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住乡愁

2016-03-01 03:09沈钊
陶山 2016年2期
关键词:麦苗村口田野

◎沈钊

记得住乡愁

◎沈钊

列车开得飞快,窗外的田野和村庄急速后退,麦田变成水田,平原变成丘陵。我知道,我又一次地离开故乡了。

我从未颠沛流离,所以对故乡有着特殊的情怀。我的记忆是从故乡开始的,我的足迹是从村口的小路走出来的。还记得春天的麦苗,嫩绿得惹人怜爱;夏天的青纱帐,一望无际的生机;秋天躺在丰收的田野里,枕着叶子,望见广袤无垠的天空,身边偶尔蹦出几只小虫,听乡亲们亲切的吆喝,听清澈的井水在哗啦啦流淌,听追逐的狗儿传来的叫声。很惬意,很舒服,清风吹来,想睡一会儿。当时的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感情,但依恋的种子已经在心中萌芽。

长大后外出求学,方知从此关于故乡的记忆再无春秋。秋天山上的桂花清香如溢,不知此时老家庭院里的石榴长得怎么样了;春天湖边的公园姹紫嫣红,而当初亲手栽下的月季又绽放了几朵呢?站在天桥上看川流不息的车辆,看行色匆匆的人们,看闪烁的霓虹灯和浮夸的城市。在灯火辉煌的城市待久了,大概会使人变得虚无和迷茫。过往的记忆渐渐模糊,甚至产生一种居高临下的疏远和背离。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忽然明白儿时在田野里的感受。那是一种神奇的宿命感和归属感,你会觉得你属于土地,而土地可以包容这里所有的人。你会觉得敬畏,因为和天地比起来人是那么渺小。古往今来,无论沧海桑田人事变迁,经历一代代人生老病死,这片土地都依然在这里,见证了历史,埋葬了过去,又重塑着现在。这就是故乡的含义。

可是随着一代代人长大而远离,随着祖辈的老去,老故事和老房子真的成为了记忆;随着所谓现代化的冲击,传统的礼法秩序正逐渐消失。鲁迅写“苍茫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乡村”的景象,似乎变成了现实。我不愿承认,而又的确存在的事物,让人疏离而隔膜了。我宁愿以为,是自己的心境产生了变化,而故乡的景象依旧。

很多年了,我没再踏上过村口的路,那条目送我远去又一直在等我回去的路。

我感到不安,迫切地想再看看,再走走;当真正回到那片土地的时候,却徘徊起来。大家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我,我亦记不起当年玩伴的模样。几位大娘看着我,走上前来,试探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此时此景,又怎能不令人唏嘘伤感。十几年恍然已逝,时间真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

找到了小时候的玩具,擦拭上面覆盖的尘土,手掌变大了,已经不能握住它;无人修剪的月季花,倔强地向上生长,绽放一朵朵花瓣又枯萎,等着它的主人回来;当年种下的树苗,如今已经撑起了一片绿荫,庇护着空旷的庭院。可惜流年,树犹如此。看着落满尘土的灶台,仿佛听到杨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响起回家的讯号;劳作一天的人们扛着农具、赶着牛

羊缓缓归来……

我突然觉得,那飞驰的高铁和在视野里远去的村庄,正是现代与传统的缩影。这碰撞太快,让人措手不及;这转型太匆忙,以至于丢了一些东西。高速列车响起胜利的号角轰鸣而过,带走了年轻人,留下的,只是关于故乡的隐约符号了。

小的时候,不懂得什么叫做乡愁。长大后,想去重温记忆,却不知从何寻觅。这大概是从未想到过的遗憾。而那份铭记在心底的情怀与眷恋,又是从未忘却的纪念。而故乡不说话,它就在那里,不等不追。

春天到了,麦苗渐渐返青,我知道故乡会在阳光中苏醒,焕发出新的生机;我希望田野里还会有放风筝的孩子,笑着跑着,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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