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患诗(外二首)

2015-12-24 09:20南海
飞天 2015年12期
关键词:石子路暮光刺青

南海

不心潮澎湃很久了

忘记了,一本画册里生活的样子

茶叶搁了几个节令,口舌冷淡

已经试着强迫,和一些吉卜赛人

麻麻木木生活,做事规矩

眼看,天气是这样渐冷啊!

那几夜,我辗转难眠

与一个糟人,结成忘年交

偷着在床头点一堆炉火,尽力用白纸

遮挡火光,熬茶。那样几个夜晚

我迷上他的廉价纸烟

迷迷蒙蒙的烟雾里,这个糟人

一手夹烟卷,一手捧着一本讲世界的书

向我述说他的故乡

黄土高原。从文革讲到八八年

他和土地较了一辈子劲

这个庄稼人,识一些字

他时常焦虑,刚出土的麦苗

怕一场冰雹。说着他拿手挡头

仿佛隔了四十年的天空,还是一片阴沉

他倒不为人类忧愁

他早已纷烦人间烟火

在他古稀之年,只存在两种情绪——

缤纷的烟花中,空气不见温暖

寒冷并坚硬的土地,仍然长久封冻

一个人老了

这个人老了

我看见她哄孩子入睡的整个过程

手臂僵硬了些,腰背僵硬了些

两鬓斑白了,皮肤松弛

身体孕育出的病痛,一直伴她左右

一个人这么不经意间就老了

其实她注定衰老,她的儿女后嗣

理应与她一样。只是她

衰老得不合逻辑,但无人觉察

她视之为珍宝的儿孙,让她重新活得

精神一回。仿佛,把她垂暮之年所攒的

孤独、零乱的部件、疾病

全部抛售、组装、一再地重新修缮

她一再地小心翼翼

乐于提及陈年旧事

并细数自己的脾气,检点过失

有时不言不语,有时她像个

孩子一样,热衷和孩子交流

她的一次成功是让孩子嗲出一声“奶奶”

那天晚上,我睡在弟弟旁边

静静听着有节奏的拍打声

孩子一声啼哭。她手指间的

某一道伤痕,让我突然想起

多年以前我也是躺在这里的一个

我到过你生长的地方

我到过你生长的地方

在暮光里,匆匆地看完

你爱了半个多世纪的江山

在你苦心经营的王国

一些古镇,波折的石子路被我所爱

自取灭亡的荒草,叫不上名字的树木

云南姑娘的美,你爱过的一个顽石

我也爱。以爱之名

我也试图爬上你扭曲的血管

在一些中国汉字中,汲取营养

虽然这与河流山川全无关系

我还试图伸出右手,高一点

接受彩云的刺青

尽管疼痛,但一想到你在漫长的日子里

饱受锤磨,为生所累

我就学着缄默不语

面对着苍山,身躬半行

在那些阴郁的日子里,除了

写一首诗,来记住

长久的疼痛。我别无选择

猜你喜欢
石子路暮光刺青
允许孩子走“弯路”
允许孩子走“弯路”
暮光城(二首)
别忘了
反转叠加的“正交圆”
老诗人
刺青可做遥控器
小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