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奔跑

2015-09-24 03:17
延河(下半月) 2015年4期
关键词:哭声列车诗歌

木 鱼

一个人奔跑

木鱼

木鱼,原名苑希磊,1990年出生。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省第十二届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有诗见《诗刊》《星星》《诗潮》《诗歌月刊》《青年文学》《中国诗歌》等诸刊。入选《2012中国诗歌年选》《2012年中国诗歌三百首》《2013中国诗歌年选》等选本。现居德州。

胃疼小记

没有一张纸可以承受

在我准备把它放到纸上时才发现

雪早已悄悄落在体内。

燃柴取暖,风吹散一团灰烬。

双手环绕,抱住的只是自己

堆在墙根里干尽的木头,等着认领。

用药,可以抑制疼痛。

用药,可以抑制的只是疼痛。

我感到自己的生活就是一贴狗皮膏药。

此时,才肯承认自己是个患者

是一个患了胃病,而无处投医的病人。

没有一张纸可以承受。病历,药方

都是迷幻剂。我填写下名字,性别,年龄

25岁。

医生说,小问题。

顺手写下建议:饮食规律,戒酒戒辛辣。

**颗粒搭配**胶囊,一日三次,必须温水

送服。

春风很快吹走这个夜晚

我又从墙体里听到声音

是床,有节奏的吱扭声。

欢快着,像高空俯冲下来女人的尖叫

可我并没有听到叫声

有时像要散架的牛车在路上不紧不慢

X说:是老人。

午夜十二点,血液快速循环。

一千双手在我心里抚摸,他们要逼迫我。

受不了了。该换床了!

现在又像婴儿时断时续的哭闹。

从头到尾,十分钟?美妙时刻

在我头顶之上,三楼?或者四楼?

好吧,向上的事物总该是美好的。

我原谅了,齿轮运转到最高速后的戛然而止

春风很快就吹走这短暂的夜晚。

来时路

我怕会伤到你,会让你疼

所以是轻的、柔的。

一双筷子其实不是兄弟

所以我会小心翼翼

蜜不敢放太多,谁都会

有烦腻的时候。

清水好啊,偶尔会有不安分的鱼儿

吹出理想的泡沫,不单调

不像那些秋天就凋零的树

更不像短暂的花期。

平静久了,就扔一颗石子

然后我们再一起捡石子

堆成堆,堆成山丘

你不动它,我不动它

那就留给风吧。

你不知道的答案它知道

但它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磨平这些石子

就让它那么吹着吧。

突然会有一天

就吹出一朵隐忍的菊

秋日,它为万物照亮通往黑暗的路

也让我们看见世上的光。

盲人

大地的腹部藏有太多火焰

看不见的火,在盲人眼睛里燃烧

春风来了。盲人坐在阳光里

为春天指路。

某天下午

这个站在对面的人,细腻到

摸不出五官,体温与心跳。

一直想认清楚的人,终于出来了

仿佛一场策划好的阴谋,决裂时

没有任何疼痛与不适。

我怜惜的伸手触摸

和我一样,有巨大空洞的瞳孔。抬头纹粗粝

脸颊消瘦到让眼窝深陷成寂寞的天井。

我一直在怀想他,就像已经离去

就像破茧,穿透我破旧的皮囊而羽化成另一个

——还有多少个我会出现在面前?

我愧疚于生活的不堪,让骨骼的润滑剂过早消失。我一直不敢承认我的内心。

“遵从内心的生活”

其实,我一直都在练习欺骗。

光明的暗夜

我关上了门

并不等同于我与黑暗决裂。

躺在小房间里,我听车轮声

楼房墙体上传来莫名的锯子的声音

快要落净叶子的树

被风催促的狂躁

它们都是没有颜色的

都在行走,仿佛延续生命。

我躺在单人床上,试想

黑夜如同一件风衣

可我还是露出了马脚

一只燦白或猩红的烟蒂

看,它多想如车轮、锯子一样

延续这不可多得的命运

多像一个人垂死挣扎时

耗尽的最后一丝温热

可这样的情境又能持续多久

我从不打算与黑夜决裂

它让我看见了所熟悉的

又被忽略掉的一切

仿佛在这一瞬间,又都

回到了原点,仿佛我看见了自己

正从光明里走来。

午后

太多的窗子需要擦拭

太多的阳光需要畅通

有太多的房间需要温暖

有太多的人们需要慢下来的爱和性

需要静下来,卸下厚厚的外套

抽出不再新鲜的身体。

而此时,阳光正好进来

着凉地板,和洁净的床单

在柔软的暖床上

在爱与性之后

相拥,享用

这喧嚣中的平静一刻。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它在每个人的心里尘封未醒

像一瓶尘封的纯度白酒。

原野上的列车

我想到列车在夕阳的原野呼啸

空无一物,偌大的原野里没有一个人影

更没有张三或者李四。没有静默的树

和它那落尽的叶子。

列车多么孤独啊。

每一个挤在列车里的乘客

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或远方

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可他准备

告诉谁?就像这列车

就像他右手边的夕阳。

那时我就站在隐秘处,像一个遗忘

或被抛弃的人。那时,

我肯定在吸烟,希望有人走近我

然后给他一支烟,我们吸着

在落日后

互相靠着取暖。

可列车一声呼啸

就冲进了蓄谋已久的黑暗

像一颗子弹,突然穿过我的身体

而我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一个人奔跑

1

你们都找到了栖身之所

我一个人在天地间大摆筵席

冬天还在持续。而千万片雪花

竟不肯覆盖我的孤独。

2

火车在指定的时间藏进黑暗

又在必然的时间带我回到人间。

3

夕阳又一次从我肩头掉落。

“长河落日圆”大漠的孤烟,早已不再。

旷远的宁静,如姑娘的面纱将我覆盖

夜宿星辰时,号角与篝火私奔

只见一颗匆匆的流星

拖着长长的尾巴,像在强调什么。

4

或许,我应改一个名字。

找回那个丢失已久的自己,他让我母亲

心疼。

从此你不必再喊我。

我不想再让他替我受尽人世的苦辣酸甜。

星星一旦落下,便不再拥有闪耀的名字。

陨石,是降落这人间的又一个生命。

如果你认识我,请规范

喊出我的名字。就像喊陨石一样

不再叫它星星。

5

站在桥上看水的流向。

看芦花孱弱倾斜的身影。

“逝者如斯夫”胸怀宽广

多少时间事,物,以及委屈

都被流水洗劫,并日夜不停地

替它们找安身之所。

惶恐

地狱之火妄图拔得更高

世上的树妄图扎到最低处

每朵穿戴灵魂的花,在风中摇曳

香气一阵又一阵扑进窗子

我何尝不是,想高过现在或从前的自己

在林立的高楼丛,总有一些事物准备脱离

准备躲过阴影,高过楼顶上的一颗沙粒

岔河的水,日夜不息

多像失眠时遇见的羊群

一只只减少,一群群一拥而过

这些匆忙的脚步,不曾为我逗留

它们都在企图逃离,可逃离什么?

似乎它们都有我的惶恐,云层在高处

像一块被揉皱的破布

哭声

那个孩子又哭了。

十多分钟,一直哭,一直哭

此刻,我正捧着一本书

有意而无心的翻阅。

他多有力气啊。

我相信这哭声来自三楼,或者

更高的卧室。在夜晚,哭声令人不安

他的哭声好像并未传进我的耳朵

不紧不慢的刺穿着整颗心脏

他肯定是饿了

肯定是尿湿了褥子

肯定是做了噩梦

不然他不会哭得那么专心

不然他的哭声不会一直延续到我的卧室

哦,我又怎么能断定以上种种呢?

他的哭声像一颗小炸弹

在我心里突然炸开,让我烦腻

又让我怀恋。他年轻而又美丽的母亲

此刻必定是急躁而又不忍割舍的。

这孩子就像我

而我却一丁点儿都记不得。

我唯独可以坚信不移的是

肯定有个睡熟的人,一翻身

把我抱在怀里。

风中的答案

它们躁动不安,想要进来

敲敲窗子,然后又骚动沉静的落叶

响声一直在门外,像只被关在外面的狗

惧怕高处的群星。

其实,我们一直被关在生活的门外

忙忙碌碌,却不知为何。发出的叹息声

也如这门外的风声一般。

多少个夜晚,我都听到这样的动静

多少次反问自己,却得到寂寞的回声

就如那些风,就如那些隐形的手

正在收拾大地的餐桌。

今夜,我再也按捺不住。

站在窗前,看这被关在窗外的风

我企图了悟什么,关于生活,关于存在

一只被气流带起的塑料袋漫无目的地游荡

在空中,久久不肯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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