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语文老师教体育

薛涌

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姚明在体育界别小组讨论会上说：“说某人语文不好，会说‘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这是个笑话。但实际情况是，有很多孩子的体育真是语文老师教的。”姚委员的这一妙语，一下子成为风行的标题新闻。

据说，姚明带来了经过精心研究的提案。提案的细节，没有见媒体具体分析辩论。他开了个玩笑，反而吸引了人们的注意。然而，这个玩笑之所以是玩笑，也体现了中国的国情。比如，同样的话，在美国就不是玩笑。你说“很多孩子的体育真是语文老师教的”，别人马上会说：噢，你们的教练是语文老师呀。我们的教练是数学老师……

在我看来，在中国的学校，体育课“靠边站”，导致学生体能下降。美国学校，则有相反的问题，体育课恨不得压倒文化课。我女儿的学校，高中、初中加起来，750个学生，运动队有几十个。也许我还数少了。因为仅足球队就十几个。很少有同学不参加个运动队的。我女儿自己，一般参加三个，游泳、田径、越野，跟着季节轮换，甚至还有同学同时参加两个运动队。

有多少运动队，就有多少教练。不对，一个运动队往往有好几个教练。哪里有钱请那么多专职体育老师呢？所以，绝大部分教练，都是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化学老师、生物老师等等兼任，许多是从外校聘任的临时教练，但他们在其他学校一般也是文化课老师。女儿有个老师是博士，本来当着大学教授，最终决定改当高中老师。她的一个核心动机，就是想当教练：在大学，当教授就是教授，很专业。在高中，则介入学生的全面塑造，教完自己的课后，一放学就和学生们一起出现在球场上。

“语文老师教的”体育如何呢？以我比较熟悉的长跑而论，我们这个镇就6500人，但这个750人的学校里，女子1500米的纪录居然是4分18秒！1979年创造。创造这个纪录的女生毕业后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夺得了女子万米铜牌。另外一个女生，2003年创造了一英里（1609米）4分37秒的纪录。后来这个女生去了斯坦福。当然，这些都是辉煌不再的历史。不过，现在女儿的两个男队友，一英里也跑在4分30秒以内。看看，人家“语文老师”教的体育，在几百人的学校里，就是这么厉害。

为什么“语文老师”们的教练水平如此之高？因为“语文老师”当学生时，就是运动队里的健将，每天训练。在美国的高中，学霸也多在运动队里汇集。当教练的这些“语文老师”，往往既理解运动，也精通学业，能给队员许多人生经验。女儿的游泳队教练，是法语老师出身，四个孩子都进了名校，最近刚刚把最小的一个送进了哈佛。她谈起学业、人生设计，就会滔滔不绝。孩子们不仅要向这样的教练求教，而且申请大学也要靠他们的推荐信。在这里，不仅“体育是语文老师教的”，而且“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不仅如此，为人师表，就要身教重于言教。让学生全面发展，老师自己也要全面发展。语文和体育，作为教育过程的不同侧面，本来就应该相得益彰。我希望，姚明的玩笑，未来将不再是个玩笑。我希望未来某位奥运选手拿了奖牌后，会有人称赞：“太棒了！真不愧是语文老师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