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煮雨

沐夏

创作背景：

初中的时候有一个性格怪怪的不怎么好相处的朋友。因为和她是小学校友所以对她比较了解也比较关注她。她对我一直都是爱理不理的酷酷的样子，所以我一直都感觉自己有点尴尬。

后来上了高中，她性格开朗了很多，朋友也多了起来。我和她再遇到的时候也只会微微点一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有一次在停车棚遇到一个和她玩的挺好的女生（也是我初中的同学），那女生和我一起走出车棚的时候告诉我，她说，她一直认为你是她初中最好的朋友。

当时听了非常惊愕，然后是感动，再然后觉得自己有想哭的冲动。回去翻日记看到了一些和她有关的片段。然后把那些片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构思出了这篇文章。

当老师结束课程时突兀地冒出了一句“不可思议”。下意识地一愣，直至老师冲我皱起了眉头我才恍然自己没有站起身，紧忙起身冲老师歉意一笑。周围的同学都穿起了短袖，似乎只有自己依然穿着一件白色的秋衣，就像那个时候的你一样。

扭头看向窗外，春光灿烂。空气中混杂着浓郁的栀子花香。白色的天花板上的吊扇吱吱转个不停，在墙面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原来，夏天就到了。

原来，我们已分离了一个四季。

不可思议，多么不可思议，听到这个词时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你。

初中时我总喜欢叫你“不可思议”。你每每抬起头来瞥我一眼，眉眼里波澜不惊。然后我要说的话就哽在嗓子里，吐不出也咽不下，就那样卡着，久久发不出声。

我说：“天好蓝。”你：“嗯。”我说：“要变天了。”你：“也许。”

你面对我时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那样的沉默和冷静让人心惊。即使我一再告诉自己不要难过。那悲伤也如潮水般一次一次涌上来，我无路可退。

我固执地想，你或许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的吧。我于你而言什么都不是吧！

直到很久以后，在我们分离之后，你的前桌那个温婉如同猫咪一样的女生在学校遇见我时，我才知道了我对你而言的意义。

她告诉我，你是她初中最好的朋友。

最好！最好的朋友吗？！

原来如此，那一刻我甚至有流泪的冲动。

纵使你已不在我身边了，纵使我已不像以往那样在乎你了。但我依然感谢你，至少我知道了自己那三年的付出不是一场竹篮打水。

我始终不知道当初我对你的执拗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三年，我固执地希望你好，希望你快乐。

你的喜好我牢牢记在心里。你喜欢吃菠萝味的冰棍，你喜欢吃绿茶味的葵花子，你喜欢薄荷味的东西，你喜欢棉花糖，你不能吃辣椒会过敏，也不能吃椰果食品……

最记得你吃辣椒会过敏，是因为那次我陪你去吃“串串香”，吃完后你的脸上脖子上长满了红色的密密麻麻的点。我吓了一跳，带你去医务室，医生给你涂药的时候你竟然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不能吃辣椒，会过敏。”那次我很生气，第一次朝你大声吼：“你是笨蛋吗，不能吃为什么不说，你是猪头吗！！”你扭头看向窗外，然后轻轻地说：“对不起。”

那个场景我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你有问过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说，我不认为自己对你有多好。

是真的不觉得，该怎样对你好才能回报你小学的那个微笑和那个手绢的重量。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但我不会忘记。

你一直以为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初一开学，所以你不能理解我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便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不是呢！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六年级。对于突然转学到一个人生地不熟并且带着浓重口音的我而言开学那段时间是一种煎熬。我常常一个人偷偷溜到花圃后面小声地偷偷地哭。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没有小说里的披星戴月阿波罗的金色光辉普照在你身上。你望着蹲在角落的缩得小小的我轻微地蹙眉，半晌，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你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的，有细碎花边的手绢递给我，“同学，你没事吧！”

然后，再也没有见过你。

或许这只是你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片段，却成了我难以忘怀的生命阳光。

如果这件事你不记得的话，那便不要记得吧！所有的一切都交由我记得便好。

初中开学那天看见你，匆忙地一瞥连心脏都快忘了跳动。我很高兴，再一次遇见你，这样很好。

我也希望成为你生命中的阳光，就像你那时一样。或许仅仅是因为这个执念我才一如既往地对你好吧。如今想想，自私的依然是我。我所对你做的一切终究只是为了证明我自己。

初三的时候我们谈到将来的打算，你无意说起你会去黑龙江，也许此生不复相见。

我一阵慌乱，然后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你回来找我好吗？我会在原地等你。

我没有察觉这话中的暧昧成分，只是想着不要和你分离才好。直到你毫不客气地大笑：“我站在街上只看帅哥。”我一怔，也笑了，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撕掉。

你初一时在圣诞节送给我一个玻璃灯球。我一直放在家里，想着初三结束后送还给你。可就在中考前些天，我搬书时一不小心将它打碎了，球里的水洒了一地。它一直安安稳稳地站立着，我一直以为它坚韧不拔却原来竟是如此脆弱不堪。那天我蹲在书房看着地上的一摊水发了很久的呆。我想，还是还不了你了。

将别人送我的东西重新包扎一遍再送回去，这种事我不是没有做过。可对你，即使那礼物是别人不要你再顺手转送给我的，我也终是不忍的。

清明节时在马路边看见你，不过隔着一条马路却感觉隔了整整一个世界。没有我以为的再见面的满心欢喜。我知道，很多东西还是放在回忆里比较好。

就像是那天你说：“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是。”“那么，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这句话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我冲你笑，一脸安然：“我走了。”

一路往前走时我本打算坚持不回头，走到一辆车后仍是忍不住回头看你。模糊的身影，就像住在记忆深处一样。

我曾称你为半个知己，现在却已默然无言。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再也无法感同身受。我终于明白，时光是回不去了。

我被高中同学问到起最佩服的朋友是谁时脱口而出的是你的名字。纵使时光如洪荒掩盖了一切我也记得你。

我依旧喜欢卡布奇诺，喜欢棉花糖，喜欢薄荷味的益达，喜欢你曾经很喜欢的一切。

初中聚会有同学问起我和你一样的问题。我想了很久，然后说，因为，她很像我。

因为你是我心里另一个意义上的自己，所以不忍心不尽全力疼爱。

仅此而已！

那样为了一个人而没有理由付出的我再也不会有了。所以只是感谢你，让年少的我心甘情愿地付出过那么多，那么久。

原载于《中学生博览》2014年8月A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