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恋人

2015-12-26 05:20西村京太郎李重民
东方剑 2015年7期
关键词:弓子三浦大城

◆ [日]西村京太郎 著 李重民 译

两个恋人

◆ [日]西村京太郎 著 李重民 译

1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北条早苗六月七日请了休假赶往小诸,去参加宠爱自己的舅妈木崎弓子的葬礼。

木崎弓子在小诸开了家小旅馆,早苗在读大学时每到放暑假,经常会到那里去借宿。舅舅没有女儿,因此把早苗当作女儿一样看待。在舅舅还活着时,好像还对早苗的父母提起过,说想把年纪尚小的早苗收为养女。

舅妈是个好学的人,过了六十岁还开始自学法语。丈夫去世之后,她独自去欧洲旅行,很喜欢巴黎,打算以后在巴黎永久居住,才开始学法语的。

“我吧,想在巴黎郊外开一家小旅馆呀!”舅妈说。

早苗坐上了新宿九点二十八分发车的“朝间9号”特快列车。也许是因为只有这趟列车是从新宿发车的缘故,尽管不是旅游季节,但车厢里还是相当拥杂,乘车率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列车由九节车厢编成。早苗在七号车厢的散席上坐下。

在靠窗边的座位上,有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先坐下了。年龄约莫与早苗一样,是二十六岁左右。孩子是个约有一岁半的男孩,长着一张可爱的脸庞,爱动,用刚刚学会的语言缠着早苗说话,乱摸她的头发。每次,他的母亲都斥责他,但孩子好像根本不听她的话。

“对不起。”年轻母亲向早苗道歉。

“没关系啊。”早苗笑着说道,但多少也感觉到有些烦。

一旦早苗不去理睬他,孩子便挣脱母亲的手,在通道上摇摇晃晃地走去。母亲慌忙赶上去抓住他。

我如果结婚有了孩子做母亲的话,会有这么耐心吗?——早苗望着他们暗暗苦笑着。

列车驶过轻井泽以后,孩子也许是累了,趴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睡了就好,不过我在小诸下车,马上就要叫醒他。”母亲主动向早苗说道。

“我也在小诸下车。”早苗说道。

“是吗?”母亲微微点点头,突然开始唠起自己的事。

她的名字叫小田弓子。孩子的名字是敬介。据她说,她在东京和一个年轻人认识,生下了孩子。那男子的名字叫生田敬太郎。孩子的名字“敬介”,是取父亲名字中的一个“敬”字。

“他在东京学习设计,和我认识时还没有出名……”弓子说道。

“看起来是你帮他的吧?”

“是啊。我是对他的才能孤注一掷啊。其间,他也被社会认可了,这孩子也出世了,我们很幸福,可是他突然遇上车祸去世了。”

“呃?”

“他的父母住在小诸,我知道的,但还从来没有去过呢。我想让他的父母看看他的孩子。因为对他的父母来说,不管怎样,总是他们的孙子。”弓子说道。

“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啊!”早苗附和道。

“如果那样就好了。”

“他们在小诸做什么呢?”

“我曾听他说过,说开了家叫日暮亭的饭馆。”弓子说着,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枚明信片给早苗看。

那是写给生田敬太郎的,写着下面的文字。

你好吗?

你没有来信,也没有来电话,所以我们很担心。你如果能放弃设计的工作,继承我们的生意就好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请你能经常回来看看我们。——日暮亭,母亲

“若是这家饭馆,我知道啊。”早苗说道。

弓子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我在小诸有亲戚,带我去过两次。是一家很大的饭馆,好像是小诸第一吧?”早苗说道。

“这家饭馆有那么大吗?”

“是啊。”

“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听他说是很和气的。”弓子担忧地说道。

早苗鼓励道:“没关系啊。看见孙子这么可爱,再讨厌也会变得温和的呀!”

“若是那样,我就很高兴了。”弓子说道,抱着孩子用一只手拿起暖水瓶,“你喝红茶吗?”

“不用。现在不用了。”早苗说道,“孩子我来替你抱吧。”

弓子斟红茶的动作显得很不顺手。

孩子睡着后抱在手里很沉重。刚才的吵闹就像是在幻境里一样,男孩微微地张开着嘴,呼呼地昏睡着。

“这孩子真的很可爱啊。”早苗察看着孩子的睡脸说着时,弓子突然惊叫了一声。

2

拿在手上的暖水瓶和斟着红茶的茶杯掉落在地上。弓子瞪大着眼睛,挠着喉咙。

“没烫着吧?”早苗吃惊地问道。

弓子一双殊死的目光死盯着早苗:“这孩子……拜托了……”

“我马上去喊乘务员。”

早苗让孩子躺在自己的座位上,在通道上朝乘务员的房间跑去。

拽着乘务员返回来时,弓子倒在地板上已经不动了。

“必须立即送医院。”早苗说道。

“马上就到小诸了。”

“快和站台联络,让他们派急救车等着。还有,也向警察通报一下。”早苗大声地说道。

列车一到小诸,两名急救队员已经抬着担架在站台上等候着。

那两名急救队员一登上列车,有五六名长野县警署的刑警跟在他们后面拥入车厢。

早苗向他们自报姓名:“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北条。”

对方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你?”

“是的。从掉在那里的暖水瓶里喝了红茶以后,立即就显得很痛苦。恐怕是暖水瓶里放有什么毒物。”早苗抱着男孩直截了当地对县警署的刑警们说道。

一名刑警取出手绢,将暖水瓶和茶杯像包裹着似的捡起来。

这期间,小田弓子被抬到担架上,从车厢里搬到站台上。

早苗也抱着孩子下车走到站台上。一名县警署的刑警对早苗客气地问道:“你和这位抬下来的女士认识吗?”

“不认识。只是碰巧坐在我的边上。”

“这孩子呢?”

“是她的孩子啊!”

“反正,请你到小诸警署来一趟。”

到小诸警署以后,一名刑警向小田弓子被送去的急救医院打电话。

这位名叫森田的刑警稍稍摇了摇头,走到早苗那里,告诉她:“听说死了。医生也说好像是氰化氢中毒啊!”

“是吗?”早苗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说不出话来。因为在她的耳朵里,还回响着小田弓子临死前说的一句话。

小田弓子断断续续地说道:“这孩子……拜托了……”

早苗也不知道她说的“拜托”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不可能就这样把孩子扔下不管的。

说不定是一起杀人事件,因此小诸警署开始忙碌起来。

“想听你说说详细的情况。”叫三浦的警部(译注:日本的警职,相当于我国的刑队队长)对早苗说道。

男孩醒来正在撒娇。早苗先委托照看男孩后,回答三浦警部的提问。

从新宿乘上“朝间9号”特快时,女士已经坐在邻座上,她们还进行了交谈,怎么也不像是要自杀的模样,等等。

“她说她与这镇上日暮亭饭馆老板的儿子在东京相爱,生下了这个孩子。可是,他因车祸去世了,所以想让他的父母看看这个孩子,才来小诸的。她是这么说的。”

“要说日暮亭,是这镇上最好的饭馆。”

“是啊。我的亲戚也在小诸,所以我知道的。”

“她的神态是很高兴的吗?”三浦问。

“说是第一次见他的父母,所以是一副掺杂着期待和不安的表情啊。”

“我们查看了她的手提包,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啊!她叫什么名字?”

“叫小田弓子。去世的那个他,名字叫生田敬太郎。她说给出生的孩子取名叫‘敬介’,就是因为从孩子父亲的名字中取了个‘敬’字。”

“日暮亭老板的名字,的确是姓生田。她的手提包里有一枚寄给生田敬太郎的明信片。”

“那张明信片,她也给我看过。”

“你说的话如果是事实,她就没有理由自杀,所以这是一起杀人事件。”三浦警部用决然的语气说道。

“我想把这孩子送到日暮亭去。”早苗说道。

“我也一起去吧。如果是杀人事件,我也有事要向日暮亭的老板了解一下。”三浦说道。

早苗是想独自去日暮亭饭馆,向老板夫妇说说去世的小田弓子,谈谈把孩子托付给他们的事,但这是一起杀人事件,也许就不能如此任性了。首先,这次事件是长野警署管辖的。

早苗和三浦坐警车向日暮亭饭馆驶去。

小诸是城下町(译注:日本指以城堡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市镇),而且还是因岛崎藤村(译注:1872—1943,日本诗人、小说家。原名岛崎春树。开创了日本近代诗的新境界,之后转向小说创作,发表了《破戒》,成为日本自然主义文学的先驱。是国际文艺家协会日本分会的创立者,第一任会长)的诗句“小诸古城外”而闻名的城镇。因此在JR小诸站附近还留有小诸的城迹,不远处还有岛崎藤村的纪念碑和纪念馆。

日暮亭饭馆坐落在千曲川河畔。据说是收购以前著名富豪作为别墅建造的房屋开的饭馆,引以为豪的是宽敞的院子和装潢的豪华。

早苗与三浦警部同行,特地没有带孩子。她想先了解一下日暮亭饭馆的氛围,不想给三浦警部的侦查添麻烦,何况孩子任何时候都能送来。

见到了现在的老板生田专一郎,是个小个子大眼睛的男子。年龄大概有六十岁吧。

两人被带到里面能将内院一览无遗的日式房间里。

“院子真气派啊。”三浦赞扬了一句后,说道,“今天在朝间特快的车厢里,有一名年轻女性死了。有杀人的嫌疑。”

生田蹙起了眉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儿子在东京遇上车祸去世了吧?”

“不孝的儿子……”生田说道。

“女性和你儿子有关,名叫小田弓子。她和你去世的儿子生了个孩子,是你这个老板的孙子啊。她是带着这个孙子来你这里的呀!”三浦说道。

早苗审视着生田的表情。因为她对生田会露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颇为关注。

生田脸上表现出来的,是惊讶的神色。这也许是无可厚非的。因为去世的小田弓子说过是第一次来访。

然而接着一瞬间,生田的脸上明显流露出愤怒的神情。他大声说道:“刑警先生,你是在开我玩笑吧?”

三浦慌忙解释道:“我没有开你玩笑!只是告诉你事实。警视厅的北条刑警会告诉你详细的情况。”

早苗直视着生田,告诉他在“朝间”特快的车厢里发生的事,小田弓子对她说过的话,以及孩子的情况。

他会急不可待地想马上见到可爱的孙子,还是对去世的儿子那随心所欲的行为感到生气?早苗不知道他会是哪种态度。即便生气,如果见到可爱的孙子,他的情绪也一定会改变的。早苗对此颇感期待。

然而,生田以强烈的语气问道:“连你都在开我的玩笑?”

反倒是早苗感到意外,她抗议道:“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她已经来到这里了。”生田说道。

这次轮到早苗目瞪口呆了:“这是真的?”

“真的。”

“那个人真的是你去世儿子的恋人?”

“是的。”

“有证据吗?”

“她带着好几张与我儿子敬太郎一起合影的照片,还带着原本要和儿子一起去区政府提交的结婚申请书。”

“可是,我这里的小田弓子还有孩子呢!”

“现在在我这里的女性也有个儿子。还在她的肚子里呢!”

“你是说,那名女士怀着孕?”

“是的,说是怀孕三个月了。与去世的儿子还没有正式结婚,但我打算作为儿子的媳妇接纳她的,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孙子。你们那里的女人,是个假冒的。”

“不对。你那里的女人才是假冒的呢!”早苗不由尖声说道。

“北条!”三浦慌忙制止道。

然而,早苗强悍地向生田提出:“你的那位,能让我们见见吗?”

“她说很累,所以我妻子带她去附近泡温泉了。”

“她说累了是怎么回事?”

“因为今天刚刚到达啊。”

“是今天到达的?是几点到达的?”

“下午一点刚过的时候。”生田生硬地说道。

从JR小诸站到这家饭馆,坐车大概要七八分钟。由此推算到小诸估计是过了十二点半。早苗乘坐的“朝间9号”特快到小诸正好是十二点钟,所以她是乘坐那后面一趟列车来的。

“那位女士的名字叫什么?”早苗问。

“叫尾花幸子。”生田依然像是吃了枪药似的口气。

3

“不好办啊。”离开饭馆时,三浦警部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早苗道歉道。

于是,五十多岁、待人和气的三浦轻轻地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你,是说死者啊。看来日暮亭的老板是不会把孩子领回去了。”

“我是在担心孩子呢。应该是他的孙子,我还企盼着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把孩子接回去。”早苗愤懑地说道。

“问题是,哪个是真的?”在警车里,三浦说道。

“遇害的小田弓子是真的呀!所以才被杀了。这是肯定的。”早苗说道。

“你能证明吗?”三浦问。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早苗说道。因为小田弓子临死前的那句话还留在她的耳朵里。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请警视厅协助。反正,因为两个女人和与她们有关的男人,都在东京。”三浦道。

“他说的‘附近的温泉’,是在哪里啊?”

“有各种各样的温泉,但几乎都是住过夜的。我觉得她们特地到那里去也不会住下的,因为自己的家就是著名饭馆啊。说是附近,会不会是去了上田的别所温泉,或再稍远一些的野泽温泉那里?”三浦说道。

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去小诸的某家小温泉找了找,不出三浦所料,生田的妻子和名叫尾花幸子的女人,都没有去过。

要说远离小诸的温泉,范围太广,早苗一个人去找很困难。再次去日暮亭饭馆见到生田,希望他说出她们去了哪家温泉,但生田断然拒绝,只说没有必要告诉她这种事。

早苗无奈,把孩子寄放在小诸警署里,尽管晚了但还是去参加了舅妈的葬礼。

舅妈有个独生儿子木崎浩,还在读大学四年级。早苗如果是木崎家的养女,与阿浩也许就成了姐弟俩。

阿浩平时总是很阳光,今天竟是一副很奇妙的脸神。尽管如此,葬礼告一段落后,他恢复了平素的灿烂,主动招呼早苗:“你的脸色很不好,怎么了?”

“我脸色不好?”

“是啊。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有家饭馆叫日暮亭吧?那里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早苗问道。

“这个人在小诸镇上很有势力啊。说是有势力,还不如说是头领吧。还是观光协会的理事长,想要让小诸镇怎么样时,凭他一句话就能改变政策啊。”阿浩说道。感觉对生田好像不太有好感。

“好像很有钱吧?”早苗问。

“嘿,传说是个很了不起的资本家,缴税大户。”

“你对他们家了解吗?”

“有什么事?”

“我有事想了解一下。”

早苗如此一说,阿浩便思索着告诉她:“若是这样,可以去问问竹田。他长期在日暮亭打工,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小茶馆。茶馆就在这附近,我常常去那里喝咖啡的。”

早苗独自去了那家茶馆。傍晚已过六点,所以她点了吐司和牛奶,边吃边向店主竹田打听。

竹田五十六岁,据说在日暮亭饭馆为社长生田开车快有二十年了。

“我想听你说说那个在东京去世的儿子,名字记得叫生田敬太郎。”早苗说道。

“哦,敬太郎啊。”竹田点着头。

“是独生儿子吧?”

“是啊。是独生儿子。”

“那为什么要离家去东京呢?”早苗问 。

“是啊。他以前就说,他想做的不是饭馆,而是别的工作,何况其他还有种种不如意的事,所以就离家走了。”

“你说‘种种不如意’,是什么样的事情?”

“那家饭馆的社长是生田,弟弟是副社长,在大显身手。生田社长给人一种目空一切的印象,弟弟很低调啊,很讨人喜欢。但是让我来说的话,生田社长这个人性格很好,倒是弟弟那个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独生儿子敬太郎和这个副社长关系不太好。我猜想这种事会不会也是他去东京的原因之一。”竹田说道。

“独生儿子敬太郎在东京去世时,家里情况怎么样?”

“那了不得啊。因为好歹他是那家饭馆的继承人吧。那个社长,我是第一次看见他哭啊。”

“副社长叫什么名字?”

“生田勇次郎。”

“勇次郎当时是什么样表现?敬太郎在东京死去时。”早苗问。

“他负责饭馆的营业,所以当时因工作外出了。回来后还劝慰社长呢。”

“去世的敬太郎,你知道他有恋人吗?”早苗提及她最想知道的事。

“我载着生田社长驾着车时,他曾经跟我嘀咕过。”

“他怎么说的?”

“说在东京的儿子好像有恋人了,结婚后也许会回到这里来。他就是这么说的。”

“那是什么时候?”早苗问。

“哎,是什么时候啊?好像是一年前,也许是更早些。”竹田说得很模糊。

“他恋人的名字,社长没有说起吗?”

“也许说起过,我忘了啊。”竹田笑了。

“你是什么时候辞去日暮亭的?”

“一个星期前。”

“这家茶馆呢?”

“这茶馆以前是妻子开着,我是帮帮手的。现在妻子生病,在二楼躺着呢。”竹田笑了。

“现在,死去儿子的恋人来日暮亭了,名字叫尾花幸子。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早苗问。

“呵呵,刚才我说过,没记住名字啊。”竹田说道。

“谢谢了。”早苗付了钱,离开了这家茶馆。

4

翌日,早苗带着一岁半的敬介,回到了东京。一到东京站,她便带着孩子径直去了警视厅。

“刚觉得你去了小诸,不料你带着个孩子回来了?”年轻的西本刑警和她开着玩笑。

警部十津川却问道:“这孩子就是在车厢内死去的那名女士的孩子?”

“是的。没有地方寄放,所以就带来了。”早苗说道。

孩子孤零零地在椅子上坐着,说:“我要冰淇淋。”

“快去买!”十津川吩咐西本刑警道,然后催促着早苗,“你快说说详细情况。”

早苗向十津川叙说了在“朝间”特快车厢内发生的事情经过,和到小诸后调查到的情况。

“去世的独生儿子有两个恋人?”十津川道。

“现在在日暮亭的女人,肯定是假冒的。”早苗断然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在‘朝间’特快的车厢里死去的女人,是真正的恋人?”

“是的。”

“理由呢?”

“她在死去前把这孩子托付给我。她的眼神没有说谎啊。”早苗说道。

“先入为主是很危险的。”龟井刑警在边上说道。

“可是,我怎么都没觉得她的话是假的。”

“人至将死,其言必善,这句话是神话啊。”龟井道。

“我现在还记得她的眼神。”

“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要经过调查才能得出结论吧。”十津川插嘴道。

“是。我正准备去查一查。”

“和西本刑警一起去调查。”十津川吩咐道。

早苗决定和西本一起开警车去。

“这个女人的住处,你知道吗?”西本把着方向盘,问坐在副驾驶的早苗。

早苗取出笔记本:“她的手提包里放着便条,便条上写着地址啊。哎,是世田谷区太子堂×丁目太子堂别墅406室。”

“先到那里去看看吧。”西本刑警说道,踩下了油门。

从樱田门起,汽车飞快地行驶着。

一到世田谷区太子堂,这个叫太子堂别墅的公寓马上就找到了。

两人下了车,向管理人询问小田弓子的情况。

“女士应该住在406室。”早苗出示警官证说。

管理人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不管是不是406室,我们的公寓里没有叫小田弓子的人啊。”

“没有?”

“是啊。”

“不是现在,以前也没有住过?”

“我在这里当管理人已经有三年了,从来就没有过叫这个名字的人。”

“就是这个人……”早苗给他看刊登在报纸上的她的照片。

管理人详细地辨认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从来没有见过。”

为了谨慎,找了个居民询问,结果是一样的。

“奇怪啊。”早苗摇着头回到警车上。

西本将身体滑进驾驶座后,说道:“你用不着这么失望啊。她的携带物品里原本就没有一件东西能证明她的身份吧?”

“是啊。后来唯一找到的,就是写着这幢公寓住址的便条啊。”

“倘若如此,是不是她的住址,不就没有办法确认吗?也许是假地址。能查到真正的地址,不是生田敬太郎恋人的事就会败露……”西本说道,“接着怎么办呢?”

“去生田敬太郎居住的地方看看吧。”

“他因车祸去世是什么时候?”

“今年的五月九日夜里。”

“这不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吗?如此看来,什么也没有留下啊。”

“不过,可以打听他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啊。”早苗说道。

在小田弓子给她看的明信片上写着的接收方,是中野区内的公寓。

两人寻找着那幢公寓。是东中野的公寓。在502室,生田的名字已经没有,但向管理人一打听,生田敬太郎的确住在这里。

“一眼就看得出是个成长环境很好的青年啊。”管理人说道。

“他这里,没有女人来过吗?”早苗问。

管理人扑哧笑了:“好像经常有女人来啊。我看见的女人,只有一次。”

“是这个女人吗?”早苗又请他辨认刊登在报纸上的小田弓子的脸部照片。

管理人摇着头,说:“不是吧。这位女士不认识啊。”

“你会看错吗?”

“不会。至少我看见的女士,不是这个人。”管理人说道。

早苗困惑地缄然不语,西本便问管理人:“各户人家接收的邮件,都放在一楼的邮箱里吧?”

“是的。邮箱都排列在那里,都是放入邮箱里的呀!”

“上锁的邮箱很少吧。”

“是啊。因为没有那种被人偷走的话会很麻烦的邮件吧。挂号邮件等都直接送到各户人家的家里。”管理人说道。

“生田的邮箱也没有上锁吗?”

“呃,没有上锁吧。”管理人道。

“若是如此,要偷走一枚明信片是轻而易举的吧。”西本说道。

5

早苗和西本回到警车上。

“你要振作精神啊。”西本轻轻地拍了拍早苗的肩膀。

“她为什么要说谎?没想到会骗我,真没有办法。”早苗一副茫然的表情。

“是你的伤感啊。”西本望着早苗说道。

“伤感?你指什么?”早苗依然一副不悦的表情问道。

“死亡,不管怎么样都会使人变得很伤感。亲眼目睹着的死亡,尤其是这样啊。你变得极其伤感,失去了平时的敏捷,光靠情感在判断事物。”西本说道。

“谢谢你的心理分析。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变蠢了吧?”

“就我个人来说,这样的你,还是比平时冷静的你更讨人喜欢。”西本笑了。

“你在说什么?”

“面对死亡,你是深信把孩子托付给自己的小田弓子这个女人不会说谎啊。”

“是凭着伤感?”

“是啊。日暮亭是资本家吧,而且死去的生田敬太郎是那里的独生儿子。那个男人的恋人,如果有遗孤,这个遗孤将来应该继承日暮亭的全部财产,所以即使出现假冒的,也毫不足奇啊。何况生田敬太郎不是名人,知道他的私生活怎么样的人当然会很少。如若这样,出现假冒的概率会很大。”

“你认定小田弓子是假冒的?”早苗一副忿然的表情望着西本。

“眼下这个时候,只能得出假冒的结论,不是吗?真恋人的证据,什么也没有拿到吧?住址是唯一的证据,但这也是编造的啊。”西本说道。

“可是,如果她是假冒的,为什么会被杀?这不是很蹊跷吗?如果是假冒的,是没有资格继承日暮亭财产的,为什么要杀害她?”早苗气冲冲地问道。

“你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楚啊。如果接下来没有地方要去,我们暂时先回去,向警部报告吧。”西本耸了耸肩膀,启动了汽车。

回到警视厅向十津川汇报,十津川默默地听着。

“北条,你好像很不高兴啊。”他招呼早苗道。

“是的。我觉得拉着我的手把孩子托付给我的小田弓子肯定是真正的恋人。”

于是,西本在边上插话道:“我说是她的伤感啊。”

“可是,如果是假冒的,为什么会被杀?”

“嘿,再冷静下来想一想。”十津川苦笑着对两人说道,“不知道小田弓子这个女人是真货还是假货。但是唯独被毒死这件事是确凿无疑的,因为她决不可能扔下一岁半的孩子自杀吧。若是杀人,就必须找出凶手啊。千万别忘了这一点。”

“先要查出这个自称小田弓子的女人她的来历吧。”龟井露面,对十津川说道。

“目前还不知道小田弓子这个名字是不是真名。是这个阶段吧?”十津川打量着早苗和西本的脸。

“没错。”西本点点头。

十津川转向早苗:“她没有对你说起过什么能表示身份的事情吧?是从哪所学校毕业的,干什么工作,住在哪里……等等。”

“我左思右想,记得她没有提起过这些事啊。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我就会刨根究底地询问的。”早苗懊悔不迭。

“刚才长野县警署送来了她的指纹,所以我请警察厅的人进行了比对,据说前科者档案里没有。”十津川说道。

“这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吧?”龟井望着在椅子上熟睡着的男孩。

是个很会睡的孩子。要说起来,若是一岁半的孩子,大概就是这样贪睡的吧。

“这孩子,怎么办?”西本问。

“我带回去照管。”早苗说道。

龟井摇了摇手,提议道:“你还是单身,交给你很不妥。警部也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会很棘手的。我家里养育过两个孩子,所以习惯了。在这次案件破案之前,就放在我这里。”

结果,早苗和十津川都感到头痛,便决定交给龟井。

“我要事先对我妻子说,无论如何要从这孩子身上问出有价值的线索啊。”龟井说道。

“名字是叫敬介吧?”十津川问早苗。

“她说是取去世的‘敬太郎’中的一个字取的。”

“这名字也许是真的啊。孩子的鞋子上写着‘敬介’。”

“我没有注意。若是那样,她的话就没有说谎啊。”

“不。这还不能下定论啊。为了让人相信自己的话是真的,故意在孩子的鞋子上写上‘敬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十津川说道。

“接着怎么办?对一岁半孩子的话,不能抱希望啊。”西本说道。

“彻底调查生田敬太郎这个人。大学是在东京读的,向当时的同学们进行调查。毕业后不愿意继承家业,回到东京,开始学习设计。也到那时候的朋友们中间去了解一下。如果这样,‘朝间’特快车厢里死去的女人是不是他的恋人,还有在生田家的尾花幸子是不是真正的恋人,自然不就明白了?”十津川说道。

从第二天起,刑警们分头寻找生田敬太郎的朋友、熟人进行调查。从这次调查中,早苗打听到一件颇感兴趣的事。

“与生田敬太郎关系密切的女人,有一个人是自杀的。”早苗回来,向十津川汇报道。

名字叫细川弥生,据说和他一样怀有设计师的志向。

在照片上看到的她,说是有设计师的志向,还不如说感觉像是模特儿。

“是美人胚子啊!”十津川感叹道。

“是模特儿出身。我让生田敬太郎的公寓管理人看了,说她来见过他。周围的人都承认两人是很般配的恋人关系,好像觉得这两人理所当然会结婚的。”

“这么说起来,这个细川弥生应该是恋爱候选人吧?”

“是的。生田敬太郎是帅哥,家里是资本家。说他又有设计的才能。就是说,自然是理想的恋人,想成为他恋人的女性看来有好几个。但朋友们都说,他作为恋人交往的,就只有这细川弥生一个。”早苗说道。

“她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

“肯定是自杀吗?”

“这不会有错。是从自己公寓的五楼跳下去的。还有写给父母的遗书,我把它借来了。”早苗说道,把写在便笺上的遗书交给十津川。

父亲,母亲,对不起。

我是不能太爱恋他。我无法重新振作起来。

死是最轻松的。

请原谅我。

弥生

“那么,为什么自杀,还不知道吧?”十津川歪斜着脑袋。

“是的。两个朋友和她的父母,都说不知道。”

“生田敬太郎会知道吧,但他也死了。”

“是的。”

“她的自杀是什么时候?”

“去年十二月二十日。”

“那么,是半年前?”

“是的。”

“她活着的时候,敬太郎对其他女人都看不上眼吗?”

“是的。”

“如此说来就奇怪了。你认识的小田弓子呢?”

“是的。说孩子一岁半,就对不上了。”早苗说道。

“生田敬太郎因车祸而死亡,那是真的车祸吗?”

“是被汽车碾过死亡的,这没有错。凶手还没有抓获。”西本在一边说道。

“若是那样,就不知道是过失致死还是想要杀人才撞上去,不是的吗?”

“现在看来真是那样,假设是杀人,凶手的动机不明。”

“可是,在他死亡的前后,恋人自杀,另一个女人带着说是他孩子的男孩被毒死了。就连他的死亡,不都变得神秘了?”十津川的眼睛发出光来。

“你说得没错,但能得到证明吗?”龟井说道。

“三起事件中,至少有两起是有证明的。凶手的目标是日暮亭的财产。首先,用汽车撞人,杀害了生田敬太郎。然后,有女人带着说是和他生的孩子要进入日暮亭。能证明她和孩子是假冒的人已经死了,所以自然就能心安理得地进去啊。如果血型吻合,带着生田敬太郎的什么物品,就能说服他的父母。”十津川说道。

“若是小田弓子,自然就带着生田敬太郎母亲的明信片?”

“是啊。”

“可是警部,早苗也说过,还留有一个疑点,就是她为什么会被杀的。”西本说道。

“所以早苗才认定小田弓子是真的吧?”

“是的。如果是假冒的,早晚会败露,还用得着多此一举特地去杀人吗?”早苗断然说道。

“她是带着生田敬太郎的孩子要去拜访小诸的日暮亭的,这个细节见报了吗?”十津川问。

“没有。没有见报。因为我没有对媒体提到过这个细节,日暮亭那边也保持着沉默。”

“那就全部见报试试吧。”十津川说道。

“你说全部,是到哪里啊?”

“是你知道的全部啊。将你在‘朝间’特快的车厢里与她交谈的对话,可以照原样公开。”十津川说道。

事先征得长野县警署的理解,十津川召开记者见面会,让北条早苗刑警陈述事件的真实经过。

早苗至今还觉得小田弓子是真的,所以如实叙说了案发的经过。十津川没有特地去纠正她的想法。

也许是事件的情节很适合媒体的缘故,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这次记者见面会的情况。电视台也采用了。

十津川想看看对此的反应。

日暮亭饭馆那边仍然保持着沉默,看样子是打算完全不予理睬。然而,尽管报纸、电视台都进行了报道,但十津川所期待的反应怎么也没有出现。

日暮亭饭馆里好像还闯进了几名记者,但那边也没有出现十津川期待的反应。

记者见面会召开后第三天的下午,有一个电话打给十津川。

十津川接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说道:“报纸上刊登的小田弓子是假冒的呀!她不是生田敬太郎的恋人啊。”

十津川故意用不太感兴趣的语气说道:“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啊。”

“那怎么办啊?因为有很多人都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说法。”十津川说道。

对方瞬间沉默了,反复说道:“反正,那个女人是假的。”

“那么,真的就是细川弥生吧?”

“那个女人啊。那个女人很可怜。最后作为敬太郎的恋人死了,所以要说起来也许算是幸福的。”对方说道。

“若是那样,就连小田弓子临死前都说带着的孩子是生田敬太郎的遗孤啊。”

“那种事,不可能!”

“所以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能相信你的话啊。”

“我的话你不相信,以后会出大事的!”

“你即使这么说也没用啊。你不给我看看证据,我就不能相信你啊。”

“如果这样,那就随便你!”对方用愤怒的嗓音说道,挂断了电话。

十津川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个电话。

又过了两天。这次是在夜里,同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电话给十津川。

“我想马上见面。”男子突然说道。

“为什么啊?”

“理由见面时告诉你。如果不行,我再也不打这个电话了。”

“我明白了。你能来我这里吗?”

“那不行。你来!”男子压低着声音说道。

“去哪里?”

“大塚车站附近的大塚假日商务旅馆,我在那里的702室。你敲三下门。”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你一个人来。一个人。”男子叮嘱道。

十津川挂断电话,告诉龟井去向后,便一个人出去了。

走出JR大塚站,打量了一下站前广场,看得见大塚假日的广告灯。是一家窄长的商务旅馆。

十津川走进旅馆里。门厅和服务台都很小,电梯也只有一台。

乘电梯到七楼,敲了三下702室的房门。

房门细细地打开,挂着锁链。

“是十津川先生?”年轻男子问道。

十津川出示了警官证。房门打开。

“进来。”男子说道。

即使单人房间也算是狭窄的。只有一张椅子,因此十津川一坐下,对方便坐在床沿边。

“没有被跟踪吧?”男子问。

“没关系,你害怕什么?”十津川问。

“昨天开始要杀我了。”男子说道。感觉不是撒谎。是个目光很有神的男子。

“是谁,为什么要杀你?”十津川问。

男子说道:“还是说说你想知道的吧。”

6

十津川取出香烟,请对方抽烟。

“我不抽烟。因为他不喜欢啊。”男子说道。

于是,十津川表示歉意后,点了一支烟。

“你说小田弓子是假冒的,为什么?”

“那个女人是敬太郎周围的女人之一,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你为什么能说没有关系?”

“因为我知道没有啊。”

“现在在日暮亭里,叫尾花幸子的女人说她也是生田敬太郎的恋人,肚子里怀有他的孩子。她是怎么回事?”

“当然不是。她不是敬太郎的恋人。”

“是因为你说不是?”

“呵呵,是的。”

“可是你再怎么……”十津川刚说到这里,便停下话头,盯视着对方,“你刚才说了一句很奇妙的话吧。”

“……”

“你说不抽烟,是因为‘他’不喜欢,而不是‘她’。”

“……”

“是吗?你和生田敬太郎是什么关系?”十津川问。

于是,男子的眼睛里闪出亮晶晶的东西。

“我真的爱着敬太郎。”

“他也爱着你?”

“是啊。当然。”

“可是,细川弥生怎么样?周围的人都说他们俩是很般配的一对恋人吧?”十津川问。

“那是敬太郎在拼命地演戏。他想满足父母的期望,又不愿意让周围的人知道他是同性恋,是在和细川弥生演着恋人关系的戏呢!”男子说道。

“她不知道这些事?”

“因为她喜欢敬太郎吧。一般的女人我不喜欢,但我喜欢她啊。因为在女人中她算是少有的十分敏感的人啊。不过,她也许就是因此才自杀了。”男子压低声音说道。

“就是说,她在某一天知道了生田敬太郎真正的性取向而感到绝望了?”

“大概是天真地深爱着敬太郎吧。我也对敬太郎说过,说她也许会自杀啊。可是他说了,说她再努力也没用。”

“他因车祸去世,你怎么想?你认为是单纯的车祸吗?”十津川问。

男子的面颊抽动了一下。但他轻轻地摇着头说:“我什么也不能说啊。警察可以调查。”

“你好像在害怕什么啊。”

“没有这种事。”

“和昨天有人要杀你有关吧?”

“到此为止吧。说说你想要知道的事。”男子说道。

“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大城功,年龄不详。”男子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吭声了。缄口不语之后,好像是躲进了与生田敬太郎的回忆之中。

7

十津川一回到警视厅便召集龟井他们。这时,已经接近深夜。

十津川把与大城功见面的事告诉聚拢来的刑警们。

“我认为他的话可信。确切的证据现在还没有,只是我个人的直觉吧。”

“如果生田敬太郎正如他说的那样,那么细川弥生自杀的原因就能理解了。”龟井说道。

“可是,假设果真如此,那么自称是生田敬太郎恋人的女人就全都是假冒的啊。然而为什么偏偏会出现两个假恋人呢?”西本感到纳闷。

“再想一想啊!”十津川补充道,“假如他是同性恋者,女朋友就一个也不会有。全都是假的啊。所以反过来说,即使有人一口咬定自己才是他的恋人,出现了真正的恋人,她也不用担心会遭人猜忌呀!”

“你是说,有可能会出现几个假恋人吧。”龟井说道。

“你们的推测,全都是建立在大城功这个人说的是真话的基础上吧。”早苗说道。

“说得没错!”十津川点头称是,然后转向西本和早苗,“你们去调查他一下。然后希望你们保护他。他说有人要杀害他啊。”

“这是真的吗?”

“他明显害怕了啊。”十津川说道。

“是什么人盯上他了呢?”西本问。

“生田敬太郎是同性恋,恐怕不会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爱着生田敬太郎,生田敬太郎也爱着他,是有人知道这件事吧,所以就不想让他这样的人活着,不就要杀死他了?”十津川说道。

西本和早苗立即就出去了。

龟井目送着他们出去之后,问十津川道:“一旦知道我们开始调查大城功,大城功不就更加危险了?”

“龟井说得没错。”十津川点点头,命令日下和清水两名刑警支援西本他们。

剩下的龟井为十津川和自己泡了杯咖啡。一旦需要通宵办案,龟井总要泡杯咖啡。

十津川慢慢地喝着浓咖啡,一边对龟井说道:“像生田敬太郎这样的情况,以后会经常出现吧。”

“在美国,男同性恋者和女同性恋者都组成团体参与政治活动呢。”

“只是,他如果是独生儿子的话,他的父母会很难堪吧。生不出孩子来,这个家族就会无后了。这对注重家族延续的老派人来说,不是很可怕吗?”

“就是像这次生田家这样的情况吧?”

“如果这户人家是富翁的话,这样的烦恼就是多余的。”

“可以干脆领个养子。”龟井说道。

“也许是那样,但注重血缘的人也是很多的。”十津川说道。

过了有三个小时,西本打来电话:“日下和清水两人过来了,他们现在正监视着大城功借宿的商务旅馆。”

“关于大城功,你们了解到了什么?”十津川问。

“他住在六本木的公寓里,是房租要五十万元的高级公寓。爱用帕尔切(译注:德国名牌汽车),现在刹车发生故障正在进行修理。看样子刹车被人做了手脚,好像就是大城功说的差点儿被害死。房间里我们没有进去,听管理人说,房间装修得很奢华。”

“很有钱啊。”

“据管理人说,他是三个月前搬来的,因为他不停地购买奢侈品,所以管理人都觉得惊讶。”

“就是说,他最近手头很宽绰了吧?”

“好像是的。大城功和生田敬太郎一样是设计师,但作为设计师来说,好像都是无名之辈。尽管有人说他有才能,但因为人际关系很差,所以在这个领域里就得不到认可。因此,平时好像生活很清苦,现在手头突然宽绰起来,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啊。也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是指犯罪?”

“怀疑他会不会是在走私兴奋剂。”

“药品?”

“他自己以前好像为此而被抓过。”

“怪不得啊。”十津川点着头,问道,“大城最近和什么样的人来往?生田敬太郎不算。”

“搬到六本木的公寓里以后,据管理人说,好像有个四十五六岁的女人经常出入。据说他喜欢热闹,把朋友们召集来开什么派对,那种时候喊来的,全都是年轻男女,所以中年女性在管理人眼里很显眼。”

“那个女人是老鸨吗?”

“据管理人说,看上去是那样,总是穿着和服,戴着一个很大的钻石戒指。”

“我要一张这个女人的模拟像。”

“在管理人的协助下,现在正在画。”

“那些来参加派对的人,都知道大城功是同性恋吧?”

“好像大多知道。只是,他和生田敬太郎的关系,没人知道吧。因为两人都是秘密做的,而且为了隐瞒这件事,生田才和细川弥生交往着。”西本说道。

此后,西本和早苗两人回来,将一份脸部模拟像交给十津川。

是戴着墨镜的中年女性的模拟像。

“据管理人说,她总是戴着墨镜。”早苗说道。

作为女性来说算是一张方方正正的脸,给人意志顽强的感觉。取掉墨镜的长相,一点儿也揣测不出来。因为眼睛大小不同,变化也许会很大。

“说起三个月前搬到六本木来,就是在细川弥生自杀以后吧。”龟井道。

“就是那个时候。”

“就是说,那以后,生田敬太郎因车祸死了。”

“是的。”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觉得好像有。”早苗说道。

“掌握着关键线索的,我总觉得好像是大城功啊。”十津川说道。

“所以手头不就突然宽绰起来,还有人要杀他吗?”龟井也说道。

“再去见他一次。”十津川说道。

这次是十津川带着龟井去大塚。

天已经快要亮了。站前的广场也神秘地泛着白雾。

日下和清水两人将做过伪装的警车停靠在商务旅馆的前面,在车里监视着旅馆的大门。

“有什么情况?”十津川问。

“我们到这里以后,没有发现大城功那样的男子从旅馆里出来。”日下说道。

“他是不是在房间里,你们没有去确认过吧?”

“没有。不能让他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

“我去见了他以后,也许他会偷偷地溜出来。”

“可是,如果他是害怕有人要杀他才逃到这里来的话,他就不会露面。”

“这还不知道呢。”

十津川带着龟井闯进了旅馆里。

在服务台边,一名中年女人孤零零地坐着,无聊地看着女性周刊。

“702室里的客人还在吗?”十津川问道。

女人朝背后的架子上望了一眼,用困倦的声音说道:“呃,应该在啊。因为钥匙没有还回来。”

“去看看。”

龟井这么说着,乘坐电梯上楼,但很快就下来了。

“怎么敲门也没有人应答。”

“不应该不在的。”服务台的女人说道。

十津川让她用备用钥匙打开了702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十津川的表情眼看着变得可怕起来,他问女人:“有什么人来访过?”

“不知道。”她的回答也是很犹豫的。

“给我看看他打到外面去的电话记录。”十津川说道。

大城功从房间里向外打了三次电话。其中也包括打给十津川的电话。

另外两次是同一个电话号码,但不是打到东京的。局号是0267。

“打过去试试吧?”龟井问。

于是,十津川说道:“不打电话了,现在直接过去看看?”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0267局,记得是小诸啊。我觉得是打到日暮亭去的吧。”十津川说道。

8

十津川和龟井一到上野,便在车站的中央大厅里吃早饭消磨时间以后,坐上了上午七点发车的“朝间1号”特快列车。

虽然依旧还是梅雨天气,但今天还没有下雨。

“大城功靠卖什么搞到钱的?”龟井问十津川。

“一般会是最重要的秘密吧。”十津川说道。

“是自己和生田敬太郎的关系吗?”

“是的。”

“把这个秘密卖给什么人呢?”

“会有什么人出高价买的?”

“生田敬太郎的父母不会买吧?也许是用来敲诈……”

“是啊。反正,到那里后才能知道吧。”十津川说道。

九点过后到达小诸。从轻井泽一带起,雨开始下了。

事先打了电话,所以县警署的三浦警部开车到车站前来迎接。两人上车后,汽车径直朝着日暮亭饭馆驶去。

日暮亭饭馆挂着“临时休业”的牌子。

“好像出了什么事啊。”龟井一边下车,一边轻声嘀咕着。

三浦警部走在前面,要求开门。玄关的门没有马上打开,等了有七八分钟以后,门才终于打开了。

女佣探出脸来。三浦警部一出示警官证,便被引进宅内。

穿着和服出现的,是副社长生田勇次郎,感觉是个很随和的男子。

他向三浦和十津川他们恭恭敬敬地寒暄之后,问道:“警察先生,有何贵干?”

“一个叫大城功的人来过这里吗?”三浦问道。

“大城功?”勇次郎鹦哥学语似的嘀咕了一句之后,说道,“这样的人没有来过。”

“不是打来过电话吗?他昨天夜里朝这里打了两次电话。”十津川说道。

“哦,大概是员工接的,没有和我联络,由此看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吧。”

“那就请你把那名员工请来。”

“不在。今天是临时休业,所以都让他们回家了。”

“今天为什么临时休业?”三浦问。

“是为了慰劳员工。”

“社长不在?”

“我哥哥他们夫妇俩去泡温泉了。我劝他们了。因为有些劳累过度,所以为了健康,希望他们稍稍放松些。”

“叫尾花幸子的女人也一起去了吗?”十津川问道。

“是啊。一起去了。”

“那个女人说是去世的敬太郎的恋人,肚子里怀着敬太郎的孩子,这能肯定吗?”

“肯定。她带着敬太郎的各种物品啊,还带着他公寓里的钥匙。现在怀孕三个月,我哥嫂都为能有个孙子而乐不可支呢。”勇次郎微微地笑了。

“对不起,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间。”十津川说着,站起身来。

走到走廊里。长长的、宽敞的走廊围着内院。

十津川装作寻找洗手间的模样在走廊里走。静悄悄的,也许是因为员工们几乎都回家了的缘故。

突然,在走廊的拐角处差点儿撞上一名穿着和服的中年女人。不是刚才那位女佣。

“你在找什么?”女人责备似的问道。十津川问洗手间在哪里,女人说“在对面走廊的尽头啊”,便走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十津川回到三浦警部他们那里。

“里面很大,走迷路了。”十津川说着坐下。

勇次郎瞬间皱了皱眉头,随即绽开了笑脸,说道:“不怎么大啊!”

“你夫人在家吗?”

“我的夫人?哦,在里面。是怕见陌生人。”勇次郎说道。

过了有一个小时,三人离开了日暮亭饭馆。

回到车上时,十津川对三浦说道:“我见到那个女人了呀!”

“哪个女人?”

“戴着墨镜去见大城功的中年女人,就是以为是他鸨头的那个女人。”

“在日暮亭里?”

“是啊。我猜是生田勇次郎的夫人吧。穿着的和服比女佣更华丽啊。”十津川说道。

“接着该怎么做?没有证据证明大城功来过这里的。”三浦悔恨地说道。

十津川将目光转向日暮亭饭馆:“昨天夜里大城功打电话给这个副社长或他的夫人,我觉得这不会有错啊。也许大城功说过要来的吧。所以才让饭馆临时休业,让哥哥这个社长去泡温泉。”

“是因为不想让大城功见到社长夫妇?”

“对啊。”

“为什么?”

“能想到的理由就一个。是因为如若让大城功说出真相就会很麻烦吧。社长夫妇相信尾花幸子肚子里有着去世独生儿子的遗孤,即孙子。是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这是骗他们的。”十津川说道。

“副社长的目的是霸占日暮亭吧?”

“也许是吧。”十津川说道。

“伪装成车祸杀害生田敬太郎的,也是这个副社长吧?”

“大概是吧。如果杀害了嗣子,社长去世以后,那个日暮亭就是自己的,不是这样算计的吗?”

“社长的夫人呢?”

“她也会消失的。”

“如果那么干,不是会被人怀疑的吗?”三浦问。

“独生儿子因车祸去世了。老夫妇因为悲痛过度而自杀了。也许剧本就是这么写着的。”十津川说道。

“难怪。可是,事情节外生枝了?”

“是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敬太郎有孩子,这孩子就要继承遗产。事先调查之后,如果不杀害敬太郎就毫无意义。因此,副社长夫人便到处进行了打听。我猜,当时大城功是为了钱才出卖了敬太郎的秘密。”十津川说道。

“怪不得。所以就心安理得地将敬太郎伪装成车祸杀害了。”

“是的。”

“可是倘若如此,就应该知道尾花幸子是假冒的吧?为什么不把她赶走?”三浦感到纳闷。

“我这是推测啊。社长夫妇因为没有了嗣子,所以不就会考虑领个养子?如果有养子来,好不容易攒下的财产就会交给那个养子。然而他们又不能马上轻易地把社长夫妇杀了。”

“于是为了不让他们领养到养子,便说去世的敬太郎其实有女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我猜测也许会是这样。”

“这么说来,尾花幸子是副社长夫妇编造出来的女人吧。”

“我猜是的。”

“那么,在‘朝间’特快死去的小田弓子,是怎么回事?”

“在生田敬太郎的身边,看上日暮亭财产的自然还有其他人啊。”十津川说道。

“那么,杀害小田弓子的,也是这个副社长?”

“或许是这个叫尾花幸子的女人吧。”

9

三人回到小诸警署,开始讨论今后的侦查方向。

大城功肯定来了日暮亭。这一点大家的看法一致。也许是自己遭对方暗算而来提抗议的。

“我想有封口的必要。”龟井说道。

“那么,你认为他已经被杀了?”三浦望着十津川。

“我推测副社长夫妇已经不愿意用钱来求他保持沉默了。”

“动员刑警,以日暮亭为中心进行查找吧。”三浦提议道。

“我还想知道社长夫妇和尾花幸子去了哪家温泉。”

“这一点也要调查。”三浦吩咐道。

“我还要知道社长夫妇有没有想要领养养子的打算。”十津川说道。

三浦向县警本部打电话要求增援,倾注全力查找大城功。十津川和龟井也协助他们查找。

大城功在十津川走访大塚的商务旅馆之后,估计偷偷地溜出旅馆去了小诸。是拦出租车去的,还是等到天亮坐上了列车,不管他用哪种方法,反正到达小诸之后,到现在应该还没有过多少时间。

如果那样,即使他被杀害、掩埋在什么地方,估计也不会搬运到太远的地方去。因此,如果在小诸周边寻找,应该能找到。十津川和龟井都这么推测,一点一点地扩大搜寻的范围。

在大城功被找到之前,已经查出生田社长夫妇和尾花幸子去的温泉。

据说是地处志贺高原入口处的汤田温泉R宾馆。十津川向三浦打了个招呼,便和龟井立即赶往那家宾馆。

去汤田中要到JR长野站,从那里乘坐长野电铁。如果在终点站汤田中下车,那里就是汤田中温泉乡。接着如果乘坐公共汽车去志贺高原,途中要经过上林温泉,还能去因猿猴入浴而闻名的地狱谷温泉。

十津川和龟井到达汤田中时,已经是过了傍晚七点。他们立即赶到R宾馆,但生田夫妇和尾花幸子都不在。

“今天下午突然结账离开了。”服务台的服务员说道。

十津川问“是几点钟的时候离开的”,回答说“是下午四点左右”。

是在十津川他们拜访日暮亭饭馆之后。难道是生田勇次郎通知尾花幸子说警察来过了?

“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到那里……坐车离开的。”

“汽车?还是出租车?”

“不是。是租赁汽车。”服务员说道。

“你知道是哪里的租赁汽车吗?”

“大概是在长野站的营业所里借的。因为他们好像说起过这事。”

“汽车呢?”

“记得是白颜色的尼桑SKYLINE(译注:日本生产的高端名牌赛车的车名)。”

“把长野市的电话本借我用一下。”十津川说道,用电话本查看长野站前的租赁汽车营业所。

一说是警察,对方营业所便告知是用尾花幸子的名字借走了一辆SKYLINE。

“那辆汽车回来了吗?”十津川问。

“没有。还没有回来。”

“请告诉我车牌号。”十津川道,把那辆汽车的车牌号记在笔记本上。

然后,十津川决定今天夜里就住在这R宾馆里。办理了住房手续以后,他向小诸警署的三浦警部打电话,得知大城功还没有找到。

“天黑了,搜寻要拖到明天了。”

“生田勇次郎夫妇怎么样了?”

“没有从日暮亭里出来。”

“我这边也麻烦了。老板夫妇和尾花幸子今天下午办理了退房手续,去向不明。恐怕是生田勇次郎向尾花幸子联络,说了警察开始调查的事。”

“所以就逃走了?”

“若是那样就好了,也许会出现更危险的举动。尾花幸子借的租赁汽车上,坐着社长夫妇。你那里向县警本部联络,请他们查找这辆汽车。”十津川说道,告诉了对方汽车牌号。

一挂断电话,十津川便摊开了从服务台借来的长野县地图。

“警部是觉得社长夫妇有危险吗?”龟井一起察看着地图问道。

“生田勇次郎和妻子的计划是哥哥夫妇死亡后夺取日暮亭。独生儿子敬太郎死亡,把说是怀着他孩子的女人送进来,然后再打算慢慢地谋划。现在警察介入,后院起火了。他们就不能再拖延了,怕夜长梦多。”

“假如大城功被杀、社长夫妇也被杀,就不能证明尾花幸子是假冒的,日暮亭不就被那个勇次郎夫妇霸占了吗?”

“他先要杀害几个人。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的,要让他知道这行不通!”十津川说道。

清晨,在小诸,警方再次开始搜寻大城功。

在汤田中,十津川和龟井借了辆租赁汽车寻找社长夫妇和尾花幸子乘坐的白色租赁车。

同时,县警的警车出动,也在四处寻找租赁车。

“去志贺高原看看吧。”十津川看着地图说道,驾驶着汽车驶向志贺高原。

路过上林温泉,驶入志贺草津公路。这是一条从汤田中进入、通过志贺高原通往群马县草津的付费公路。

十津川他们认为,假如尾花幸子按生田勇次郎的指示想要杀害社长夫妇的话,就不会去长野县的中心区域,相反会朝山间驶去。

这条公路虽然经过铺装,但弧形很多。冬季因为载着滑雪客人的公共汽车和私家车会很热闹,但如今是梅雨季节,公路上很空旷。

前方突然有个年轻女子蹒跚着奔跑出来,举起了手。

十津川踩下急刹车,从车窗里探出脸来,望着女子。

“快救人!”女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软绵绵地蹲下来。

十津川和龟井从汽车里出来,扶着女子站立着。

“怎么了?”

“汽车坠落了……”女子说道。

两人朝着她指的方向跑去。

看得见有一辆汽车坠落在山崖下。是一辆白色的汽车。

“我从汽车里下来,想要从行李箱里取出工具,汽车就一点点地滑动着,从山崖上掉下去了。我事先踩好刹车的。”女子说道。

“车上坐着什么人?”

“坐着父母。赶快叫急救车!”

“龟井,你看掉在山崖下那辆汽车的牌照,是和那辆租赁汽车一样的车牌号。”十津川对龟井轻声地说道。

龟井的眼睛里发出光来。

“是啊。这么说,这个女人就是尾花幸子?”

“得逞了!”十津川说道。

“快叫急救车!”女子又高声喊道。

“一起去吧。”十津川让她坐在自己的车上,吩咐龟井留在这里,便朝着汤田中返回。

半路上遇见了县警的警车。十津川将对方拦下,走上前去出示了警官证。

接着,他朝女子招了招手。女子一无所知地走上前来,十津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对着警车里的警官说道:“给这个女人铐上!”

“干什么!”女人发出惊叫。

“你是尾花幸子吧,以杀人未遂的嫌疑逮捕你。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就是杀人的嫌疑。若是那样,你还是为自己的运气祈祷吧!”十津川说道。

“接着怎么办?”警官问。

“在这前面大约两百米的地方,有辆汽车掉落到山崖下面了。车里有人。呼叫救援队和急救车。”

“明白了。”警官说道,用对讲机进行联络。

“这女人怎么办?”另一名警官问。

“先扣留。这女人也许有杀人嫌疑。”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立即驾车返回了原地。龟井还守候在坠车的现场。

“急救车和救援队应该很快就到了。”他对龟井说道。

10

在小诸,在离日暮亭饭馆只有一百五十米远的杂木林里,终于发现了被掩埋的大城功的尸体。开始时因为怎么都找不到,于是警方从东京拿来大城功的衣服,让警犬闻了闻衣服的气味,才由警犬找到的。

大城功伏趴着被掩埋在六十厘米的深处,他的后脑部受到过击打,而且是击打过数次。上衣口袋里放着打火机。打火机上印着日暮亭饭馆的店名。

打火机是放在日暮亭饭馆门口让顾客随便拿取的。大城在走进日暮亭饭馆时随意地拿了一个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他也许是预感到自己会被杀的,想要证明自己来过这里。

十津川他们返回小诸后,和三浦警部一起再次去了日暮亭饭馆。

今天日暮亭饭馆的门口还是挂着“临时休业”的牌子。

一见到生田勇次郎和他的妻子君子,三浦便出示了逮捕令。

“生田勇次郎以及妻子君子,因杀人嫌疑被逮捕。”

“别说混账话!”勇次郎大声喊道。

“尾花幸子已经招供了呀!她受你们的指使想要杀害社长夫妇。你们命令她把汽车坠落山崖。你的哥哥和嫂子受了重伤命在旦夕。”

“我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在‘朝间’特快的车厢里杀害小田弓子的事,她也招供了。她说这也是受你们指使干的。”十津川说道。

“小田弓子这个名字的女人,我不认识。”

“你们为了夺取日暮亭饭馆,策划制造一个听从自己的假冒的生田敬太郎女朋友,并把她送进日暮亭里。而且,你们找到了这个叫尾花幸子的女人。可是,你们没有料到会出现另一个名叫小田弓子的女人。尾花幸子是平时生活在生田敬太郎周围的女人吧,小田弓子也是的。可是你们不能认定小田弓子是假冒的。因为你们非常清楚敬太郎是同性恋,他不会有真正的女朋友。如果说出这个秘密把小田弓子赶走的话,尾花幸子也不得不被赶走。因此你们要让小田弓子消失。据尾花幸子招供,她按你们的指示接近小田弓子,将掺入氰化氢的红茶装在暖水瓶里,在新宿站的站台上交给她,说是让她在车厢里喝的。然后尾花幸子来到了小诸。”

“胡说!有什么证据?有证据的话拿出来给我看。”勇次郎说道。

十津川笑了:“你们不会是小看了尾花幸子吧?你们以为只要给些钱,她什么事都会按你们的吩咐去做吧。如今的年轻女人很难对付啊!你们打给她的电话,她全都录音了,到关键时想要用来威胁你们。在那录音里,清楚地录着你唆使尾花幸子杀害小田弓子的办法啊。”

“还有,夫人,”龟井对生田君子说道,“你花大价钱买下了大城功掌握的情报吧,就是生田敬太郎是同性恋者的情报。管理人证明你屡次拜访大城功的公寓。说你是戴着墨镜穿着和服来的。”

“还是死心了吧。”三浦对两人说道。

11

担任社长的哥哥夫妇获救了,对生田勇次郎和妻子君子来说,比与尾花幸子招供所受到的打击更大。

第二天起,生田勇次郎和妻子君子开始招供了。关键是一旦开口招供,他便诋毁哥哥说:“他如果再这样当着社长,日暮亭肯定会垮的,所以我必须当社长。”

据勇次郎供认,生田敬太郎是他亲自去东京用偷来的汽车把他撞死的。他说,敬太郎去世后,哥哥社长夫妇开始想要领养孩子,因此他感到措手不及。

“所以,必须编造一个怀着敬太郎孩子的恋人。我们从敬太郎交往的女人中发现了尾花幸子。这个女人很老实,而且很贪财,所以我们估计能收买她。但是她竟然会把我们的电话录音下来,这真是我没有想到的。”勇次郎继续说道。

据他招供,大城功从东京打电话来,说:“竟敢杀我啊。你们准备好五千万。如果不付钱的话,我就去报警,把我知道的事全都说了。”

勇次郎和君子这次觉悟到必须把大城功灭了,于是便让饭馆休业等着他。

大城功赶到后,他们向大城功拿出了钱,趁他不备在他身后用螺丝扳手向他砸去。

“是我杀的。”勇次郎说道。

十津川和龟井回到东京。

十津川向搜查一课课长本多汇报了在长野的情况后,回到房间里,对龟井说道:“以后剩下的问题,就是那个孩子啊。”

“我打电话问过妻子了,好像与我们家的孩子玩得很投契。”龟井说道。

“可是,不可能永远寄放在你那里啊!”十津川道。

早苗向十津川提议道:“听说日暮亭社长夫妇想要领个养子,就不能让这孩子交给他们领养吗?”

“生田夫妇康复的话,你把这孩子带去,和他们谈谈怎么样啊?”十津川微微地笑了。

发稿编辑/浦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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