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山（外二首）

雪舟

燕家山高不高，燕子知道

只剩下残墙破屋的燕家山

只剩下繁稠青杏的燕家山

只剩下一股手指细山泉的燕家山

“等收了最后一茬庄稼

剩下这几户人也就搬走了”

小麦举着青芒，手握半瓶水的小女孩

怯怯的眼神里

藏着什么

如果秋天以后……燕家山

第二年的春天是否

有燕子的呢喃

小女孩该有遍野的春天

相 遇

冬夜漫长，而一生又太短

多少希冀，愿望，如永远无法走遍的

山川，溪流，敦厚的山，俊朗的峰峦

无力穷尽。海棠盛开，一束火炬

蝴蝶兰决然抽出嫩绿新芽

陪伴在我独处的清寂时光

夜读《诗经》，突然猜想

诗，最早应该是以一封信，出现

在人的生活里。写给亲人，朋友，自己

有些寄出了，有些没有寄出

我现在多想和过去的自己相遇

寄出一封长长的信，在古代

沙南峡的一个下午

这里适合牧马，两匹，一母一子

或放羊，一群，山羊在陡坡，绵羊在缓坡

更适合雪，在大大小小的岩石间，高高矮矮的

密林间散落。简约的芨芨草迎着风的节拍

荒境的美，寥廓，旷远

陡峭的崖面，鹰都不能结伴

它的黑，辉映雪的白。光线有些暗

这是阳光偏移的结果，谁叫峡这么深呢

河面，还没有完全封冻

浑浊的雪水，冲撞裸露在宽阔处的巨石

它们互相摩擦，有时运来雪团

有时，运来绵延不绝风的队伍

高处，两侧的峭壁悬崖，支撑着

灰蓝的天空。我想迎着细雪

走向它的某个峰巅，俯瞰

暮色中的沙南峡，送走数亿吨雪水

把空谷交给冷却下来的河面

和唤醒星子的一枚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