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清 译
○ 译介 ○
(美国)迈克尔·特鲁诗选
张子清 译
迈克尔·特鲁(Michael True,1935-),杜克大学博士。美国阿什普新学院荣休教授、诗歌评论家、诗人。先后在杜克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校任教,曾在南京大学和印度拉贾斯坦大学讲授美国文学。出版了包括《伍斯特市作家:1680-1980》(1986)、《一个比战争更强烈的能量场:非暴力传统和美国文学》(1995)、《人民的力量:和平缔造者及其团体》(2007)等著作。
尘埃停留在叶子上
蝗虫呼呼地飞来,
落地无声。花丛中,
只有金盏花坚持着。晚空延伸,越过
地平线,稳稳地
托着北斗星和北极星,
只是遥不可及。
他们说,这是一块地方,
在那里,一切都死于孤寂,
这里的人说,谢谢你,
还说,是的,太太,
从不会给你甜圈时
不带一个餐叉;那是
这块平坦土地上
小小的礼节,每句话
出现在地平线上,
好像光背的杰罗尼莫骑着马。
男士脱了帽子讲话,
女人在阳光下戴着无边帽。
这里的天空是你的全部,
一棵树期待独自站立。
①杰罗尼莫(1829-1909):印第安阿帕契族抗击西
班牙人侵犯印第安人领地的著名领袖,后来被俘,虽
然获得自由,但不允许他回到领地,老死在俄克拉荷
马州。
她经常和花儿讲话:
她在72岁时吩咐
九重葛绽放。
俄克拉荷马注视着,怀疑着,
生气着。
她居然用尘土和泥巴
任意地让它们开玉兰花,
纵容它们开紫罗兰,
说道:
“我,艾格尼丝·墨菲:现在你们听着!”
它们果然听话了,盛开——
天竺葵,
蝴蝶花,
金盏花,
甚至蒲公英花。
柔韧的树叶
对微风无动于衷,
满足于
这样或那样翻转,
朝着风,背着风
或一动不动。
比八月中旬更绿,
正如所料,树枝
承载着沉甸甸的夏雨,
潮湿的空气。
距离这里向西
九百英里处,
我的母亲仍然健在,
她的心脏顽强地搏动,
她的皮肤光滑,静脉显现,
好像一片树叶——摇荡,
弯曲,坚持。
是真的吗,
树根复制地面上
树干和树枝的模式?
卷须是否加强土壤里
树根的附着力,让
依附的树叶持久些?
如果是这样,
就取你所需要的时间吧,
艾格尼丝·墨菲,即使
夏天和树,也让路给九月
和你的八十九岁。
他坐在窗旁的摇椅上
来回地摆动自己入睡。
阳光穿过他的肩膀,
落在他柔软的手臂上。
头微微地低着,
他打着本世纪八十个岁月的瞌睡:
这位刚从法国回来的年轻人——
家中的长子,
叫卖糖果报纸的列车小贩,
中学篮球队的明星——
他梦见他、他的儿子们、孙子们
所经受的漫长时间的战争——
哦,这情意绵长的丈夫,
毕生慈祥的父亲,
一个博爱为怀的人。
四十七年来,
他出于自我选择和命运,
走遍各处:
从杰罗尼莫到阿尔特斯,
再到一个个十字路口的
不值一提的四道交叉站点:
配件商店,汽车修理站,
有“仅防疾病”机器的
油渍斑斑的加油站。每个十年
都是消耗在福特车的驾驶中,
汽车轮子滚动了无数无数英里。
冬天的暴风雪
把他推向卡车停靠站
那里有油毡铺的地板,柜台凳,
黄色的窗帘,友善的女服务员,
她的双手粗糙,由于热肥皂水泡,
俄克拉荷马干燥的冷风吹;
还有浓咖啡和柠檬馅饼,馅儿饼上
涂着玉米淀粉和合成色素。
五月下旬
华氏一百度。晚上,
他要么住士绅汽车旅馆,那里
有弹簧床和装饰性的燃气热水器,
要么再花三个小时行驶在路上。
在黑暗中,他打着
大转弯,朝向最后一段路
前面的灯光驶去。在
回家的路上,他有一程
被公路巡警紧紧地追赶。
一位顾客夸奖说:“他算得上是
美国最后一个快乐的人。”
——给我的兄弟
在我们呱呱落地
之前的第一件事是倾听。
然后我们的眼睛转动,
跟随她的脚步声、讲话声
和笑声寻找她。她朝
一个方向移动她的小脚,
传送一种感觉,把我们领向
我们应当去的旅程。
她所做的都很重要:准备
星期天晚餐,培植花圃;
用语言和手势吩咐儿子们:
“你们要确立生活目标,
要有生活意义。”
母亲的语言就是我们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