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多面的胡适 胡适故居寻迹

2016-03-15 09:12陆杨
时尚北京 2016年3期
关键词:粮库胡同胡适

陆杨

胡适跌宕起伏的一生,为家事忙,为情事忙,也为国事忙,始终在岁月的年轮中旋转。他生前,已是毁誉参半,死后也依然“功罪盖棺犹未定”。既然无法全面而绝对地了解一个人,那么我们就从生活点滴的碎片拼凑出一个鲜活的人物,去认识一个多面的胡适。

胡适在北京断断续续的生活工作不足20年。胡适栖身的地方,先后有八处。目前好几处故居都已不可考了,只能驻足遥想当年。

1904年,13岁的胡适离家去上海求学,初进梅溪学堂,后因其课程设置不完备,又进澄衷学堂,后转学到中国公学。大概是1909年到1910年的冬天,胡适寄身的中国公学难以为继,家中又上演分家产闹剧,生活一团糟,只能终日花天酒地。胡适的日记和回忆录里,记录了许多年轻时候的荒唐。他在59天里打牌15次,喝酒17次,进戏园11次,逛窑子10次。让他印象最深的是1910年2月12日(旧历)的雨夜,他在妓院喝花酒,之后又去“打茶围”(即点名叫妓女,喝茶聊天听曲),酒醉归家时向巡捕寻衅,被罚款5元。这事对他触动极大,导致“一次精神上的大转机”。日后的胡适,提起那些年少荒唐时,自然免不了痛心疾首。

1910年5月,19岁的胡适进京参加庚子赔款留美官费考试,住在绩溪会馆。当年9月,他踏上了赴美的旅程。

老成少年先生

体弱、好静、爱读书,胡适从小就是文绉绉的样子,老辈们都说胡适“像个先生的样子”,胡适原名嗣(同“门”音),于是给他个外号唤作“先生”。这个外号让胡适幼年就有一种“自我定位”。他在《四十自述》中写过一个细节:“有一天,我在我家八字门口和一班孩子‘掷铜钱’,一位老辈走过,见了我,笑道:‘先生’也掷铜钱吗?’我听了羞愧得面红耳赤,觉得大失了‘先生’的身份!”儿童的游戏和玩乐就这样远离了胡适。

1910年,胡适去美国。后来他总结,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成了“乐观主义者”:“美国人出自天真的乐观与朝气给了我很好的印象……我不能避免这种对于人生持有喜气的眼光的传染,数年之间,就逐渐治疗了我少年老成的态度。”虽然如此,但“先生”的影响一直存在,他是公认的彻底的“自由主义者”,这种自由主义,其实是用理性获得的最终判断。

曾住过的地方

1917年,胡适获得博士学位,学成归国。来到北京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参加陈独秀主办的《新青年》杂志的编辑工作。他在该杂志发表的文章《文学改良刍议》,发新文化运动之先声,被陈独秀誉为“今日中国之雷音”。之后不久,26岁的胡适应聘为北大教授。胡适初到北大时,住在景山东街文科教员预备室。大约一个月后,领到了薪水,胡适搬到了朝阳门内南竹竿胡同的一座小院,后因遭了贼,只得另觅住处。

1918年3月30日,胡适搬到南池子缎库胡同8号,在这里住了两年多。四合院虽小,卧室、书房和客厅俱全。1918年6月,夫人江冬秀从老家来京与胡适团聚,生下了大儿子祖望,很快又有了身孕,屋子显得不够用了。1920年5月,他们考虑搬家。

在这处故居,胡适白话文诗集《尝试集》问世,“中国若想有活文学必须用白话”,自此,白话与标点符号横空出世——反对文言,提倡白话,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的新文化运动声势日渐浩大。这里也可以说是《新青年》的生产间,因为作为主要撰稿人和台柱子的胡适,在这里参与编辑杂志。

1920年5月22日,胡适搬到钟鼓寺胡同14号大一些的四合院,在这里住了六年之久。小院占地约三百余平米,胡适将正房作为书房和寝室,两厢为客厅和会客厅。在这里,还诞生了自由知识分子议政的刊物——《努力》周报。如今故居内成为一个民居大杂院,拥挤不堪。

1926年夏初,胡适还短暂地住过景山西面的陟山门街6号。1930年12月他再度盘桓北大,准备就任文学院院长时,携眷搬到了地安门米粮库胡同4号。一直到1937年6月18日启程赴南京讨论国难,9月赴美,准备就任大使,在米粮库胡同居住了前后共有六年半的时间。这里实际也是《独立评论》的编辑部。

徐凌霄还曾写道,米粮库胡同4号“层楼广厦,多用以庋藏典籍,约百余架,周密严整,或如墉垣,或如画屏。古所谓‘坐拥书城’,今乃亲见之。”石原皋则曾回忆:“一九三一年冬,胡适四十岁生日,在米粮库胡同四号家中做了四十大寿。”胡同里很安静,站在胡同口可以望见景山上的亭子。难怪米粮库胡同4号是胡适在北京居住时间最长的寓所。

胡适在抗战胜利后担任北京大学校长时期,住在东厂胡同1号,这里也是他在北京的最后一处居所。1946年7月,胡适离开生活了近九年的美国,回国就任北大校长。胡适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写有《齐白石年谱》(与黎锦熙、邓广铭合撰),还有很多篇关于《水经注》的考证文章。

几处故居由小到大,印证着胡适曾经的地位与名气,可如今的破败甚至消失,则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离去。

强大的朋友圈

胡适的人际世界可谓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唐德刚在《胡适杂忆》一书“我的朋友胡适之”一节中提到胡适的交友之道。他说:“胡氏生前真可说是交游遍及海内外。上至总统、主席,下至企、司厨、贩夫、走卒、担菜、卖浆……行列之中都有胡适之底‘朋友’!”

胡适交友有方,他的魅力在于温情与亲切,在于他给人以陶醉的学养,让你感到温馨,与之在一起如坐春风。胡适还有一个重要特点使他深得人缘,就是他乐于帮助人,受其接济、施惠的人不少。林语堂先生曾回忆说:“在北平,胡适家里每星期六都高朋满座,各界人士——包括商人和贩夫,都一律欢迎。对穷人,他接济金钱;对狂热分子,他晓以大义。”

1949年胡适离开大陆后,遗留在北平的胡适私人档案保存着数以千计的来往书信。书信中可以看到,与其通信的人,从政治派系来分,既有国民党的党政军要人,如蒋介石、汪精卫、蔡元培、吴稚晖、胡汉民、廖仲恺、李宗仁、张学良等人;也有共产党的领导人,如陈独秀、李大钊、毛泽东、周恩来、恽代英、瞿秋白诸人;还有一大批社会知名人士和中间派代表,如梁启超、马君武、林长民、丁文江、章士钊、张君劢、张东逊、梁漱溟、杨杏佛等。如要将其通信对象开列出一份名单,几乎可以说揽括了当时活跃在政治、文化领域影响力较大的重要人物。这不过是1949年以前胡适的通信来往对象,与胡适英文通信的外国人尚不在其中。

“我的朋友胡适之”,这是1930年流行的一句口头禅。他的人际交往圈,随着他年岁的增长和知名度的升高,可以说在迅速地扩大。在处理学问和人事方面,胡适有一句名言:“做学问要于不疑处有疑,待人要于有疑处不疑。”这是他坦荡、可爱的一面。不过凡事均有两面性,交往面广,应酬太多,就不免耗费时间和精力,作为“课业”的研究工作和著述撰文自然就要受到影响,胡适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四十岁以后的胡适在学术事业上没有多大进展,与这一点不能说没有关系。

南下台湾的决定

1948年底,国共的争夺战在军事政治战场上胜负几成定局,而对思想与知识分子的争夺,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一次对于未来的争夺。蒋介石着手制定了“抢救大陆学人计划”,用各种手段利诱文人赴台,另一边中共也在诚邀名士北上,双方演绎了一场20世纪中国的文化名人争夺战。

胡适是蒋介石拟定的抢救名单的第一人。1948年1月13日,蒋介石派人飞抵北平劝胡适南下,但胡适以正忙着筹备北大50周年校庆为由拒绝。第二天,蒋介石闻讯,两次亲自打电报,催促胡适飞南京,说明时间紧迫不容再拖延,并于14日再次派出专机飞北平,实施紧急的“抢救计划”。事已至此,胡适这才下了走的决心,胡适虽然对国民党似乎始终没有过好感,但是对蒋怀有知遇与感恩之情,这或许也是胡适晚年在政治上始终不能与蒋氏分手的重要原因。

其实中共也未放弃对胡适的争取,西山一带的中共广播放言,只要胡适不离开北平,不跟蒋介石走,中共保证北平解放后,仍让胡适担任北京大学校长和北京图书馆的馆长。但胡适却说,在苏俄有面包没有自由,在美国又有面包又有自由,他们来了,没有面包也没有自由。当时毛泽东托人给胡适带口信说,只要胡适不走,可以让他做北京图书馆的馆长,胡适听后冷冷地回了一句,不要相信共产党的那一套。

1962年2月24日,胡适在台湾去世,留下“我挨了四十年的骂,从来不生气,并且欢迎之至”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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