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江坝：水与路的故事

李雨霖

波涛汹涌的怒江从青藏高原奔流而下，劈开高黎贡山和怒山山脉之间的夹缝，形成了世界著名的“东方大峡谷”。当江水冲出了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地域后，两侧的山峰似乎惧怕了这种自然的力量，不经意间往后移动了几公里，天地骤然变得宽阔起来，不像大峡谷中那么逼仄；江水也变得温柔起来，颇有几分青罗带的意境。大面积的田园从江边一直延伸到山坡上，层层叠叠，草木青葱，花果飘香，凤尾竹和大榕树掩映下流水环绕的傣家村寨，小卜哨们清越的身影，仿佛进入一个诗画的世界。自然，一条不再愤怒的江就要改变它的名字，变成了潞江。

对于为什么奔涌千里的怒江到了这里就变成潞江，这个问题我多番了解也不得而知，也许是温文尔雅的傣族人民觉得“怒”不是他们的性格，就把它改成了“潞”，冥冥之中“潞”却决定了潞江坝几千年来的历史：水——怒江，滋养了两岸的芸芸众生；路——南方丝绸古道，贯穿东西，成就了哀牢王国的伟业。

潞江两岸宽阔的土地按照云南习惯的叫法被称为潞江坝。潞江坝位于世界第二大峡谷——怒江大峡谷末端，横断山脉滇西纵谷两端，由怒江河谷的一组冲积扇和高黎贡山、怒山山麓低海拔台地构成，包括保山市隆阳区西南部的潞江、芒宽、道街、蒲缥、杨柳四乡一镇，63个行政村。国土面积2014平方公里，耕地面积35万亩。由于高黎贡山和怒山像墙壁一般挡住了来自印度洋和太平洋的大气流，使潞江坝成为一个天然的温室，光照充足，终年无霜，是全中国少有的几个典型的亚热带干热河谷之一。

热区热土

过去有一首唱遍全国的《富饶美丽的潞江坝》，描绘了潞江坝奇丽的风光和丰收的场景，从此以后这里就以一种富饶美丽的姿式宛然出落在世人面前：举世闻名的“潞江小粒咖啡”的发祥地和主产地、蔗糖之乡、天然果园、优质香料烟生产基地……

走进春天的潞江坝，是一个花的海洋。最耀眼的是火红的攀枝花，这种笔直的高大植物绵延在江的两岸，燃烧着它的美丽，展现出了辉煌夺目动人心魄的无比魅力。它们的下面是柔软的江水，一色的碧绿把红色分割开来，使大地的色彩不再单调；而举首向天，那里是一片湛蓝和高黎贡山永恒的雪峰。

粉色的是香料烟花，在大面积的绿叶面前是那么的微弱，放眼望去，只剩下了绿，若走近了，就看见了淡淡的粉，就像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少女，蓦然间发现了，娇小美丽得令人怜爱。白色的是咖啡花，一串串、一枝枝，白花绿叶叫人眼花缭乱。而黄色的是芒果花和龙眼花，花很小，长长的一串挂在高大的树上，总让人遐想夏季的果实。还有就是高黎贡山上满山的杜鹃。

潞江坝的美，无处不在，浑然天成，自然流溢。雄奇的山峦，蜿蜒的长河，清晨时浓雾从江面上冉冉升起，随着阳光的到来而运动，而扩散，而变化，最终消于无形。从雾中飘出来的是江上捕鱼的竹排，他们也随雾飘散，等到雾散尽时，只剩下了江面上回荡着的渔歌。

是耶？非耶？梦幻般的世界。

潞江坝其实是一个人烟稠密的地方，村寨沿着怒江蜿蜒分布，在望不到尽头的芒果林、香蕉林、龙眼林后面经常是炊烟袅袅，人声隐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潞江坝无比美丽的水土，养育了众多的民族，傣族、傈僳族、德昂族、彝族、回族、白族等众多少数民族共同栖息在怒江边。在这个美丽的坝子里，各个民族仍然保持着各自的文化、生存方式、宗教习俗的相对独立与稳定。不同的文化、习俗与宗教节日，使这片起伏的坝子呈现出一种“和平共处”或“混合共生”的文化景观。

在潞江坝，仿佛进入了一个色彩纷呈的民族博物馆，在这片干热河谷中你可以看到不同的服饰、不同的语言、不同的习俗和不同的爱情表达方式。多元并存是潞江坝民族文化最为显著的特点。从高黎贡山逶迤而过的南方丝绸之路使这个美丽的河谷地带，成为了一个多种民族文化交汇的特殊区域。

若是走村串寨，会惊异地发现，数十户人家竟包容了四五种民族成分，相互之间语言、服饰、节庆、信仰各有不同，但却和睦相处。而有的人家，也是多民族组成的。而每个民族的节日，更成了多民族狂欢的盛会，彝族的火把节、傣族的泼水节、傈僳族的阔时节、白族的二月八、苗族的花山节、汉族的春节……在这些节日里，傣族的孔雀舞、象脚鼓，德昂族的水鼓舞、敬酒歌，傈僳族的三弦、叶笛，苗族的芦笙舞……都在尽情地展示。而各民族妇女穿着本民族的服饰，仪态万方，风姿绰约，更是让人心醉神怡：傣族妇女的服饰五彩缤纷，彝族妇女的服饰深沉艳丽，傈僳族妇女的服饰明艳内蕴，而苗族妇女的服饰对比强烈……再加上喝不歇的酒、听不尽的歌、跳不止的舞……把潞江坝变成了火热的乐土。

潞江坝还有着自己漫长的历史故事，哀牢王国的后裔们把祖先的文化发扬光大，而那一座座古桥见证着蜀身毒道上开拓者的脚步，滇西抗战使每一寸土地都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

从自然到人文，再到历史，构成了完整的潞江坝——富饶而且美丽。

榕树奇观

传说中潞江坝过去有条恶龙，不断地喷火，把坝子变得干热无比。为了拯救百姓，有两个傣族卜冒刀龙和刀罕，他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杀死了恶龙。后来，在他们死的地方，长出了榕树，流出了清泉，为了纪念他们，大家就广种榕树，形成了潞江坝奇特的一道景观。

最著名的有十大榕树：独树成林、舞厅树、餐厅树、三结义树、龙抱树、榕树奇林、亚洲第一大榕树、母子偕游树、土司榕和龙上天树。

潞江乡的丙闷村是一个傣、汉、傈僳等民族共居的村子，全村1700多人，傣族占一半左右。拥有榕树奇林、亚洲第一大榕树和母子偕游树三处景观。亚洲第一大榕树单株根径达9.8米，奇特的是没有榕树常见的气根，就这样冠盖如伞地笼罩了4000平方米的面积。

我们来到榕树奇林旁的“榕树奇林傣家园”，这个依托自然景观，又带有民族特色的农家乐。整个园子被高大的芒果树包围，这些树据说都有七八百年的历史，我比划了一下，每棵都至少要3个人才能抱得过来，这些树每年还能结不少的果实，若是到6月份就能大吃特吃，生吃不过瘾的话，还可以炒牛肉，或者凉拌，反正吃法不少。可惜现在是春天，树上只有一串一串的小黄花。

进入榕树奇林，这片由大榕树、大芒果树、大攀枝花树、凤尾竹等组成的坝中森林，刹时不见天日，5棵大榕树形成了占地30亩的林子，这些树又延伸出无数的气根、大板根，形态万千，姿势各异。人可以从中间钻进钻出，只有一棵树，我们几个男人在气根间穿行，同去的小卜哨却不肯走近，我诧异地问到，她们说这是村里的神树，女人是不能靠近的。

祭神树是在每年的2月和9月的属牛日，村里的老人就要杀3只鸡来祭，女人是不能参加的。平时有婚丧嫁娶的大事，也要杀两只鸡来祭。

在榕树奇林的周围，是数百棵攀枝花，每年冬春交际时，攀枝花怒放，环绕着榕树林，于是，村里就自己办起了“攀枝花节”，除了观赏攀枝花和大榕树外，村民们自编自演一些节目，还举行象脚鼓和山歌比赛，以寨子为单位派出参赛队，凡参加者都奖励一块毛巾，虽然很简朴，但大家都有积极性，把一个节办得热热闹闹。

有着600多年历史的“餐厅树”，位于芒宽乡新光村。“餐厅树”树高39米，树径达720厘米，树冠面积2000多平方米。此树根部中空，成为一个巨大的树洞，洞宽10平方米左右，高2米多。当地人因材施用，辟为树中“餐厅”。每逢喜庆之日，村中父老汇集树洞中，席地而座，边喝酒，边议事，一个个怡然自得。酷暑之时，洞外赤日炎炎，洞里却凉风习习，成为当地人纳荫乘凉的好去处。

最有意思的是芒宽乡芒龙村的“舞厅树”，这株树的树龄，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此树树高30多米，植株纵列、气根环拱，拄地负天地筑起个状如穹庐的天然洞厅，其顶高约4米，面阔约十数平方米。树冠枝叶茂密，晴天可蔽日，雨天可挡雨，形成一个中空外实的的空洞，俨然是一座“房子”。闲暇光阴，村里男女老少尤其是青春妙龄的小卜冒、小卜哨们常邀朋呼友地相聚于此，“舞厅树”便成了他们的“娱乐中心”，伴着象脚鼓吟吟的节拍，大家唱唱跳跳，说说笑笑，十分惬意。为了娱乐时的方便，树下还开了个小卖部，提供小食品及啤酒饮料，完全成了真正的舞厅。如果没有充足的时间，是很难把潞江坝的榕树一一看完。其实除了这十大榕树，在潞江坝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榕树，风情各异。在潞江坝最受人尊重的植物是榕树，在这片怒江流过的大地上榕树是永远不会凋谢的风景。几乎每一棵榕树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一棵榕树也和所在的村寨有着永世的渊源。有人把这里称为“树神覆盖下的世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