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只妖

林初见

创作灵感

当嘉琳大大说可以自己推荐精华文时，某只内个狂喜雀跃啊，对着食指想着是要出动八万字的韩非女还是要一万三的半生人呢，还没想完呢就给嘉琳踹飞鸟。五千字啊亲。五千啊！但系，偶哪个文是五千的啊？最后只能把这只妖牵出来了！说起这只妖，这是偶被嘉琳收养后交的第二个稿子，当时在结构方面再三修改，字数方面再三精减，被嘉琳再三启发，可以说这是修改最多次的一个稿子了。这个稿子当时写得艰难在于一开始只是想写一下褒姒，但是又不能落于俗套。这年头写古代四大美人的多了去了。所以当时很花心思地去挖了不少野史。然后偶然又刚好看到龙生九子这一句，于是顺便把囚牛也牵过来凑了个数。褒姒是龙生九子中的囚牛，不知道你们有木有被惊吓到哈。

夏朝末年之时，有两条大龙莫名出现在夏庭皇宫上空盘旋不去，夏王惊而向天神问卦，卦曰此乃“褒城二君”显圣。两龙交缠而舞，半晌离去后于夏庭大阶上遗下龙涎。夏王将龙涎装于玉匣收藏，自夏末至西周三代，王室均以郊礼祭之。直至周厉王末年，厉王禁不住好奇打开观看，不小心使龙涎洒流于庭外，化为一只“玄鼋”爬进后宫，一六七岁小宫婢不小心踩到这只龟，玄鼋立马消失。十年后宣王即位，该宫女业已及笄，在位为妃子前产下一女婴。该妃子未得龙宠而产子，被打入冷宫白绫赐死，而产下的女婴不知去向。而这个失踪了的女婴，据说就是谶言里会亡了周朝的妖精。而周朝的谶言是，月将升，日将没;檿弧箕服，实亡周国。

[?]

周朝流传已久的神话故事由他嘴里讲出更添几分诡秘。

其后，他看着听得一脸津津有味的我下了最后一句结论，而你，就是那个据说是谶言里会亡了周朝的妖精……

我“咯嗒”一声，下巴掉了。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我只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小女生。就只是一次高空的蹦极莫名奇妙地就给蹦到这里来了。什么周朝？我只知道秦唐宋明清！了不起也只知道青铜器的商。周朝是哪个蒙昧的朝代？天知道我在这里每一次洗澡的时候多怀念花洒喷头跟全自动电热水器……

可我终归认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穿就穿吧，让我在角落里种磨菇也就算了，居然说我是妖精！妖你个头！我就想破口大骂。

等我回过神时，某男的俊脸自动地放大在我眼前，我“啊”地一声向后弹开，吼，你干吗？想非礼啊？信不信我把你踹到21世纪！

某男一脸呆愕，旋尔低声自语，啊哦——莫非，妖精都是比较爱憎分明感情剧烈？

啊！某女出离愤怒，接近暴走了！跟着一脚狠狠踩上锦衣男的胸口，咆哮，我怎么是妖精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把你踩扁掐爆直接秒杀掉！

有证据的。他眼眸微眯，伸手朝我招了招，你过来，我拿证据给你看。

我有点好奇，于是蹲到他身边，用手戳着他胸口，拿来，把证据拿出来。

不想他一手快速伸出一把扯过我，他右手轻轻一挥，我左边衣衫居然没声没息就滑了下来，我那雪白的小香肩连着大片的胸口就那样子袒露在他的眼光下。

啊！流氓！我一巴掌又想抡过去！他却突然收起笑容说，你身上这个图腾，难道你自己也不曾留意吗？他的眼睛，定定盯住我的左边胸口处。

呃？我反射性地低头，看到我的左胸处，那里盘踞着一条一指长，生着鳞角的黄色小龙，栩栩如生。

这是我穿越后第一次留意到自己重生的身体，这条小黄龙无须，有爪，鳞片分明地排成一漾一漾的图纹，身段弯曲成一枚S形状，比在现代图书上看到的龙感觉起来多了几分妩媚。我喃喃低语，刺青？

锦衣男用指抚摸过那条小黄龙，轻轻地说，龙生九子，有子囚牛。这是囚牛。而你，便是那九子之一。

[?]

然后我的爹和娘，眼泪纵横地告诉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18年前从护城河捡来的，呃当然，我是躺在木箱子里。据说，裹着我的绫罗绸缎，质地高贵。

爹摸着我的手，说，闺女啊，爹想过了，你的出身肯定不凡。如果你想去寻找你的身世你就去吧。爹娘不怪你，不怪你，啊。

我鼻子就酸了。这陌生难以理解的时空里，他们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从小养大的闺女早已不在了，现在身体里面住着是另一个时空的灵魂。

这么诡异的遭遇，其实离“妖”的界限也不远了吧？

我不想去京城了。

我坐在草地上揪着草，低低说。

某男诧异抬眸扬眉，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吗？要去到京城，潜入皇宫才能知道你的身世。

一开始不是想去玩嘛。又没去过什么京城，有人出钱让我去玩，供我吃喝住我肯定去了。其实什么身不身世我无所谓的。可是……

可是什么？某男近前，温柔得有些诱哄。

可是，他们那么老了啊，又是那么好的人……

我一子跳起来，就是你，一下子说我是龙子，一下子又说我是公主。什么身世什么身份很重要吗？人民币股票银行存款真有那么重要吗？告诉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亲情重要的是有人爱你懂不懂？！

我噼噼啪啪吼完，跑掉。

其实我羞于让他知道，我是迷恋有家人关心的生活。在21世纪我那对父母每天只知道公司、股票、业绩，偌大的家每天都只有我跟保姆。钱再多又如何？家再漂亮又如何？没有感情的空间就只是一个冷漠冰冷的牢笼。

我并不知道，身后那男子站起身看着我跑开，眼里有一霎时的迷惑。跟着他拂了拂衣袖，神情蒙上一层讥讽，冷冷地哼了一句，有人爱？天真的姑娘……

[?]

我在油灯下褪下衣衫，用手抚过胸口那条小黄龙，那里肌肤平滑，那条小龙真的不是刺上去的。难道这真的是一出生就有的？有这么诡异的胎记吗？

此时俩老人已经安歇了。在得知我不会离开他们远走京城时他们激动得不行。

我散着长发站在窗边看着月亮。即便世事变转，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不知在现代我的父母什么时候才会留意到女儿失踪了。

忽听一阵琴声自深沉的夜色中传来，似珠落玉盘四处飞溅。这琴声似有一股魔力般，催着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清水河边有一人低头调拔着置于膝上的一柄琴。青丝如瀑锦衣白袍。琴声从他指下飞出，一串串如珠玉般溅落，在我的心底开出朵朵玉白的小花。那般滑糯温甜。

他一曲终了停手抬头之时就失笑了，只见我就那样子蹲在他的琴边，两个爪子搭拉着他的琴角，一脸的如痴似醉。

他扬着眉，果真是个喜爱琴音的小东西啊。如何，这琴声可尚能满足你否？

我抬头，很是佩服，你弹得真的是好。真好听。

他冷不防插入一句，教你？

呀哦！我惊喜，真的可以吗？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答谢你的。

他一手挑起我的下巴，一本正经，不好意思，除了姑娘的美色，我不接受其他贿赂。

我暴跳而起，一爪子就朝他无良的蹄子挠过去！

正在闹着，他突然指着我身后说，你看，那里似乎着火了！我转头，只见我来的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似乎连那轮圆月也被熏红了脸。

那，是我的家……

我失声恸哭，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让我有人爱？为什么他们就这样走了。为什么？他们是那么好的老人啊……

我晕倒之前被接进一具温暖的怀抱中，有人在我耳边温柔地低语，爱么？如果我有，你只管拿去。

[?]

明天就到京城了。

锦衣男坐在一树灼灼桃花下，调拨着面前的瑶琴，抬眼对我说。轻风拂动桃枝，光影在他的锦衣白袍舞摆，亦在他冠玉般的脸上跳跃。他琴声一起，我照例蹲在他琴边，两目炯炯地望着他优雅的侧脸。

有时我会想，他的瑶琴是不是有某种魔障，不然我为何如此痴迷着他……的琴声。

他突然抬头招呼我，过来。

我起身，他一手拉住我，于是我就跌到他怀里，我抬头刚想开骂，他扶我坐在他身前，把我两个手搭上琴弦，说，你来试试。

他说，你是适合学琴的女子。因为你，很美好。琴也是一件美好的物，跟它一样美好的人比较容易领悟它想表达的感情。

说这话时，他在我背后，一个手搭在琴上，另一个手环过我的身子，轻轻抚过我搭在琴弦上的手指，说，你的手指真美。指如削葱，手若柔夷。他轻笑出声，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啊……

我侧脸望他，他有一点点暧昧，却也若无其事的端庄。在我的回眸下他不动声息地保持原来的姿势，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扫过琴弦，叮的一声仿若高山流水。他漫不经心地问我，你知道为什么从古到今一直都有很多人喜欢琴吗？

因为，琴者，情也;琴者，禁也。弹琴，仿若，谈情。就如这一刻我在教你弹琴，不如说我是在教你谈情。他似笑非笑，眉梢眼角带着春意。

他拾起我的两只手，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泠泠琴声霎时流泻开去，水流，花飞，云行。

一曲未终，就听马蹄嘀嗒，有人正往这桃林而来，我刚说了一句，有人来了。就只觉背后空虚，回头时已没有人影，就只有他留在我手背上的余温，仍旧灼热。

高大的白色骏马带着一黄袍男子驰骋而来，其后尾随一队身穿卫甲手握刀剑的士兵。

我握着瑶琴站立而起，漫天桃红纷纷扬扬，和着夕照，金红霞光铺得我一身锦色。

那黄袍男子在我面前翻身下马，似隔着千山万水般地凝住我，鸦亮的发丝低低垂下，映出倨傲威严如神一般的脸，映着浅浅的岁月风霜刻下的痕迹。

[?]

老天总会给人意想不到的际遇。如我此一刻，身处雕墙文画的皇宫。

周王进来的时候，我正赤足在大殿上跳舞。

他啪啪啪地鼓掌。过来扶我，笑出一脸疼宠，美人，你跳得真是好。寡人第一次看到如此动人的舞蹈。

我看着他。我入宫已月余，打这个男人把我带进皇宫时，我就知道他想掌握我的人生。这个全天下最尊崇的男人，有满满当当一座后宫的妃子，初遇我之时，我于影影绰绰的桃红中抱琴而起。初初凝眸，他便蓦然惊艳。只那一眼，他便要一世纠缠。

这是一见钟情呢，春暖花开，一切于他是如此美好。

幸好我进宫后宫人没有给我沐浴洗白抹香地包裹起来往他龙床一运，等他御手拆封。这个地位尊崇的男人将我安置在鸾凤宫，许我金玉良言，为我设置凤帐软塌，却对我文质彬彬。

他说，他的女人很多，多得他不知道多少。可是从没有人对寡人说知道了。呵呵，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从没有人可以跟寡人平摊心事互诉喜忧……你知道这是一种寂寞吗？江山千万里，寂寞只一人，寂寞只有自己的心知道……

他拉着我的手喃喃自语，其实杀戮也不过一种发泄。极致狂欢，事后也是空寥。孤也只是，想要人陪，想要有人陪着说说话，偎着一起互相暖和，你知道吗？

我知道。无非空虚寂寞。古往今来。

呵呵。他轻声而笑。在那桃林第一次见到你，孤就知道你是上天送来给孤，送来陪伴孤的，孤那么多的女人，没哪一个如你那样入了孤的心底。

他握着我的一只手，扎发的玉笄倾斜，散乱了一肩青丝，躺倒在殿中于我身旁沉沉睡去。我屈着膝微蹙着眉看着殿外荷塘，枯枝残荷斜风细雨，密密铺排了一场颓败的秋色。

我，也寂寞呵！自那个会弹琴的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后，我就像采莲女手边错过的那一朵白莲，尽管孤傲地挺立在斜风细雨中，却花心已乱。

焦灼的心，是否只有那股清甜滑糯的琴声可以抚慰？

[?]

闲逛时无意闯入一处萧条的宫殿。那女人闯入了我的视线正于菩提树下发呆。初见她，我就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人了。她的容颜我在铜镜中已经熟悉，即使年华不再也不能抹去她与我的相似。

她见到我时也愣住，跟着冲上前来一把就扯开我左边的袍子。我知道她想看什么。果然她瞪着我左胸那条小黄龙痴住了，之后大笑，天意，天意啊！你果然还是回到这皇宫了！

我直接问她，你是我……娘？我是你……生的？

她收住笑声喊，谁是你娘？我怎么会是你这个妖孽的娘？就是你这个妖精，让我受尽了苦痛老死在这冷宫之中。你这个妖精！

她扑过来一掌就甩上我的脸，我不及防一下被她扫倒在地。她两手一伸就直接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叫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都是你这个妖精。

我喉咙一窒，呼吸渐紧。我艰难地开口，你不会杀我的。你如果要杀我，你当年怎还会将我装入木箱放流出宫外。

她神情一窒，手就松了，眼神开始迷离，手指抚上我的脸，苦苦地笑了，你这张脸，长得真的是像我啊。是啊，我再如何狠心，却又如何能舍弃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可是，你真的是只妖精啊，真的是只妖啊……

她抱着我哭了。

当年，我因家贫，六岁就进宫了当了一名小宫婢。执事姑姑说我老实做事，及笄时就能放出宫找个人家嫁了。未料那年我在宫中踩到一只乌龟。那只龟在我脚下莫名消失了。等我十六岁时，先王驾崩太子登基充盈后宫，我居然被新皇另眼相待选为妃子，以为就此可以平步青云。谁料册封之前我的肚子莫名大起，不过一个月之余居然娩下一女婴。女婴出生身上带着一条小黄龙。我未得龙宠却自产子，内心大惊。偷偷将女婴藏入木箱放至清水河，让她自生自灭。其后王上大怒，将我打入冷宫。一晃这许多年我冷宫独居，却至今仍不明白，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解开衣衫，只见右臂之上一滴殷红。她又哭又笑，我的守宫砂一直都在，我还是清白之身，为什么我会生出你为什么啊……难道你真的是谶言中那只要灭周朝的妖精……

我走出冷宫时内心十分悲催。果真未夫而孕，难道这是另一个圣母玛利亚？可是我总不该是耶稣的妹妹吧。太虐心鸟！如此背经离道，实在让人伤不起啊。

心神不定，我一下被及地的衫裙绊倒摔到一株茂密的月季花后。我索性躺倒在草地上。

忽听一阵脚步声，有人边走边说朝我这边而来。

有人压低着声问，公子，王上近来真的很专宠那个女人。公子真是高见，知道把她扔在桃林，王上见了必定会将她带入皇宫。听说这一月来王上对她可是神魂颠倒呢。

有清亮的声音冷冷地说，如此甚好。也不枉我让你一把火烧了那座草屋送那两个老人归天断了她的痴念。

可是属下不明白，公子您怎么就知道她有那个能力让王上对她另眼相待？

……不该问的事情，你几时如此多嘴？

是，属下知错了。

入秋了的阳光仍然炽热，可是我却突然感觉一阵寒意从心中升起。我坐起身时压到旁边的树枝，嗒嘎一声，跟着眼前一花，两条人影已在我面前。

我从下往上看，定定地看住那个玉笄束发锦衣白袍的男人。

他看到我，眉毛微扬唇角抿紧，似也始料未及。

我轻轻问，你，是王子。

他答，是。

你们，刚说的那女人，是我？

……是。

我爹娘，是你让人放火烧死的？

……是。

你是故意扔我在桃花林，故意让我遇到大王？你一开始就是设计要我入宫到大王身边迷惑他？

……是。

我看着他，努力将眼睛瞪大，把眼泪忍回，问，为什么？你是王子，不是吗？

他远目，我等不及他老去，我等不及这世间千般变化。这江山如此美好，这天下在他手中却如此残破。他那样昏聩，我等不及在他归天后传位给我再去修补更破烂的局面，把旧房推倒重建更省力，更能按我想要的蓝图去建造。你是上天选中来帮我重建我理想国度的人，你是预言里面最重要的一环，周朝会因你而亡，但我会再建另一个更灿烂更完美的周朝。

他挑起我的下巴，眸意沉沉，你不就想要有人爱吗？帮我，我以后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

真是一个有远大理想的孩纸啊。我竟不知在古代就有如此狂热激进的分子，居然有如此的精神……病！

我拂开他的手，踉跄离开。

[?]

美人，你为何总是郁郁寡欢呢？你想要什么，孤可以为你一一寻来。

我看着面前这人，他情深而款款，桀骜中竟有天真。数月前他为我筑起瑶台，一月后他许我后位，我深闭后宫，他的举措我无从插手，奇异地感觉那是与我无关的事情，却总想到纣王与妲己，夫差与西施。其实千百年月光流转的夜，并不适合那些抵死缠绵的情爱发生。如果发生了，悲剧也不远了。

我推开面前桌上满满成盒的珠翠，我平凡如斯，竟开始怀念在现代简单平稳的岁月。我开始想着，我的父母应也是爱我的，他们用他们的方式让我平稳安康地成长。只是我现在才明白。

我低眉敛袖，自顾自地往内殿而去。入秋了，有些凉了。

听到他在身后说，美人，孤一定可以让你展颜而笑的。他信誓旦旦，我倦倦离开。

及至我最后被他扶上城头，看到西方烽火台上狼烟滚滚冲上九霄，城下车嚣马喧烟尘遮天，聚着各路诸侯时我终于隐约有些了悟。

那宠爱我的男人对着城下喊，“诸位，辛苦了，孤只是陪爱妃游戏一场。都请回吧。”

诸侯们面面相觑，彩旗一挥——霎时间，烟尘滚滚东驰去。

我恍然大悟。终是大笑。笑得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原来，这朝代我一直猜不到，这过程我一直猜不透，可这结局，却早已是注定的。

烽火戏诸候啊！老天陪着历史，狠狠地给我开了一个强大的玩笑！而入目却只有他惊艳的眼神。

数月之后，烽火再起，战争如期爆发了，犬戎攻入镐京，却再无诸候前来援助。城下那锦衣白袍的男子立于千万兵将之首，我很奇怪我居然还看得清他衣角处隐约的绿丝线。他说，褒姒，你下来，你的使命完成了。你可以回我身边了。你不是喜欢听我弹琴吗？以后我天天弹给你听。

我转身，那曾经手掌天下的男人扯住我的一袖罗衫，居然尚是笑的。他说，……那么说，你真的是孤的祸水了？那，就随孤一起走吧……

我尚未觉，身子已被他扯着一起跃下了城头。

风声呼啸中，我听到城下那清亮惊惧的喊声，褒姒！

是的，我是褒姒呢！我居然倒霉地穿到这蒙昧的周朝来当一个倾国祸水。我活该死在这里。可是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吗？这里的纷争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眼前一阵混沌，感觉周身一阵剧痛，似有千片万片的利刃穿身而过。我“啊”地仰天一声尖啸，奋力往上一挣腾空而起。就听城下人声如潮，纷纷喊着，啊？妖精！妖精啊！

我转头朝自己看去，已见我身上衣衫尽去，全身黄鳞闪闪，身形如蛇尾如勾，摆着一个妩丽的S形状，而我的手，已是峥嵘的利爪。

我再转首，俯视身下那锦衣绣线的男子，他的眼里全是了然与震惊。

向鱼问水，向马问路。向神佛打听我一生的出处。却原来，神话并不只是神话。我真的是只妖。

我，不过是只妖。

我将尾一摆，直冲云霄，把那滚滚红尘，抛在身下。

[?]

龙子，你下世历劫，现已大果修成。在归位前，本尊可许你一个愿望。

五彩祥云之上，条条瑞气遮住那人长身玉立的身影及面容。

我透过层层雾霭看向那遥远的不知名的世界，说，我想再回现代21世纪，我在那有心愿未达。

清风送来那人似带笑意的声音，有何不可。本尊就再许你一个人世甲子的时间又有何妨，好好去完成你的未尽心愿吧。他宽大的雪白的袍袖一挥，在我面前似是将清明拨开了一道浑沌，又似在浑沌中撩起一片清明，我眼前一花，神志进入晕眩。

是的，我又回到了现代，我又回到21世纪我的家，回到我的父母身边。我有一个甲子的时间可以陪伴他们，我会好好地陪伴他们。

至于那些传说，就只是传说，包括那些开始与结局，都已经被时光碾碎成片段，静静地躺在了岁月缝隙里，被越来越厚的红尘悄悄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