕榈叶编制一只公鸡，在她的小摊上，有蛇、乌龟、龙、仙鹤、青蛙等各式棕榈叶编制的小动物，栩栩如生。“虽然摆摊不需要许可证，但也不能随心所欲摆放。”戴女士指了指地上的一个绿色标记，“看，我们不能超过这个位置，不然会罚款的。”在大都会门口摆书画摊的陈先生则说，首先你必须有合法身份（公民或者绿卡），还得交税，贩卖的艺术品、作品必须有相当大的比例都是自己的原创作品。

平衡孕育多元文化

有了许可证，并不代表艺人就能随时随地表演。比利时政府规定街头表演必须在早上9时到晚上10时之间，表演过程也有诸多限制，譬如不得损毁、弄脏公共设施，不得妨碍公共服务，不得触犯法律条款等等。更为尴尬的是，政府在整个布鲁塞尔只划定了17个演出区域，有广场、公园、地标性建筑、步行街等等。

僧多粥少怎么办？按照规定，艺人不得在同一区域表演超过1小时，因为很快会有新的艺人来接班。波格丹的身边人来人往，但有个微胖的男子一直在他身后静静地站着，开始以为是忠实听众，一打听才知道是另一位艺人。但即便波格丹表演结束，他并不能立刻开演。根据规定，如果是有声音的演出，只能隔一小时表演一次。

这些规定看似复杂，却平衡了市民、政府、艺人等各方利益。布鲁塞尔市文化专员丹迪·马坎谷解释说，规定能让更多艺术家交替表演，展现不同的艺术风格，对市民游客是件好事，也方便警察更好地管理公共秩序。同时，也能避免让周围商家、住户一直被声音侵扰。一旦艺人违反这些规定，许可证可能会被收回。

因为街头艺人实在太多了，每张许可证有效期仅为1个月，每年可以续3次。以波格丹为例，他一年最多只能表演4个月，其他时间得另找点活儿干，“和几个朋友组成乐队，为社区、学校、教堂表演。”波格丹说自己一年能挣1.2万欧元，属于街头艺人里中等水平。

相较于比利时的布鲁塞尔，纽约并没有一个统一管理街头艺人的部门，艺人卖艺的管理部门根据艺人卖艺的地点来决定。如果艺人在公园里设摊，那么就有公园管理处来规范他们的行为，如果艺人在地铁里卖艺，那么管理部门就是地铁运营方了。

中国其实也不乏街头艺人，但他们的存在却无法形成文化。“在中国很多时候是以经济指标为导向，缺乏土壤；而且中国的城市化正在迅速膨胀，管理问题多，像流浪艺人这样的亚文化群体对管理制度和模式挑战大。”丹迪·马坎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