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枣

□谢志强

大沙枣

□谢志强

王子按照邻国国王的约定，只是短暂地看了下三位姑娘。他吃不准哪一位是真正的邻国国王的公主，相貌、装束都那么美丽，像三胞胎，举止和微笑也那么含蓄，如同风吹过池塘平静的水面。

一行邻国的男女陪同三位姑娘，整个相亲的过程，均受他们的监督：不能亲近，不能接触，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看一眼。然后，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王子选择其中的一位姑娘。如果选准了真正的公主，那么，两国联姻，公主就留下来。

整个选择过程，王室所有的人不得介入。邻国的国王是想考验未来女婿的智慧。

邻国以拥有美女著称—花儿盛开的地方。两国联姻，这意味着和平、友好、安定。况且，王子已被定为未来的国王，接替父王的基业。

王子看得眼花缭乱，三位姑娘，只有一位是真正的公主，可是，真假难辨。连王后也吃不准，因此，她无奈地望一望王子，却不敢轻易地破坏预定的规矩。稍有暗示的迹象，陪同的使者就会亮出一块警告的牌子。看来，只有王子独立决断了。可他还不了解女人。在王后的眼里，王子永远是个孩子。

还是国王率先向邻国国王提案，没料到对方采用这种方式回应，简直是蔑视他这个国王。国王忧虑的是，王子即将继位，此次相亲，关系着王国的大业，邻国比自己强大，不结亲就结怨。战争与和平，都维系于王子的眼力。王子毕竟刚满二十岁呀，还未脱掉稚气，不知维持一个王国的艰难和险恶。

总有邻国的两个人寸步不离王子左右。其实是监督，似乎王子被软禁。

王子自小不愿受管束，而且贪玩，沙枣花开的时候，他去郊外的沙枣林掏鸟蛋、折花束；秋天，他又去攀树，扳枝采摘沙枣。王子似乎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至今，他还喜欢吃沙枣，说沙枣养胃。国王认为沙枣是平民的食物，吃沙枣有失身份。

王后在后宫安排了三间闺房，供三位姑娘夜宿。每个房间门外，都有公主同行的两名男仆守护，外人一律不得接近。

王子分别交给三间闺房外的男仆三包陈年的沙枣。他特别叮嘱，在“公主”没睡之前，摊被子的时候，把沙枣撒在床单下边。这也是约定的内容，男仆只得尊重王子的安排，还不能问。

第二天，东方的那片天空，像抹了胭脂。王子到闺房门口来问候：“昨天睡得可好？”

一位“公主”说：“你这里的沙枣又大又甜。”

王子笑着离去，来到第二间问候。

第二位“公主”让男仆转递绢帕包着的沙枣，说：“床上放着这个很不舒服。”

王子笑着说：“沙枣能缓解远途行走的酸痛。”

第三位“公主”双眼布着血丝，好像跟谁赌气，瞧也不瞧王子。

王子照样问候：“昨晚睡得可好？”

她无精打采地说：“你们这疙疙瘩瘩，这是你们的习俗吗？难受得我一夜没合眼，感觉还有虫咬。”

王子的笑，像云开日出。他说：“那能消除你一路颠簸的疲惫呀，你说的虫，可能是果实里窝藏的虫子。”

她可爱地蹦跳起来，还抖着裙子，脸红、惊慌，仿佛一身住满了虫。

王子要跟着的女仆去揭开床单，好像这有一棵沙枣树，一竿子打上去，落了一层沙枣。王子吃了一颗公主睡过的沙枣，说：“每一颗我都精心挑选过，绝对没有蛀虫。”

公主顿时安静，却一脸不悦。

太阳在沙漠遥远的地平线腾起，像脱离了牵连。使者取出携带的文书，宣布王子和公主的婚事。

国王、王后终于舒了一口气。国王安排大臣陪同使者一行游览。

三日后，一个吉日。都城内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庆典。正值沙枣花盛开的时节。王子和公主入了洞房。王子分不清是沙枣花香还是公主体香。而且，王子欣喜地看见，公主比他想象的还要丰满、白嫩，好像在清泉中浸泡过了一样。

公主要王子按摩她的背，说：“你放的沙枣，硌得我现在还难受。”

王子细看，公主的背还留着一点一点沙枣的印痕。他说：“你就不知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看得出，你娇生惯养，样样都由别人伺候，这一点，暴露了你的身份。”

公主透露，父王为了考验王子的智慧，选了另外两个宫女，进行严格的培训，衣食住寝，都达到公主的水准，甚至一举一动的细节，也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公主。

公主偎在王子的怀抱里撒娇，一定要他揉到她舒服为止。说：“谁叫你用沙枣作弄我！”

王子说：“我们王国的沙枣特别大，特别甜。”

夜风送来了沙枣花的清香，浓浓的，弥漫在屋子里。

公主缩进王子的怀里，说：“月亮在看着我们呢。”

王子紧紧地搂住公主，说：“月亮照亮了两个王国。”

（原载《天池》2015年第8期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