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日本I：时间的滋味

日本战国武将中，谁最长寿？我们先来看看最有名的这三位：

织田信长——虚岁四十九

丰臣秀吉——虚岁六十三

德川家康——虚岁七十五

看来，只有“赖活”才能“盗取”天下？秀吉比信长多活了十四年，而家康又比秀吉多活了十二年。也就是说，家康比信长多活了二十六年，七十四岁又亲自上战场指挥攻下大阪城，翌年才过世，老当益壮得令人羡慕。只是这位“狸爷”为何能如此健康又长寿呢？

由于秀吉逝世前后的家康判若两人，因此日本作家隆庆一郎著的《影武者德川家康》于1989年上市后，立即在日本造成一股旋风，畅销得不得了。描述家康在关原合战前夕即被暗杀，之后由他的影武者世良田二郎三郎代替执政……这部历史虚构小说比一般大部头的悬疑、斗智小说更好看，害我当时不惜熬夜读得眼圈几乎变成熊猫。

之前便有学者或作家提出同样见解。只不过是隆庆一郎把相关历史的虚虚实实连串起来，弄得读者晕头转向，连熟悉日本战国史的内行人也读得频频点头，随着小说内容为主角暗捏一把汗，甚至在读完后还直呼：“痛快！痛快！”

就我个人来说，司马辽太郎写的《霸王之家》掺和太多作者的个人感情（他很讨厌德川家康），而山冈庄八的《德川家康》则又过于抬高主人翁。似乎是司马辽太郎故意向山冈庄八挑战，两位大作家写的家康形象都很极端。

话又说回来，自德川幕府二代将军秀忠起，直至十四代将军家茂为止，历代将军的平均寿命约为五十岁。而战国时代的男子平均寿命不到四十，现代日本男子的平均寿命是七十五。

根据《名将言行录》记载，家康生前很爱吃麦饭，这是不是表示他从来没有便秘过？而小麦的钙质又比白米多出七倍，如果平日三餐钙质足够的话，就不会易怒、急躁、坐立不安，平心静气躺在床上等信长和秀吉揉好天下糕。

家康因小时受过苦，习惯了粗茶淡饭，即便在晚年得到天下糕，通常也只吃麦饭和味噌汤而已，食案上顶多三菜一汤。而菜肴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乡土料理，也就是当地生产的时鲜料理。

《名将言行录》又记载一段很有趣的小故事。

据说某年冬天11月初，盟友信长送来一大堆新鲜桃子，众家臣看得目瞪口呆，异口同声赞叹信长不愧是天下人，总是有办法弄到珍物。家康却不吃，全部赏给家臣，理由是：“我跟信长公身份悬殊，倘若小人物的我嗜好珍物，会把财力浪费在无益之处，导致养不起家臣士兵，结果百害而无一利。我只重视军用品，其他没什么嗜好。信长公是权力者，才能够养成收集各种奇珍异宝的嗜好。”

武田信玄事后听闻，佩服地说：“家康因怀有大志，所以非常注重健康，才不吃不合时令的东西吧。”

家康于1615 年攻下大阪城，把丰臣一族斩草除根后，翌年1月21 日晚餐时，吃了鲷鱼天麸罗中毒死亡——这是目前的一般说法。不过，1 月21 日中毒的话，不可能拖到4 月17 日才撒手尘寰，大概是实质上掌握了天下，心情一放松，肉体也跟着服老。

茂吕美耶，生于台湾、留学大陆，昵称Miya的茂吕美耶，是长年坚持用中文写作、津津乐道日本庶民之美的性情中人。吴念真曾感慨：“不用透过翻译的转换，一个‘外国人以你所熟知的语言，平易地跟你说着包括饮食、生活、娱乐、情色以及历史典故等等异国诸事，我想应该是一种享受以及少有的缘分。”著译众多，《江户日本》《物语日本》等“历史系列”，是想要深入探索日本的入门必读书;“字解日本”系列，精解日本衣食住行的种种风习，更成为理解日本现代生活的通关宝典。

战国日本系列之一《时间的滋味》，跟时间逗闷子，从历史偷品味。说战国、品战国，总是群雄争霸、成王败寇不容戏说。唯Miya以一种平民而生活的韵味，带我们玩赏这期间种种文化趣事、历史轶闻，她笔下的战国日本，掌故信手拈来，视角却是独到，处处呈现“一种物语的、驳杂的日本之美，更具人间性、天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