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政府定价取消后的药价猜想

◆本刊记者 许方霄 高军

▲插画/张珍珍

不久前，由国家发改委、国家卫生计生委及人社部联合发布的《推进药品价格改革意见》明确规定，取消大部分药品的国家定价，并于2015 年6 月1 日正式生效。此举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极大关注，政府取消定价后将对药品价格产生什么重大影响？药价是涨还是降？对此，社会上议论纷纷，猜想不断。早在20 世纪80 年代末90 年代初，我国就启动了药价市场化改革，绝大部分药品价格开始放开，结果却导致药品价格的快速上涨，为了遏制药价，1996 年我国再次恢复政府定价。时隔二十几年，面对再次取消政府定价的历史重演，剧情又将如何发展？为此，记者采访了相关专家及业内资深人士。

“无形手”仍会控制甚至推高药价

政府取消对药品的定价，在市场调节这双“无形手”的作用下，今后药价能否维持现状，甚至下降？在一些专家“在短期内不会发生变化”及“今后有可能会降价”的言论中，有业内资深人士站出来，明确表示，“无形手”仍然会控制药价，药品价格根本不可能降下来，甚至会上涨。

医院和医生决定药品命运

众所周知，医药行业的高度专业性使药品有别于一般商品，因为医生与患者之间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所以药品不可能直接到达患者手里，特别是处方药，必须在医生诊断、开处方之后，患者才能顺利拿到药品，所以，患者用什么药取决于医疗机构和医生。对此，某业内资深人士指出，“在全球任何一个国家，用什么药品，如何使用，都是医生的专属权利，患者毫无自主决定的机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药品的生命是由医疗机构和医生决定的，这一点在中国表现得尤为突出”。

药品价格的构成是由研发成本、生产成本（包括人工成本、原材料成本、能源成本、折旧等）和销售成本构成。由于信息不对称甚至是信息垄断，造成药品的销售成本远远大于其他普通商品。“在中国，很多药品的销售成本远远大于生产成本，甚至研发成本，因此药品价格没有下降的机会。”该业内资深人士坦言。

“学术推广”这只无形手会不断推高药品价格

该业内资深人士表示，在药品的销售成本中，除了令人深恶痛绝的诸如回扣等灰色支出外，很大一部分合法支出如“学术推广费”将会推高药品价格。一种药品，无论是独家品种还是大众品种，要想获得医疗机构的采购和使用，就必须要向医疗机构的医生介绍该药品的相关学术信息，包括：药理学、药效学、不良反应等各种学术的推广。

该业内资深人士透露，药厂每年都会组织大量的学术推广活动，邀请众多医生参加，甚至还会邀请医生到国外参加学术活动，并且每一科的药品，还得支持该学科领域的学术研究，同时还要赞助支持医学会、药学会等各种学术团体及其组织的各种会议，“否则你的药根本卖不出去”。

这位业内资深人士举例说，比如妇科的药，不仅要组织各种学术活动向妇产科医生、药剂科药师宣传推广自己的产品，还要支持妇科学术领域的学术研究，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大把的金钱。公开资料显示，中华医学会曾在一年内召开了160 个学术会议，收取医药企业赞助费高达8.2 亿元。

除了必要的学术推广，现在绝大多数所谓的学术活动都变成了以合法名义和医生、药师联络感情的主要手段，并且师出有名，合理合法，有关主管部门就曾出台过鼓励药品生产企业支持赞助医疗机构学术活动的意见。

“过去，由于有政府最高限价，药品生产经营企业的学术推广费还有制约，取消政府定价，将给学术推广创造广阔天地，药品价格想不涨都难。”该资深人士对此表示十分无奈。

中药价格将迎来“大解放”

由于中药材的自然属性，政府取消定价后，有专家预言，中成药、中药饮片将迎来“大解放”，成为价格涨幅最大的药品种类，多年“忍气吞声”的中成药、中药将扬眉吐气，迎来“大解放”。

买股票不如买中药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中成药中的成分都是取之于自然界中的稀缺植物和稀缺动物，以同仁堂的中成药羚羊清肺丸为例，在该药品说明书上明确标注药品的主要中药材有浙贝母、蜜桑白皮、前胡、麦冬、天冬、天花粉、地黄、玄参、石斛、桔梗、米枇杷叶、炒苦杏仁、金果榄、金银花、大青叶、栀子、黄芩、板蓝根、牡丹皮、薄荷、甘草、熟大黄、陈皮、羚羊角粉等24 种之多。其中，羚羊角粉、石斛等都是非常名贵和稀缺的中药材。羚羊作为保护动物，意味着羚羊角粉会越来越少，并且目前尚未找到替代药材。就是这一种24 味方又包括名贵药材的中成药，政府定价是10 元钱一盒（10 丸)。本刊记者就此曾经采访过同仁堂有关负责人，该负责人介绍说：“仅药材成本一盒也不止5 个10 元，我们是凭良心生产，早已不计成本了。”

“中国就这么多地，不可能都种上药材，且不说种植中药材对土地和环境的破坏，即使种，目前也仅有50 种左右的中药材被驯化可以实现人工种植，更多的中药材只能靠野生，中药岂有不大涨之理？所以，买股票不如买中药，当然要买就买同仁堂的。”这位资深人士诙谐地说。

打折药将大规模“降生”

在所有商品里，最通行的销售技巧就是打折。既然药品也是商品，在销售环节就必定也会使用这一销售技巧和策略。但在过去这么多年内，除了临近有效期的药品外，人们却很难在药店里看到药品打折的现象，医院里更没见到折扣药品的身影。

至于以前在药店和医院很少有机会见到打折药的现象，该业内资深人士表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政府定价。他说，政府定价的规则是企业先报价，然后由政府批准。“如果药厂对药品进行折扣销售，就会暴露自身问题。”该业内资深人士进一步说，只要药厂采取打折销售的手段，就说明药厂的报价存在水分，从而导致药厂的所有药品价格都会被认为存在成本虚报问题。为了维护企业所谓的核心利益，药厂绝不敢对药品进行打折销售，它们宁愿将利润给医生作为“处方费”，也不会对药品打折，让利于百姓。

不排除再出现政府限价

难道所有药品都只涨不降吗？对此，该业内资深人士肯定地说，在药店里，除了折扣药以外（高定价后的折扣），出现药品价格下降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除了不断上涨的人工、原材料成本以外，放之四海看，哪有垄断商品降价的？而且与国际市场比较，除了印度因不加入任何知识产权公约而药价偏低外，中国的药品价格总体水平是比较低的。当然，药品是民生商品，如果涨幅超过人们的心理承受力，不排除政府再次实行限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