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积累、务实合作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推进

2016-02-28 00:30杨先明
学术探索 2016年2期

杨先明

(云南大学 发展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091)



信任积累、务实合作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推进

杨先明

(云南大学发展研究院,云南昆明650091)

摘要:突破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困境对于“一带一路”建设关系重大。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属于次区域经济合作的范畴,与其他区域一体化不同,它发生在世界最贫困的集合地带,这一区域需要新的一体化努力和动力,来化解其初始条件对相关国家之间进行有效合作的制约。这些努力包括:通过早期收获计划发现和拓展参与方的利益汇合点;把发展援助、互联互通、贸易便利化和引进直接投资的一揽子资源相对集中在跨境经济合作区这样的边境节点地区,激励产业转移和直接投资大规模发生;以产业合作推进经济走廊融入亚洲生产网络。发展的紧迫性和初始条件的制约,需要参与各国不断寻求阶段性合作重点、局部性突破来产生积极的信任累积,逐步弱化经济走廊建设的困境和难点。

关键词:一带一路;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次区域 生产网络;早期收获;利益汇合点

中国政府制定并发布《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中指出,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与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关联紧密,要进一步推动合作,取得更大进展”。但是,回顾近年来的进程,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推进并不顺利,与人们对它的期望值相差太远,一些学者用“困境”一词对此进行描述。*数据来源:根据http://globalization.kof.ethz.ch/数据整理如果这种困境存在,那么如何突破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困境对于“一带一路”建设关系重大。从本质上看,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仍然属于次区域经济合作的范畴。按照亚洲开发银行的定义,次区域经济走廊是在一个特殊的地理区域内联系生产、贸易和基础设施的机制。应当看到,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与其他区域一体化不同,它发生在世界最贫困的集合地带,这一区域需要新的一体化努力和动力,来化解其初始条件对相关国家之间进行有效合作的制约。

一、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初始条件及其不确定性

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空间范围都十分广阔,即便其核心区也涵盖了孟加拉国、印度的东北部、缅甸与我国的西南地区的广袤的空间范围。在全球化的空间结构中,这一地区的边缘地带特征十分明显,其在世界208个国家或地区中全球化指数排序十分靠后。孟中印缅的全球化指数排名分别为153、72、112和178;经济全球化指数排名为148、116、133、133。*数据来源:根据http://globalization.kof.ethz.ch/数据整理全球化水平低,一方面表明这一地区由历史确定的全球化参与度起点,另一方面也反映这一地区国际化合作的经验与机制的缺失。在金融危机以后,全球化势头有所放慢,但它并没有停滞下来,商品、要素、货币和信息不停息地超越国家边界的流动,以不可逆转的力量改变着世界和人类生活方式。孟中印缅走廊偏低的经济全球化和社会全球化指数,既反映了这一地区偏离全球化中心的事实,也凸显了该地区融入全球化并从中获益的紧迫性。与这一地区的边缘化特征相关的另一个事实是,孟中印缅走廊的人类发展指数偏低,分别排名为142、91、135和150。*数据来源:2014年人类发展报告人类发展指数涵盖了关系到生存质量和人类发展潜力的若干领域,如果考虑到经济走廊的核心区域发展水平还低于参与国家平均水平,其人类发展指数的滞后程度不可低估。与此同时,2014年孟中印缅走廊各国的人均GDP分别为孟加拉1096.56美元,中国7593.88美元,印度1630.82美元,缅甸1197.53美元。*数据来源:世界银行数据库。全球化水平低,总体上低收入水平与明显的收入差距并存,以及滞后的人类发展指数,充分揭示了孟中印缅各国社会经济的非均衡发展格局。

显然,这一区域不仅是世界最贫困的地区,也是区域内差异极大的地区,其自然地理、经济结构和人口结构也存在巨大差异 。孟加拉、缅甸国内始终是农业占主导地位,国内的工业基础仍然十分薄弱,印度东北部以初级产品的加工和劳动力密集型产业为主,我国的西南地区的要素与产业结构也呈现多层次格局,参与经济走廊各方的产业极差也很大。国家间的异质性尽管可以创造互补性合作的机会,但是在现实中参与各方发展阶段不同、差距过大往往成为区域内的有效经济合作的障碍。毋庸置疑,基于上述的特征以及产生的循环累积效应,决定了由市场机制引发的区域一体化机制难以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自动发生;并且,由于低度发展和国家间合作缺乏合作的历史积淀等方面的原因,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推进不可避免地面临一些由其特殊性而产生的困难。

首先,尽管相关的国家与地区对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构想已经做出积极的反应,四方工作会议已经启动,但是正式化、集中化和受权化的程度均较低,还属于国际制度安排中的非正式协议阶段。要降低内在的不确定性,必须上升到自我实施阶段,以及进一步上升到一般性国际组织阶段,显然这需要时间与国家之间的信任的增进。其次是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地域辽阔,跨国的基础设施的“不可分性”决定了改善经济距离的互联互通的不仅投入资金数额巨大,而且需要建立一个有效的投融资机制,有限的资金和巨大的基础建设需求之间存在显著的供求缺口。互联互通滞后状况短期解决,使得合作区内部运输成本以及区际运输成本处于较高的水平。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参与合作地区之间有一定的要素价格差距和收入差距,但空间距离产生的时间成本和运输成本必然对贸易与投资的决策形成有效的制约,要素聚集与外资进入的局面很难出现。最后是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市场一体化的机制在较长时期内难以形成。发展中国家市场一体化主要通过四种路径推进:全方位的贸易自由化,即由市场的力量推动区域分工;参与方构建互补协议进行产业专业化分工,以达到实现规模经济和利用多余的生产能力;根据签订政府间协定建立规划的工业和企业,并采取关税或其他政策保证协定的执行;为区内产品或者产业提供关税优惠,但不实行全面的自由贸易。其实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需要有一个区域内部产业间或者产业内关联的积累,推动起来还需要一个旷日持久的谈判协商的过程。

但是,对跨国区域合作的历史与现实进行深入考察还可以发现,凡是在区域合作的起步阶段,合作参与者之间信任的缺失,势必加大了跨区域合作的不确定性,这往往构成跨国区域合作的最根本性制约因素。如何破解这一难题,既是各参与方的共同责任,更是作为孟中印缅区域合作主导方的中国需要思考的问题。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的初期阶段,发现和拓展参与方的利益汇合点,是加强信任、降低不确定性的必然的路径选择。

一般认为,不确定性意味着行为主体无法凭借理性确切地判断当前行动的未来结果及其意义。世界金融危机以后,全球进入了一个不确定性加剧时期,这一特征在孟中印缅关系中也有所反映。不确定性增加,自然抑制了各经济走廊的参与方在处理冲突、信任和利益等方面合作的有效性。应当看到,发展的紧迫性和加快发展是孟中印缅各国面临的共同挑战,合作将有利于共同发展,从而使孟中印缅具有扩大利益汇合点的动力,并且共有利益的扩展可以减少交易成本,在危机发生时可以发挥缓冲的作用,减少冲突的可能。因此,当不确定性成为一种态势之际,拓展利益汇合点成为推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必然的路径选择。

所谓的利益共同点,应具有双方的利益重叠且不存在排他性的共同利益特征,因此公平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市场效率、健康、和平与安全、知识与信息、文化与遗产等全球公共产品和全球治理等内容自然在利益汇合点范围之内,但是双边、多边、区域或次区域合作的共同利益与全球治理中的利益显然不能完全等同。区域、次区域或者国家之间的共同利益将聚焦在不同范围,如国际河流水资源的分享,贸易与投资的互补性和技术转移等。因此,孟中印缅各国的利益汇合点将是多元利益的集合。

如何拓展孟中印缅各国利益汇合点?笔者认为,包容性务实合作对进一步构建国家之间的信任关系、对经济走廊建设将产生重要的积极作用,而分阶段选择孟中印缅走廊的合作重点,寻找多元的合作模式,争取局部合作成果与早期收获,将是一种有效的推进路径。

二、以早期收获计划改善经济走廊合作基础

早期收获一般是指参与全球或区域经济合作的国家及地区,在具备一定的有利条件与合作基础的情况下,率先在减让关税、降低非关税壁垒、加快贸易便利化、投资与商贸流通、加强人文交流,以及能源、知识产权和争端解决机制等方面促成实质性合作,均可视为早期收获计划的内容。通过取得先期成果,使各参与方早日享受到协议带来的好处,并对后续的全面深化合作带来积极影响。[1]

毫无疑问,早期收获计划对孟中印缅走廊的推进具有积极的意义。从早期收获计划中获益,可以扩大各方在区域合作中的利益汇合点,增强经济走廊各国利益相关者的共识,体现合作的业绩和必要性;同时,早期收获计划也是对后续的大规模合作提供试验机会,先行先试的机制所取得的经验和教训可以为后续全面深化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提供理论指导与实践依据。因此,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的规划与前期建设过程中,应积极引入早期收获计划,开辟相应的“试验田”先行先试。

事实上,在欧洲一体化和北美自由贸易区的推进过程中,以及后来的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推进过程中,均有早期收获计划机制的嵌入,这些成功案例所取得的经验和教训可以为后续全面深化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提供理论指导与实践依据。但是,由于孟中印缅区域内贸易程度并不高,因此仅仅仿照其他依靠降低关税的做法并不能达到早期收获计划的目的,相反,需要我们回归到孟中印缅地区低度一体化和发展差距大的现实,寻找或者拓展那些包容性强、具有累积效应、交易成本低且不易产生较大沉没成本特征的早期收获计划项目。

云南作为我国参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主要省份,在早期收获计划方面已经进行了尝试,其项目的选择一方面体现了经济走廊各参与方的互补性和利益共赢特征,但是另一方面也显示了该区域国际经济合作和区域一体化仍然处于较低的发展阶段,即区域经济合作尚未进入产业专业化分工阶段,因此早期合作项目分别集中在可行领域可以降低推进的困难,有助于早期收获计划目标的实现。[2]

第一,在早期收获计划项目设计上充分考虑利益共享,切实照顾相关各方的利益关切,形成共同发展格局。早期收获计划项目要充分考虑我国与周边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当前需求和中长期愿景,注重加深与孟印缅三国的全面沟通和相互了解。促使周边国家,尤其是其政治经济精英真正认识到经济走廊建设对其经济社会发展的重大战略价值,进一步凝聚共识,提升合作意愿。

第二,合作中体现先易后难、逐步推进的原则,找准切入点,从孟中印缅互补性最强、合作愿望最迫切、容易突破、见效显著的领域和项目着手,布局一批早期收获项目,发挥重点项目的示范作用和带动作用。这样做可减少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早期收获的风险和失误,提高项目合作的成功率,形成带动示范效应,促进合作经验不断累积、增强各国参与经济走廊建设的信心,逐步推进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

第三,吸取地区合作中的经验教训,要把恢复和增强彼此的信任关系作为合作的出发点。项目不仅要更加注重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可持续相结合,而且合作项目要充分体现参与者的社会责任,最大限度赢得民众的广泛支持。通过实施一批先导项目和民生项目,改善区域基础设施,促进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增进人民福祉,为全面推进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建设提供良好合作氛围和信任关系。

第四,早期收获计划的推进应当以政府主导市场运作模式。作为区域性的国际合作,早期收获计划必然要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调动孟印缅三国参与经济走廊建设的积极性、主动性和能动性。同时,为了发掘孟中印缅地区合作的潜力,调动各类可用资源,引入市场化运作机制,引导和吸纳社会闲置资本流向互联互通、能源合作等领域,形成以政府为主导、社会共同投资参与的公私合作模式。

第五,早期收获计划可以是孟中印缅四方共同发起和实行,但是在更多时候是根据合作项目的性质,在部分成员国启动和实施,从而保持早期收获项目的灵活性、针对性,减少因多方合作容易产生的在政治制度、利益诉求、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差异带来的博弈困境。而双边成功合作的示范效应,无疑为多边合作,尤其是区域重大项目的推进,产生积极的作用。

早期收获计划的项目选择适当,对实现预期目标十分关键。由于孟中印缅广大农村地区贫困面大,因此扶贫经验、扶贫技术和扶贫资金的国际间转移与分享,会产生积极的效果。我国扶贫减贫成绩斐然,完全有条件把分享扶贫作为早期收获的重要方面,以争取获得广大的社会阶层对经济走廊建设的支持。

三、以互联互通和跨境合作加快经济走廊建设

中国政府于2015年3月颁布的关于《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强调,要把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作为“一带一路”建设的优先领域。同时,亚投行的成立和运行,将与亚行和其他机构一起,加快推进原来亚洲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亚洲公路网等跨国的互联互通项目的建设。

影响孟中印缅参与到全球价值链中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但是不可忽视因素即基础设施的建设欠缺,导致孟中印缅国家之间的经济距离和物流状态影响此地区与生产网络中心的联系。有学者的研究认为,除了地理距离会影响贸易成本之外,贸易伙伴之间的物流表现以及互联互通能力比对税率协定更加重要。“一带一路”产生的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效应,将有力推动国家之间边境地区成为要素流动和集聚并刺激加工业投资发生的节点。跨境合作和沿边开放在以广袤内陆地区为主的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中的作用不可低估。

第一,促进边境地区的资源利用。一般情况下,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边境地区有它们自身的空间优势,因为它们的气候环境,要素禀赋,空间上邻近国外市场,以及相对较高的跨境发展的潜力。但是这些潜力往往由于经济活动的不充分没有得到充分发挥。构建边境经济区,能够吸引那些可以利用当地优势产生经济效益的投资,这对降低贸易成本和在这一领域获得竞争优势非常重要,从而使边境地区未充分利用开发的当地资源,能够为工业化和出口导向型增长提供基础。

第二,增进跨境的互补资源利用。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地区,各国可通过边境经济区利用跨境存在的互补资源,加工成高竞争力的产品,对互补资源的投资对每一个沿边地区发展都具有实际的经济价值,这为欠发达的邻国经济参与到相邻较发达国家的生产网络提供了机会。尤其当企业利用互补资源创造垂直的前后产业关联的机会,边境地区能获得特别的地缘优势。

第三,把边缘地区转变为增长中心。如果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各边境经济区配备高效的基础设施、服务质量、良好的商业环境、较少的法规限制等为特色的政府治理体系,就能进一步扩大周边地区集群产业和相关产业的供应商。边境地区的生产网络最终会由于企业之间的竞争、经济规模和经济生产集聚而增长,这一点反过来会刺激新一轮的要素和产业的集聚。

第四,减少公用基础设施的投入成本。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各国边界的开放,使企业能够通过边境连接邻国的国际贸易基础设施,以降低贸易成本。一些东盟成员国利用泰国的物流枢纽如深水港口、机场和主干道路来实现全球经济联系,为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提供很好的案例。邻近边界,为边境地区的企业能够从邻国获得更好的公共服务例如电力、水源和通信提供了方便,这最终将能增进边境地区的合作机制与地区的比较优势。

第五,加快市场和经济规模的扩张。孟中印缅经济走廊腹地广阔,通过边境经济区企业能够进入新的跨境市场,从而能够扩大他们的业务范围到他们国家的边境以外,同时为消费者提供一个广阔的消费市场,以及比以前更为丰富的产品和服务,这加剧了国内市场竞争,从而有利于边境地区获得新的投入来源。

边界相对开放客观上引致了“套利”的贸易活动即边境贸易大量发生,但是,孟中印缅经济走廊顺利推进需要让四个国家的边境地区成为重要经济增长极,成为产生外引内联效应的枢纽地区,仅仅边境贸易尚不足以产生足够的辐射、传递和吸引要素的功能,只有投资与产业的聚集,才能使边境地区成为沿边地区增长极。为了适应这一趋势,构建主权相对让渡、制度更加接近、规则更加清晰的跨境经济合作区,才能激励产业转移和直接投资大规模发生。从目前的发展态势而言,孟中印缅的边境地区大多尚未摆脱低度发展状态,把发展援助、互联互通、贸易便利化和引进直接投资的一揽子资源相对集中在这些节点地区,对加快启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无疑是一个明智的策略。

四、以产业合作推进经济走廊融入亚洲生产网络

全球化指数低也反映了孟中印缅地区在国际生产中没有进入活跃状态的基本事实。在全球化进程中,当今产品生产过程中的不同工序、不同区段、不同零部件被分散到不同国家和地区来进行,一个最终产品由不同国家或地区的厂商共同参与完成,这就是所谓国际分割生产现象;以此相对应,世界上形成了三大生产网络,即北美生产网络、欧洲生产网络和亚洲生产网络。孟中印缅地区在整个亚洲生产网络中属于参与度十分低的国家或地区。

2013年世界投资报告指出,全球价值链与人均GDP增长率存在正相关关系,对发展的贡献十分显著;参与全球价值链已经成为发展中国家开发生产能力的一个重要途径。显然,“一带一路”将推动亚洲基础设施进一步改善,激发沿线国家的低要素成本、市场与规模经济、市场深度与广度和低贸易成本,为以生产中间产品为主要特征的亚洲生产网络创造资源整合的条件,形成与亚洲生产网络互动的局面。应当看到,缺乏国际生产竞争力的国家或地区依托亚洲生产网络进入全球价值链仍然具有风险。孟中印缅要获得或者扩大进入全球价值链的机会,并从价值链的参与和升级中获利,需要一个结构优化的方法,如将价值链嵌入到产业发展政策中去,创建并维持良好的投资贸易环境,提供支持性基础设施建设等。但是,通过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合作机制,加快区域内的产业合作和区域内贸易的递增,或许是相关国家融入亚洲生产网络、增进从全球价值链中获利的能力的重要路径。

第一,选择各相关国家特色外向型产业作为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产业合作的重点领域。特色外向型产业应具备几个条件:(1)具备显性或潜在的比较优势,这些优势可以来源于传统的比较优势——要素禀赋,也可以来源于规模经济和收益递增,以及文化、传统等其他地区特色;(2)具备外向发展的能力;(3)符合国际市场需求变动的方向。产业的发展水平和历史,产业的外向型增长能力,国际市场的现实需求与动态化需求,是决定是否属于重点合作产业的最基本的考察因素。

云南作为中国参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主要省份,根据产业基础、显性和潜在比较优势及国际市场需求趋势评估,认定有色金属矿冶炼、肥料制造、中成药生产、中药饮片加工、精制茶等17个产业具备外向特色产业优势;同时,通用仪器仪表制造、输配电及控制设备制造、金属加工机械制造、化工、木材、非金属加工专用设备制造、光学仪器及眼镜制造等13个装备制造业对周边国家具备产业级差和技术相对优势。显然,孟中印缅的产业合作肯定不会限于这些产业范围,但其对于产业选择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其实,产业所具备的生产率与贸易优势、产业的区位因素和贸易扩展和市场潜力方面的因素不仅是孟中印缅产业合作选择的基础,也是该地区引进国际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

第二,推进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产业园区的共建和发展。无论是“一带一路”愿景与行动计划还是孟中印缅的发展构想,产业园区都是推进国际经济合作重要的一环。产业园区即产业集聚体,其本质是一种高度专业化的生产网络,是由大量高度集中的核心产业、相关产业和互补产业基于地缘关系、产业链、供应链、技术链和创新链等在特定地理空间范围内所形成的一种高度专业化的生产网络。作为产业基地的工业园区应具有专门化特征并内含高度专业化的生产网络。在国际生产分割条件下,专业化生产网络的形成对直接推动产业的高度集聚以及外向发展能力提升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产业基地是推动特定产业高度集聚与外向发展能力提升的重要途径。

另外,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顺利推进,不仅要依靠工业园区的建设与完善,更重要的是要加强外向化功能的政策和激励机制的嵌入来推动外向型产业区域内的产业合作。同时,加快出口加工区、综合保税区等发展,可以促进孟中印缅走廊中的地方专业化生产网络与全球生产网络的对接与融合。孟中印缅各国已经在利用工业园区发展外向型产业发展方面具备的重要经验与教训,分享这些经验与教训,有助于孟中印缅相关地区的产业园区成为承接国际产业转移与技术吸收的有效平台,形成经济走廊内国家构建产业分工体系和参与亚洲生产网络的重要方式。

第三,促进孟中印缅国家相关区域双边或多边贸易发展。通过开展双边或多边协商,加强相关国家的政策协调,制定符合现实利益诉求和长期发展需要的建设与运行规划,不断完善孟中印缅相关区域的产业体系、市场体系、基础设施体系以及科技体系,协调孟中印缅之间的贸易谈判机制、贸易便利化机制、贸易救济机制以及贸易协调机制,构建支持商品、资金、人力资源和信息等贸易要素高效运行平台,强化孟中印缅之间相关区域的双边或多边贸易合作,不仅有利于促进孟中印缅之间相关区域的跨国贸易发展,同时有利于孟中印缅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合作机制的不断完善。

中国领导人在倡导“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时明确表示,“计利当计天下利”,体现了中国愿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扩大对外开放的态度,将以更具体明晰的措施推动亚洲的自由贸易进程。中国领导人的这一立场对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同样是适用的。毋庸置疑,尽管孟中印缅各国在推进各自国家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双边贸易协定方面已经取得进展,但是孟中印缅内部的制度协调难度要大于中国与东盟的贸易关系的发展,离构建地区性自贸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从发展阶段看,孟中印缅地区依然处在区域一体化的起步阶段,该地区的对外贸易主要依赖于各国在世界市场出口初级产品或低附加值产品,经济走廊内部的贸易只占其贸易总额一小部分,经济结构上的互补性并不能成为内部贸易创造的充分条件,这并非是一个孤立的现象,即便在区域一体化发展条件相对成熟的东盟,其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增长也一直低于预期。对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而言,推进管理或调节经济的机制,包括促进一体化的贸易便利化、投资优惠安排和跨境经济区等一系列措施更为迫切。

第四,促进跨国产业投资,吸引国际直接投资进入孟中印缅走廊。投资的大规模发生取决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是否有效地嵌入全球生产与经营的价值链,但事实上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并不存在价值链分工基础和机制,与价值链和生产网络匹配的大规模国际直接投资不可能发生。但是,也不能忽略国际直接投资在亚洲,尤其是在东南亚和南亚的流动趋势。此外,2014年9月,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首次超过引进的外资数量,表明中国已经从一个纯粹的直接投资净流入国家向净流出国家转变,“一带一路”将加快这一进程;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作为一个新兴经济增长区域和竞争国际直接投资后来者,有充分的机会引进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同样,孟中印缅地区的国际投资领域需要印度成熟的跨国公司和灵活的对外投资机制发挥更大的作用。

以缅甸为例,虽然缅甸过去是国际直接投资的边缘地区,但是近年来缅甸吸引的劳动密集型国际直接投资增长非常迅速。在2013年,缅甸吸引外资总额为41.1亿美元,远远高于上一年的14.2亿美元。由于受全球和区域性结构调整的推动,缅甸、越南、柬埔寨等国家成为吸引劳动密集型投资的重点;而随着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新兴经济体劳动力成本的上升,东亚地区出现了持续的产业结构调整,其产业结构调整的一个重要趋势就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对外转移,寻找成本更低的投资区位,于是缅甸等国成为劳动密集型国际直接投资所青睐的东道国。缅甸国际直接投资增长态势表明,随着国内政治环境的逐步稳定,经济增长开始起步,曾经的国际直接投资的边缘地区正在获得引入大量直接投资的机遇。同样,全球化的或区域性产业结构调整正在波及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地区,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地区迫切加快工业化的愿望与行动相结合,将共同促成了孟中印缅走廊地区引进国际直接投资新态势的出现。这一新态势的出现,就我国对缅投资而言,既是良好的机遇,同时也意味着我国的对外投资战略需要进行调整。

“资源、产业结构调整和市场”是中国现阶段对外投资的关键词。我国企业的投资目标与孟中印缅走廊地区引进投资的战略和目标之间显然存在契合点,同时也存在明显的差异:资源型投资领域的资源民族主义,资源类投资的长周期和风险,对资源价值的评估差异,以及对资源产品的本土产业链条产生的溢出效应考量,都会导致双方因目标差异而冲突。相似的问题也存在于其他诸如制造业、基础设施等领域。因此,十分有必要依据孟中印缅走廊地区东道国与投资者之间目标函数,进行投资的重点产业领域选择和调整。

未来国际直接投资将会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发展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推进也为跨国公司带来大量的投资机会,而国际直接投资的包容性越来越重要。我国企业的国际直接投资策略必须注意到该地区正在发生的变化,及时调整投资方式和领域。对于中国企业来说,需要调整在孟印缅走廊地区的投资策略,基本的方向是着眼未来,更多关注到东道国发展的需求和目标,发掘双方的共同利益,以此来转变投资结构。就孟中印缅地区而言,中国企业或者其他投资者必须考虑这一地区替代工业化的发展阶段和推进民族工业化愿景,提高对制造业转移的比重,推进周边民生工业发展,扩大产业投资项目的就业增加、技术溢出等社会经济效果,提高东道国对我国企业投资的认可度;同时,投资形式应以合资形式为主,多与当地企业分享投资收益,共担投资风险,缓和投资可能引起的摩擦,加快融入当地的投资环境。

五、结论与展望

深度不发达的总体状况和区域内发展阶段差距较大的事实,揭示了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推动中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全球化时代的低度参与,多元的地区发展模式,互联互通的基础设施不足,以及国家之间产业关联和生产网络的缺失,客观上成为拖累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推进缓慢的原因。在“一带一路”合作框架下,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各国应当利用这一战略性机遇,分阶段、选重点、求实效、双边化推进经济走廊的协调与建设。笔者强调早期收获计划对于增强区域合作示范效应和建立经济走廊内部信任关系的重要性,指出跨境合作区在重塑走廊地区距离、密度和分割关系的重要性,以及产业合作在推进孟中印缅融入亚洲生产网络和全球价值链的意义。发展的紧迫性和初始条件的制约,需要参与各国不断寻求阶段性合作重点、局部性突破来产生积极的信任累积,逐步弱化经济走廊建设的困境和难点。总之,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必须超越新旧区域主义的框架,不断拓展合作区间,在共同增长中促进国际区域经济合作。

但是也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作为一个长期的跨国区域经济合作框架,仍然存在一些固有的缺陷和制约。参与经济走廊的利益激励不足和参与者之间的信任不足,将成为各国决策者必须面对的难题。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区域合作只有四个国家参与,固然减少了一些谈判成本和搭便车的可能,但另一方面,这也使得大量的区域公共产品诸如对话机制、互联互通和安全问题等,只有在每个国家都伸出援手的情况下才能得到完善的供给。任何一个国家的犹豫或者消极,都意味该地区的公共产品供给难以形成,合作区间的拓展变得困难。因此,从长期利益着眼,从务实合作着手,可能是现实的必然选择。

[参考文献]

[1]卢光盛,等.云南参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的早期收获研究[R].云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2014.

[2]梁双陆,等.基于空间理论的孟中印缅合作机制及影响因素[R].云南大学发展研究院,2014.

[3]杨先明,等.缅甸引进国际直接投资问题研究[R].云南大学发展研究院,2013.

[4]杨先明,等.云南外向型经济发展的产业基础研究[R].云南大学发展研究院,2014.

〔责任编辑:左安嵩〕

Ever-lasting Trust,Cooperation and the Promotion of Bangladesh-China-India-Myammar Economic Crridor

YANG Xian-ming

(Development Research Institute,Yunnan University,Kunming,650091,Yunnan,China)

Abstract:The breakthrough of BCIM economic corridor is key for One Belt One Road. BCIM Economic Corridor is the sub-regional economic cooperation which occurs in one of the world's poorest areas. This region's integration need new efforts and impetus to resolve its initial limits for effective cooperation among relevant countries. These efforts include: early harvest program to find and expand the converging interests of participants; the package of development assistance resources, interconnection, trade facilitation and the introduction of direct investment which is relatively concentrated in cross-border economic cooperation zone area; industrial cooperation to promote economic corridors merge into the Asian production network. Urgency and initial conditions of development requires the participation of all BCIM countries continue to seek cooperation priorities to develop cumulative trust, and gradually reduce the difficulties in the economic corridor construction.

Key words:One Belt One Road;BCIMEC;sub-regional;Production networks; early harvest program; converging interests

中图分类号:D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16)02-0010-07

作者简介:杨先明(1952-),男,浙江宁波人,云南大学发展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经济发展理论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36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