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龄教授治疗难治性癫痫经验

秦程高，张社峰，王伟民

(1.河南中医药大学北校区，河南 郑州 450002； 2.河南省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河南，郑州 450004； 3.河南省中医院，河南 郑州 450002)



·名师高徒·

王松龄教授治疗难治性癫痫经验

秦程高1，张社峰2，王伟民3

(1.河南中医药大学北校区，河南 郑州 450002； 2.河南省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河南，郑州 450004； 3.河南省中医院，河南 郑州 450002)

摘要王松龄教授，主任中医师，硕士研究生导师，全国第五批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王师治学严谨，躬行实践，在多年的临床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尤擅癫痫、中风、不寐、头风等疾病的诊治。王师主持的“平痫散治疗癫痫的临床研究”曾获河南省科技进步奖。王师认为：难治性癫痫是一种迁延难愈的痼病顽疾，治疗需重视其痰瘀互相胶结、迥异于一般病邪的致病因素，并兼顾患者病情发作的具体情况和久病正虚的共同特点，予以明确辨证、整体施治。同时给予验方平痫胶囊协同运用、巩固疗效。

关键词难治性癫痫；辨证论治；平痫胶囊；王松龄；中医师

王松龄教授，主任中医师，硕士研究生导师，全国第五批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王师治学严谨，躬行实践，在多年的临床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尤擅癫痫、中风、不寐、头风等疾病的诊治。王师主持的“平痫散治疗癫痫的临床研究”曾获河南省科技进步奖。

癫痫是反复发作的脑神经元异常过度放电所致的暂时性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常的慢性疾病。采用适当的一线抗癫痫药物正规治疗，血药浓度在有效范围内且无严重的药物不良反应，至少观察2 a仍不能控制发作，病情发作影响日常生活，同时并无进行性中枢神经系统疾病或占位性病变者称为难治性癫痫。近年的研究报告指出：我国癫痫的总患病率约为7%，年发病率为28.8/10万，据此推算我国约有900万左右的癲痫患者[1]，其中有30%左右的患者进展成为难治性癫痫[2]。难治性癫痫临床经过迁延、病情发作频繁(一般至少每个月发作4次以上)，其病死率比一般癫痫患者高4～7倍，目前已经成为危害公共健康的一个重要疾病。笔者有幸跟诊学习，现将王师运用中医药治疗难治性癫痫经验介绍如下。

1辨治经验

1.1痫病难治，痼因顽痰

癫痫属中医学“痫证”范畴，《黄帝内经》中即有对癫痫的相关论述，但还未形成独立的疾病。《诸病源候论》将癫痫病分为五癫，并根据其发病原因分为风痫、惊痫、食痫3种。《千金要方》对痫病做以较完整的归纳记述，有风癫、风惊、风眩、风痛、惊痛、狂厥、惊狂、癫、痫等名目。及至明清时期，张从正提出治痫应祛其风痰，泻其火热，“潜摄龙雷以安定心神”；王清任认识到癫痫病本在脑，“脑无灵机之气”使然，以化瘀活血法用黄芪赤风汤治癫痫。各个时期的不同医家对癫痫的病因众说纷纭，王师认为：痫病病机变化多端，难治性癫痫更是其中较为棘手的一类情况，但无论其前期诊疗过程及证型表现如何，均应强调其之所以迁延难愈，贯穿始终的是伏留体内的顽痰作祟。痰邪停滞，既可上蒙清窍，又能阻遏气机，更易扰乱神明，所致病证表现繁多复杂，有“百病多由痰作祟”之说。本病病程绵长，更使伏痰胶着痼结，难以化解。是故难治性癫痫患者发病或因痰瘀互结，或因风触痰动，或因痰火扰神，诸般变化，务以祛除顽痰为先。

1.2准确辨证，整体施治

对于难治性癫痫病的临床治疗，王师力主准确辨证，整体施治，针对痫病虚实夹杂的病机多样化特点，抓住癫痫发作时痰浊闭阻、气机逆乱的核心病机，重视“风、火、痰、瘀”在癫痫病致病过程中的不同特点[3]，如痰火盛而动痫者，平素多有饮食不节、情绪暴怒，发病时则喉间或有痰鸣，舌苔厚腻；风动痫发者，常有眩晕、头胀痛、手足渐麻，或发病前烦劳急躁等情志改变；瘀阻脑络而发为痫病者常有既往颅脑感染、外伤、手术病史，邪瘀于脑，久则化毒损伤脑髓；久病体虚基础上痫症易发者，多有心绪不宁、纳差便溏、神疲乏力等心、肝、肾不足之症。故王师总结多年临证经验，明确辨证分型，将痫病分为痰瘀闭阻、痰火扰神、心脾两虚和阴虚风动4型，唯有根据相应证型随证予方，才能取得理想的疗效。

1.3痫病多端，灵活化裁

痫病症发多端，难治性癫痫更是迁延难愈，病机复杂。王师根据自身实践体会，主张痰瘀闭阻证者以涤痰化瘀、息风开窍为治法，方选定痫丸合通窍活血汤加减；痰火扰神证者以豁痰清火、止痉定痫为治法，方选定痫丸合礞石滚痰丸加减；心脾两虚证者以益气健脾、宁心定痫为治法，方选归脾汤合六君子汤加减；阴虚风动证者以滋阴息风、扶正祛邪为治法，方选大定风珠合天麻钩藤饮加减。除此之外，王师提倡临床实践中要巧妙化裁，尊古用典而不拘泥于古方，加减用药，更需重视患者具体情况。难治性癫痫为痼病顽疾，应根据诸般牵连而定医治之法，如痰涎极盛者，重用半夏、胆南星、竹茹涤痰开窍；有肝火动风之势者，重用天麻、石决明、钩藤、地龙、全蝎以平肝息风；浊邪盛而呕者，重用姜竹茹、瓜蒌、石菖蒲、旋覆花化痰降浊；便溏者，加焦薏苡仁、炒白扁豆、炮姜等健脾止泻；夜寐不安者，加生龙骨、生牡蛎、生铁落等镇心安神。

1.4中西结合，规范用药

针对难治性癫痫患者的具体用药，王师主张中西结合，不可贸然停药减药，在服用中药汤剂的过程中，正确运用国际抗癫痫联盟更新的癫痫诊疗指南规定的抗痫药物，并配合服用自制平痫胶囊[4]，药物组成：天麻12 g，钩藤20 g，僵蚕20 g，全蝎8 g，蜈蚣2条，蝉蜕12 g，地龙10 g，海马6 g，胆南星10 g，磁石15 g，琥珀8 g，石膏16 g，滑石20 g，石菖蒲 9 g，远志9 g，白豆蔻6 g，沉香6 g，薄荷根10 g，人参 8 g，紫河车10 g，当归10 g，川芎8 g，白马蹄12 g，柿霜30 g。制法：钩藤、蝉蜕、磁石、生石膏、滑石、石菖蒲、远志、沉香加水共煎3次，浓缩为清膏，烘干，与余药共粉碎过120目筛，装0号胶囊，每次3粒，每日3次，于三餐时面汤送服，每多验效。

2病案举例

例1患者，男，29岁，2010年10月初诊。主诉：卒然昏倒、四肢强直抽搐反复发作18 a。患者于1992年5月患病毒性脑炎，病愈后出现卒然昏倒、牙关紧闭、四肢强直抽搐等症状，1～2 min左右可自行缓解，2006年于北京某医院诊断为难治性癫痫，先后给予卡马西平片和拉莫三嗪片口服，及两侧颞叶切除术治疗，癫痫发作较前仍无明显减轻。2010年症状发作更加频繁，约每周2次，伴沉默寡言、情志抑郁、记忆力明显下降，遂来诊。细观其舌体胖大有齿痕，舌中裂纹，苔白腻，舌底脉络瘀滞，按其脉弦而数。究其病因病机是温病毒邪入脑，生热动风，导致积痰内伏，痰瘀互阻，日久为痫。西医诊断：癫痫，全身强直—阵挛发作。中医诊断：痫病，证属痰瘀闭阻。其病机为痰瘀闭阻，脑络闭塞。治宜化瘀通络，涤痰息风，开郁散结。处方：白僵蚕20 g，全蝎8 g，蜈蚣1条，地龙12 g，清半夏10 g，白术30 g，天麻12 g，钩藤12 g，茯神20 g，郁金12 g，石菖蒲10 g，浙贝母15 g，龙齿30 g(先煎)，益智仁10 g，莲子肉15 g。水煎服，1 d 1剂，配合自制平痫胶囊口服。并坚持服用丙戊酸钠片(由湖南省湘中制药有限公司生产，国药准字 H43020874)200 mg/次，3次/d，口服。11月27日二诊，自诉服药期间曾于饮酒后发作1次，嘱戒酒并加服叶酸片，中药汤剂改全蝎为6 g、僵蚕12 g，加黄芩12 g、胆南星10 g以助化解痰热。5月10日三诊，述整体状况良好，癫痫症状鲜有发作，已可正常工作，情绪亦较前好转，观其舌红、苔薄黄，舌底脉络瘀滞现象已不明显，按其脉细滑，嘱仍需继服平痫胶囊半年，期间缓减西药，并注意日常饮食规律，保持情绪调畅。

按朱丹溪《丹溪心法·痫》云：“无非痰壅涎塞，迷闷孔窍。”张景岳云：“多由痰气，风气有所逆，痰有所滞，皆能壅闭经络，格塞心窍。”结合两例病案，可见痰邪在痫病致病过程中贯彻始终。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提到：“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但难治性癫痫病程较长，病情迁延反复，痰瘀日久而胶结，此等痼病顽疾之痰，迥异于仲景提到的一般痰邪，具有深遏潜伏，胶固难化的特点，单用温药难以温和化痰。故本病案中，王师循清代叶天士所云：“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辄仗蠕动之物松透病根。”于治疗过程中随证施药，在运用茯神、龙齿镇痉安神以控制病情发作的基础上，准确而大胆地使用蜈蚣、全蝎、地龙、僵蚕等虫类药物涤痰化瘀，同时加用清半夏、白术、天麻等涤痰息风，开郁散结，其后患者饮酒后助痰化热，痫病再次发作，故加胆南星、黄芩化解痰热。

例2患者，男，16岁，2014年3月2日初诊。主诉：发作性意识丧失，口吐白沫3 a余 。2011年，患者于洗澡时无诱因出现活动突然停止，意识丧失，嘴角抽搐，持续数秒后缓解，半年后上述症状再次出现，北京市某医院诊断为癫痫病，给予左乙拉西坦等抗癫痫药物治疗，效果不佳，此后发作频率增多，约每月2次，症状加重伴有口吐白沫，小便失禁，狂躁不安等，持续3 min左右可自行缓解，该医院诊断为难治性癫痫。为寻求中医药治疗，遂来就诊。症见：发作性意识丧失，口吐白沫，口角抽搐，小便失禁，情绪烦躁易怒，记忆力减退，胸部憋闷，头晕，纳差，夜寐欠安，舌质深红，舌苔黄厚腻，左脉弦细数，右脉细滑。西医诊断：癫痫，复杂部分性发作。中医诊断：痫病，证属痰火扰神。其病机为痰火扰神，蒙蔽心窍。治宜化痰解郁，息风开窍。处方：青礞石30 g，大黄6 g，牡丹皮8 g，郁金8 g，石菖蒲6 g，天麻10 g，钩藤10 g，全蝎6 g，地龙9 g，蜈蚣1条，朱砂粉0.2 g，川芎6 g，茯神15 g，浙贝母10 g，太子参20 g，琥珀粉4 g(冲服)。水煎服，1 d 1剂，配合平痫胶囊口服。2个月后二诊，述心慌、胸闷、头晕等症状明显减轻，仅出现小发作2次，纳食仍差。观其舌脉认为患者痰火渐平，守前方去朱砂粉，加天竺黄12 g继服，电话随访5个月，仅有失神样小发作1次。嘱其停用中药汤剂，继服平痫胶囊1 a，不适随诊。

按本病例同前者皆为典型的难治性癫痫患者，其病程病因多有不同，然纵观其各自病程后加以比较，仍可总结难治性癫痫从中医辨证论治的相似之处。本病案中，王师仍利用虫药性猛、灵动善走窜的特点透络搜风、化除顽痰。同时给予青礞石、朱砂粉、琥珀粉加大镇痉安神之力，而针对本案患者痰火之象极重，先后巧用大黄、牡丹皮、天竺黄平息痰火，并始终不忘以浙贝母等顾护肠胃。从另一方面来说，全蝎、朱砂粉等药虽疗效堪夸，正如《素问·五常政大论》曰：“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使过之，伤其正也。”当投方生效后，患者病情得到控制，即可酌情减药或改为胶囊剂以图缓效长效。同时于自制的平痫胶囊中保持息风化痰定痫类药物持续运用的基础上，加以沉香、远志、石菖蒲交通心肾，与琥珀粉等安神镇痉相结合，共奏豁痰开窍、宁心益志之效。同时亦不忘难治性癫痫患者病久而正虚的实际情况，给予人参、紫河车、当归、川芎、柿霜等药物，既可益气活血补血而治风息风，亦兼顾患者久病脏腑气血亏虚的情况，攻补兼施，标本同顾，故于临床屡获妙效。

3参考文献

[1]李世缚.中国癫痫预防与控制绿皮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2.

[2]孟红梅，李娜，崔俐，等.吉林省部分农村地区II痫流行病学调查[J].中风与神经疾病杂志，2010，27 (12)： 1108.

[3]蒋二丽，王松龄.浅谈王松龄教授治疗癫痫病经验[J].中医临床研究，2014，29(6)：56-58.

[4]王爱凤，刘志勇，赵丽娜.平痫颗粒制备及治疗脑卒中后癫痫30例临床观察[J].中成药，2014，36(9)：2005-2007.

(编辑马虹)

文章编号:1001-6910(2016)06-0039-03

中图分类号:R742.1

文献标志码:B

doi:10.3969/j.issn.1001-6910.2016.06.19

收稿日期：2016-01-25；修回日期：2016-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