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孤独的虚拟饭局

2015-10-08 22:09万佳欢
中国新闻周刊 2015年35期
关键词:阿伦橙子麦子

万佳欢

7月24日晚上,22岁的福州女生阿伦在饭店打包了几个菜回家。她躲进房间,把自己的晚餐一股脑儿放到自己床上:装在塑料餐盒里的锅包肉、葱油饼和干锅包菜,以及4块蛋糕和一大碗米饭。然后,她搬来小板凳,打开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和饭菜,开拍。

这是阿伦“人生中的第一个视频”。她找不到话讲,看起来有点紧张,而按照计划,除了对着镜头吃,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默默地吃了9分钟,她突然有些自嘲地说,“这样真的会有观众吗?”

然而,这样一个简单的视频在网上竟然被点击了7000多次——观众想看的,就是她如何津津有味地吃完一顿饭。陆续对着镜头吃了11顿饭之后,阿伦一共获得了6000多元来自网友的打赏和赞助,已经在“吃播”圈子里小有名气。

“吃播”是一种面对网络观众直播自己进餐过程的真人秀。它最早在韩国走红,被称为“mukbang” ,即韩语“吃饭”和“直播”的组合。现在,这股“美食偷窥热”蔓延到了中国。今年6月起,一些中国人把自己的吃饭过程上传至网络,成为中国第一批“吃播员”。

短短3个月里,他们的吃饭视频在优酷平台的播放量就已经超过了480万次,培养出成千上万的粉丝,一些吃播员的现实生活甚至因为几顿饭而改变。而对于粉丝而言,吃播员使他们获得了“晚餐同伴”,虚拟空间里的简单一顿饭投射出无数现代人的欲望、孤独和幻想。

“看到你做的家常菜很想家”

到现在为止,22岁的北京姑娘麦子只录过三个吃播视频,但它们的播放量是中国吃播视频里最高的,其中一期已经被点击了4万多次。

麦子找到了韩国热门吃播秀的关键点。她在节目开头用进口蔓越莓汁、苏打水、蜂蜜和柠檬、薄荷调制一杯饮料;精心准备有品质的食物,在适当的时候描述菜品的好味道。有时候,她会轻微转动比萨,让它饱满的芝士和蛋黄酱凑近镜头。

在后两期视频里,麦子找来一个带有美颜功能的相机进行拍摄,又去宜家买来了粉色的贴纸,贴满自己的卧室墙壁,她甚至让自己养的一只大狗随她一起出镜。

而同样来自北京的吃播员橙子走的则是不同路线。她形容,自己就属于“特接地气的那种”。

橙子不在乎菜品和环境,吃的往往是自己做的家常菜,这让她的个人吃播秀进一步增加了真实感。她第一次录吃播视频源于一次“心血来潮”。那天,趁公公婆婆带女儿出去玩的工夫,她从冰箱里找出来几袋辛拉面和白菜猪肉馅速冻水饺,简单做出一盘拉面、一盘煎饺和一碗水饺。

“里面我加了一点芝士和韩式辣酱。嗯……好吃,”她边吃边对着手机摄像头说,“太爽了。”她风卷残云,很快把几个大盘子吃得一干二净。

跟父母一起吃饭时,橙子通常会比较收敛,因为爸爸会不停提醒她控制血糖。就算与闺蜜朋友吃饭,她的表现也相对“文静”。奇怪的是,在镜头前,她反倒能够大快朵颐。

在另一期视频里,她一共吃了两个巨无霸汉堡包,一份麦乐鸡,两个菠萝派,一盘干豆角红烧肉炖粉条,一盘青椒土豆丝,两碗米饭,一杯可乐,以及两杯奶茶。有网友评论:“北京大妞就是豪爽!”

“录吃播是我最放得开的状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橙子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她认定的准则是:首先我得吃爽,观众才能看爽。

橙子是一个标准“吃货”——全家一个月花在吃饭上的钱是8000块,光她自己就得吃5000块。听说新开了口碑不错的餐厅,她愿意驾车一个半小时过去品尝;九宫格火锅刚开始在北京流行时,她曾经排队两小时等位。旅游时,吃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逛景点对她来说只是消食。

由于丈夫在深圳工作,橙子也会不时过去一趟,到了那里她也不忘录制吃播视频,从广式茶点一直吃到烧烤。8月底,浙江金华的吃播员阿斌来北京办事,还专门找她一起去崇文门吃烤鸭,借此机会,两人又合录了一期吃播视频。

(左至右)安秀、阿伦、橙子的吃播秀视频截图

在成为吃播员之前,橙子就喜欢看一切带有吃饭场景的节目和电视剧,比如台湾节目《食尚玩家》,韩剧《一起用餐吧》,或者深夜档日剧《深夜食堂》。2014年,中央电视台做过一次对韩国人气吃播员朴舒妍的报道,“吃播”一词的网络搜索量激增,一些韩国吃播视频被零散地搬运至中国。就在那时,橙子发现了它们,一看就入了迷。

与此同时,毕业于计算机专业的90后男生“处女座的吃货”也注意到了这些吃播视频。他对吃播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他发现它们似乎具有一些商业前景——韩国吃播视频大多没有翻译,但在中国的点击量仍然很高。

2015年6月,“处女座的吃货”开始发动中国人录制自己的吃播视频,可一开始,几乎没有人愿意主动“抛头露面”。他只能给那些在韩国吃播视频下评论的中国观众一一发去私信,一边软磨硬泡,一边向他们展望未来的“美好愿景”。后来,他又出台了奖励机制——每录一期30分钟的吃播就会给10到20元感谢费,如果视频能达到当天点击量第一,再额外发放50元奖励,这才逐渐吸引来一批最早的吃播员。

“中国吃播”频道里的视频日渐增加,橙子也自然成为该频道的忠实粉丝,最后忍不住自己也对着镜头吃起来。

橙子今年30岁,有一个刚满2岁的女儿,目前在家做全职太太。她是一个“宅女”,生活中几乎只有两件事:带孩子,做饭。“不吃饭就觉得一天的时间过得好慢啊。” 她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最近,女儿有爷爷奶奶帮忙照顾,橙子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而在某种意义上,吃播成为她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娱乐自己,也娱乐大家。”中国吃播员大多是年轻的90后,但橙子并不是唯一的“妈妈级别”吃播员——最近,一个39岁的网友露莎也开始发布吃播视频。她来自上海,也是全职太太,而她自己录制吃播的原因也与橙子类似。

一开始,橙子的丈夫对她拍摄吃播视频并不理解——既不理解橙子在做什么,也不明白在网上看她吃饭的人都是怎么想的:这有什么可看的?后来,有网友给橙子留言:我一个人在外地,看到你做的家常菜很想家,谢谢你。“我老公看到这样的评论,才慢慢理解,感觉我还是能帮到别人,做这件事是有意义的。”橙子说。

不过,橙子现在还没有给自己的父母提起自己拍摄吃播视频的事,也没有跟目前住在一起的公公婆婆说,“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她说,“觉得他们没法理解。”

“这种钱跟工作挣到的钱真的是不一样的”

7月,一个韩国吃播员让上海的大一学生昊哥产生了亲切感和认同感。

这个韩国人被中国网友称为“奔驰哥”。他食量惊人,与此同时每天坚持健身6小时,身材有型,肌肉健美。更重要的是,他能通过坐在电脑前吃吃喝喝来赚钱——他是韩国全职吃播员之一,凭借吃饭直播,他每个月都能够赚到合人民币数万元的收入。

昊哥觉得,自己的经历和爱好跟“奔驰哥”有一些相同之处。因为爱吃和小时候生病打过激素的缘故,昊哥的体重一度曾超过300斤。高考后他节食、运动,终于减到了160斤。发现了既喜欢运动、又能天天大吃特吃的奔驰哥,昊哥自然对他的生活十分向往。

“全职吃播,这算是‘高新职业。”他对《中国新闻周刊》开玩笑说。

紧接着,昊哥发现中国也有吃播视频。深夜,他躺在床上看,一边肚子饿得咕咕叫,一边看别人大饱口福,这是一种奇特的感受——既过瘾,又“非常抓狂”。

一天他从健身房回家,路上看到有冷面,就买了一碗回家,决定自己尝试录一期吃播视频。就这样,昊哥成为了中国吃播员群体里的第一个男生。

一次,昊哥吃完一顿上海美食,意外地收到一个网友Monica打来的赞助费200块——同样来自上海的Monica称被他“馋到了”,要求他用这钱再录一次上海特色小吃。

上海小吃哪花得了那么多钱?昊哥不好意思,就一口气吃了2餐;除了小杨生煎、赤豆糕、条头糕和双酿团,又吃了一桌子蛋挞、蛋糕、面包和沈大成的辣肉面。

以前因为减肥而抑制的食量总算再次爆发,他每次都吃得很开心。“终于找到借口大吃了。”他在视频里说。昊哥也第一次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粉丝,他总结,自己面向的受众主要是80后 、90 后,包括吃货、减肥的人以及厌食症人群。

在价值观方面,20岁的昊哥是一个主流而正统的人。他喜欢看时政新闻,每天都浏览军事信息。他对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大阅兵万分期待。在采访中,这个戴眼镜的男生会突然说上一句:“钓鱼岛是中国的!”

但另一方面,他并不喜欢被强加任何老套的方式生活,喜欢尝试新鲜的事情。“吃播也是我的奋斗的一种方式的方式,”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可能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会觉得不务正业。”

在一期吃播视频里,昊哥提出自己未来想当一名健身教练,而他就读的专业是广告平面设计。“我觉得以后不一定要按照自己的专业找工作。”他说。在昊哥的大学里,与他同专业的同届同学有150个左右,而他从网上、生活中和学校老师那里了解到,这个专业“很难有发展前景”。此前,他曾经找过兼职,处处碰壁:就连兼职也需要有工作经验。

“广告人太多了,工资很低,也累,”他说,“而且据我了解,上海本地人比较好生存,外地学生学习再好也很难。”

现在,吃播也许已经成为这个95后男生抵抗未来求职压力的一种渠道。但他没有把自己录吃播视频的事情告诉自己的任何一个朋友。因为自己“还没成功”:“没有做大的事情,告诉别人觉得很丢脸。”

不过,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学毕业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就这样过一辈子。

相较而言,只发布过三次吃播视频的北京吃播员麦子已经从吃播中得到了一些更为现实的“回报”。她在视频中吃过一次某品牌的烤鸭,对其味道和送餐服务大加赞赏。当她把自己这则视频发到微博上并@该品牌的官方微博后,这家公司的老板竟然邀请她成为他们的“美食官”。有时候,麦子会在周末试吃他们刚研发出来的新品,并且出些点子。

三年前,麦子毕业后曾进入中国照相馆工作。她被分到一个小格子间里,每天的工作是处理照片和修图,一坐一整天,同事之间谁都不跟谁说话。“完全是机械式的工作,感觉没有盼头,”麦子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份工作)不适合年轻人。”

扛了三个月,麦子果断辞职,自己做起了微商。后来,她又去进修化妆,希望能成为一名化妆师。在她的朋友圈里,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她身边很多90后同学都在“自己单干”,有自己的“小事业“,有的做淘宝、微商,有的经营自媒体——拍摄美妆和护肤视频,在微博上宣传自己,跟粉丝建立信任关系,然后再在网上卖些东西。“感觉(同学们)没有正常上班的。”她说。

麦子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上网,是在互联网里成长起来的一代。而发布吃播视频之后,她从网络中获得了完全不同的体验。她十分享受粉丝给她的评论和反馈,也有粉丝给她打赏,她觉得,“这种钱跟工作挣到的钱真的是不一样的。”

目前得到打赏费最多的是福建女生阿伦,她可能也是与“职业吃播员”距离最近的人:最多的一次,有粉丝直接塞给她800元。阿伦的妈妈觉得这不可思议,她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发问:“你真的拿得到这些钱吗?”

“我也不明白阿伦为什么会火。”中国吃播视频发起人“处女座的吃货”说。阿伦的视频不那么讲究,有时候,她会干脆把饭菜都放在凳子上,人蹲在地上吃,自己的脸则全部埋在一堆外卖盒和塑料袋里。

很多人认为,阿伦赚到那么多钱的原因是“颜值高”——她是一个短头发女生,喜欢中性风格的打扮,常常穿T恤或背心、短裤上镜,有时候会戴一个时髦的棒球帽,有自媒体甚至在报道里说她是男生。网友们这样在视频下评价:“虽然看不出是男是女,但是好帅。”还有人喜欢她是因为“她有成为大胃王的潜质”,每次都吃得痛快淋漓,还“话不多,不啰嗦”。

现在,吃播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个女孩的生活。她目前在一家公司做财务工作,现在,她有空时就会在优酷上长时间直播吃饭过程,从晚上7点半吃到10点,边吃边跟粉丝聊天,好像这才是她的主业。

前段时间,一家公司找到她,提出要跟她签一份三年的艺人合约,并允诺包装和推广她的视频。“你唱歌怎么样?”对方发问。她老实回答:“我五音不全。”

最后她还是没有接受那份合约。一切来得太快,“总觉得不大靠谱”。

凭什么我看你吃饭,我还要给你钱?

32岁的上海人Monica可以算得上是中国吃播员们的“大金主”。她每次给出的打赏费几乎都在100元以上,是中国吃播圈“最大方”的粉丝。

她曾在一个星期里给过阿伦赞助和打赏费2500块钱,还给她寄了日本抹茶口味零食、巨浪大切薯片以及70袋韩国泡面。“就是愿意买东西给她吃,” Monica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阿伦有颜值,而且现在看来,她的胃最强大。”

看得多了,Monica的要求也很多:主播不能吃得很脏很邋遢,也不能在咀嚼时嘴巴大张,这样会看到残渣。橙子的吃饭步调是Monica最喜欢的:话不多,吃得快,大口,香。橙子的同一个视频,她可以连续看两三遍。

Monica曾在日本留学7年。在那里,她经常看大胃王比赛,喜欢上有“大胃女王”之称的曾根菜津子。她去现场看比赛,被选手们吃光的一个又一个盘子最终叠成一大摞,带来强烈的视觉刺激。

前几年,Monica又爱上了韩国吃播。在发现中国开始有吃播视频之后,她甚至先把所有的视频全部看了一遍,然后再挑自己喜欢的下载到手机里,有空的时候就会看。

与大胃王不同,她更享受这种真人秀形式带来的听觉刺激——别人吃东西时发出的咀嚼声拥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Monica在上海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上班。工作很忙,她每天都得加班到夜里10点左右——在没完没了的工作之后,这个时刻成为她特别想看别人吃东西的“吃播时刻”。夜深人静,Monica故意把声音调得很大,听主播们嚼食物时发出的声音:吃面条时的吸溜声,吃汉堡时的“吧唧嘴”,喝饮料时咕咚声。对她来说,这些声音简直“充满魔性”。

此外,希望放松的时候,缺乏灵感的时候,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她都会看吃播。有时候一个人吃饭很寂寞,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她也一定会点开一个吃播视频,就好像对面有个人在陪她吃饭。

跟大多数吃播观众一样,Monica也是一个“吃货”。她能一口气吃两三个汉堡包,每天起床后到睡觉前,她一共可以吃掉2到4公斤的食物。工作一忙,她对吃越来越依赖;压力大时,她更是觉得世上只有美食最好。她平时其实不大吃比萨、汉堡和炸鸡,但看到主播在吃播视频里吃,她竟然会在半夜12点“满世界去找这些垃圾食品”。

几年前,吃播视频在韩国的走红让西方人颇为不解。曾经有欧美电视台前往韩国拍摄关于韩国吃播的纪录片,他们完全不明白这个产业存在的原因——吃播跟一般的个人视频表演完全不同,又不是唱歌、跳舞,凭什么我看你吃饭,我还要给你钱?

而如今,中国的吃播粉丝也迅速发展起来。橙子自己建了一个粉丝QQ群,短短几天就有近300人入群。粉丝大多数是女性,以90后居多,但也有其他年龄段的人:年龄最大的66岁,最小的一个只有12岁。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获得那么多粉丝的关注,“我何德何能?又没有特殊的才艺,”橙子说,“大家素昧平生,看我吃个饭就能这么喜欢我。我挺感动的。”

也许正是最简单的吃饭过程才诱发出了大众对食物的最基本的欲望。在被问到为什么不去看制作精美的明星美食真人秀或美食发现节目时,Monica说:“美食节目里有的东西吃不到,有时候故事又重于美食本身。我们的想法很简单,不是很想看被一堆故事渲染的美食。”

而在社交日渐疏离的大都市和网络时代,除了果腹,吃饭更承载着某种“陪伴”功能。2014年韩国吃播员朴舒妍走红时,《时代周刊》曾撰文称,“人们无法摆脱食物、吃与减肥,再加上城市生活的孤独,这两者促使了这种热潮的出现。”

在大城市,吃播视频的接受程度比较高。根据优酷网和搜狐视频的系统后台统计,浏览吃播视频的观众基本都分布在东部沿海地区,来自北京的最多,其次是长三角地区和广东省。吃播员的所在地也以大城市为主。“处女座的吃货”给每个省都建过一个“吃货群”,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北京人最多,而像宁夏这样的地方,里面几乎都没有人。”

出于各种目的——减压,寻找美食,过干瘾,排解孤独感,打发时间,很多中国人正在成为吃播的忠实观众。他们什么都跟吃播员聊,“看你的视频很下饭”,“边自己吃饭边看你,感觉你在陪着我吃”。有粉丝问麦子,“为什么你的口红从头吃到尾都不掉?”还有人天天给橙子发连续语音信息:“北京天气很好,就是降温了,你要多穿点”,“你眼睛好点了吗?”

网友们说的也不都是好话。有人这样评价麦子的视频:“肥的(得)像猪。三层肚皮。游泳圈。”麦子倒很看得开: “有的人来看视频就是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我能理解,也可以接受。”

最后,她这样回复那个网友:“如果说在我的视频下面口出恶言进行发泄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没关系亲爱的……这本身就是一个舒缓压力释放自己的节目,不管您用什么方式都没关系,这节目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安抚像您这样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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