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市场·民间：多维视野下中国创意写作发展的本土化路径

张娟

（东南大学人文学院，江苏南京 210096）

学院·市场·民间：多维视野下中国创意写作发展的本土化路径

张娟

（东南大学人文学院，江苏南京 210096）

创意写作作为在欧美兴起并逐步成熟的学科，在引进中国的过程中必然要面对本土化进程。在学科建设视野下，我们在建立中国高校创意写作理论的时候要注意汲取中国传统文章学和现当代作家写作教学经验，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创意写作教材；大众文化视野中，创意写作是一种新兴的可与市场对接的全新写作模式；在日常生活和心理学视野下，创意写作对于个体成长、全民记录和国家形象都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创意写作，学科建设，市场化，全民写作

20世纪20年代末，创意写作（Creative Writing）诞生于美国爱荷华大学，后来作为新兴学科在美国及西方国家的高校确立并推广。在欧美等发达国家，创意写作已经是有80余年历史，包含近20个子类，设有本科、硕士、博士研究生培养层次的大学科。著名作家白先勇、严歌苓分别是美国爱荷华大学、哥伦比亚艺术学院的创意写作硕士，王安忆、莫言等都有在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学习的经历。创意写作学学科的诞生和发展，改变了欧美战后文学发展的格局，也彻底改变了欧美文学教育教学思想体系，为欧美文化创意产业的兴盛和发展奠定了学科基础。

在美国相对成熟的创意写作系统研究中，研究方向主要分为两类。一是系统全面的理论性专著论文，其中代表性作品是多萝西娅·布兰德（Dorothea Brande）所著的《成为作家》和斯坦福大学教授马克·麦克格尔（Mark McGurl）出版的著作《创意写作的兴起：战后美国文学的“系统时代”》（译者：葛红兵、郑周明、朱喆）。其次是各大高校、工作坊对于创意写作的普及性知识介绍和自编的写作教材。这部分材料相对凌乱和分散，实践性较强，但在一手研究方面具有更为突出的作用与意义。

中国的创意写作课程与研究刚刚起步，2009年复旦大学开设创意写作硕士班培训系统，次年上海大学开设创意写作本科实验班，其后武汉大学、南京大学、同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重点高校纷纷引进国外写作培养教学模式，开设创意写作课程。2014年，北京大学首次设立创意写作硕士研究点，注重培养专业应用型文化人才。在作家驻校方面，有着大量理论研究和实践经验的是上海大学创意写作研究中心主任葛红兵，并建立起以上海大学为中心的一个研究集体，包括陈鸣、许道军、郑周明、朱喆等学者与学生。此外，近年来许多优秀创作者开始进入高校任驻校作家或访问作家，如同济大学的马原、复旦大学的王安忆、西北大学的贾平凹。这些课程的设置与作家的积极努力为创意写作的中国化奠定了基础，并为创意写作在中国的持续发展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中国创意写作尚处于萌芽状态，有关这方面的研究也是较为零碎，缺乏系统性，缺乏专业的学者认真深入地进行研讨。研究主要集中在对国外创作成果的译介、海外培养系统的引入与借鉴，中国化的创意写作仍需要一定的时间与努力。研究零散分布于写作实践中的教学教材以及专业指导手册等，理论性研究仍然需要进一步深入。根据现有文献，现阶段我国创意写作研究主要特点如下：首先，在学科上主张将创意写作理念引入写作课堂，认同了创意写作理念“天赋是可以被助长的，创作是可以被鼓励的”［1］，可利用其理念带给课堂的民主性、平等性和参与性，为写作课堂灌注活力；其次，主张在跨学科教育中应用创意写作，如在文学史教学中转化教学理念和教学思路，从创意写作理念中培养学生理解主体性与思维能力，并将较为僵化的文学史教学转化为对写作能力的培养［2］；再次主张创意写作的理念及外延成为高校中文系教学学科改革的排头兵与突破口［3］，指出创意写作不是着力于单纯的写作能力的培训，而是着意培养有创造性的文化创意产业核心从业人员。将能力项目化思路贯彻在教学改革之中，当务之急在于：一是处理好写作能力与创意能力的关系；二是高校院系处理好有所为与有所不为的政策；三是处理好学科建设的借鉴和创新关系。

综上所述，我国的创意写作研究更偏向于实践中的学科建设、教材编写、指导推广等工作，倾向于从学科角度认识创意写作，并把创意写作作为中国写作学教学改革的契机。但也有一些研究者认识到创意写作的意义不仅在于教学，如黄斌、杨美元就指出创意写作具有学科外的诸多价值。事实上，创意写作作为在欧美兴起并逐步成熟的学科，在引进中国的过程中必然要面对本土化进程。中国的创意写作学科发展，和欧美一样，不仅是学科内部发展的需要，同时也是社会发展和市场繁荣的需要，是和我们的国家形象和经济动力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一、“创意写作”的内涵与边界

“创意写作”的概念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依然是众说纷纭。确立“创意写作”的内涵与边界，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确定创意写作的本土化发展方向。朱喆、郑周明翻译的美国马克教授的《理解爱荷华——“创意写作”在美国的诞生和发展》一文中详细说明了“创意写作”在美国的形成和发展过程，提出“创意写作”是“在新式的创意写作课程里实现训练的系统性和有效性”，不仅如此，创意写作还应当被认为是一种“创造性思维训练”，它让“学生的思维更为深入和敏锐”。许道军认为：“‘创意写作’是一切创造性写作的统称。……创意写作首先是一种创造性活动，涵盖了传统文学创作但又远远超越于传统文学创作，它既一如既往地致力于传统文学的‘写作的创意’，又适应文化产业化发展的新变化，面向现代文化创意产业，开展‘有创意的写作’。”［4］6黄斌、杨美元在《当我们谈创意写作时，我们在谈什么？——论理解创意写作的基本方法》一文中向我们明确指出了创意写作的概念并指出它的着重点在于“写作养成论”：“创意写作”由“创意”与“写作”这两个关键词构成，创意写作认为：创意第一性，写作第二性，创意规律统领写作规律。“创意”指自我的心思（欲望），通过写作自我发掘，发现自我、形成自我、表达自我、最终实现成为自我。同时，在“创意写作”中，“写作”不再神秘化，创意写作淡化了写作技巧与对写作者严格的准入要求，使写作日常化，将写作的权力交还给每一个人，通过写作者的自我发掘，可以形成自己的写作规律与方法。创意写作强调提倡写作养成论［5］3-5。而刘伟在《创意写作中的文体意识》一文之中，也强调了创意写作是顺应时代的产物，指出它是对传统写作的进一步发展，既强调了“写作的创意”，也强调了“创意的写作”，在传统的写作创新基础之上，它还强调创意过程的文字化，将创意变成可视化的产品（比如文字产品），是对创意的实体化、产品化。

笔者认为，本土化创意写作的概念界定应该更为全面，首先面对人群，不应该仅仅是作家、文学爱好者、传媒从业人员和传统写作学所针对的学校学生，而应该是以全社会为目标群体，提倡全民写作。甚至要通过普及和推广活动让原本不了解写作，或者没有写作能力的群体进入到创意写作的尝试中来，倡导全民写作，通过写作释放自己，认知自己，实现自我的重塑和社会压力的良性释放。其次传统的写作被贵族化和纯粹化，成为学院派和精神追求者的游戏，与市场相结合被认为是文学的庸俗化，但创意写作与传统写作的区别就在于其敢于放低身段，主动向市场示好。“创意”一方面是与写作中的创意对接，另一方面与市场“创意”对接，强调文学的生产创意和生产力转化。文学不再是关起门来的自娱自乐，也不再是写作的终端产品，而是可以在文字的基础上通过创意实现文学的生产力价值。再次，在“写作”概念中强调跨界写作，不仅仅是传统的文字写作可以称其为写作，图像、摄影、声音、版式等都可以与文字一起成为写作呈现的重要内容，比如德国莱比锡举办的“世界最美的书”评选，就把传达结构创意、图文层次经营、节奏空间章法、字体应用得当、材质选用恰当等放在和文字同等重要的位置上，追求全方位的阅读感受和审美愉悦。

根据创意写作的性质和在中国的实际发展状况，在多维学术视野的观照下，可发现在学科建设视野下，创意写作是一门基于传统写作学和西方创意写作学的新兴学科，我们在建立中国高校创意写作理论的时候不仅要参考西方创意写作理论，同时也要注意汲取中国传统文章学和现当代作家写作教学经验，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创意写作教材；大众文化视野中，创意写作是一种新兴的可与市场对接的全新写作模式，一方面，创意写作提倡集体创作，能适应市场变化，另一方面创意写作形式灵活，可适应复杂多变的市场需求；在日常生活和心理学视野下，创意写作是一种具有普及性与治疗性的全民写作，对于个体成长、全民记录和国家形象都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二、学科建设：创意写作的中国学院派道路

创意写作中国化首先面临着创意写作合法性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必须在中国高校进行创意写作学科化建设。在高校进行学科建设和理论建设，形成制度化的创意写作人才培养体系和评价体系，一方面面临着中文系内部改革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提出了高校中文系创意写作专业合法性的问题。中国创意写作学科建设主要有三个必要的途径，一是向西方成熟的学科体系借鉴学习，二是结合中国传统写法方法论，三是结合当下“敢为天下先”的一些创意写作开设高校的建设经验。

中国大学的中文学科一直都是以“语言文学”为核心培养人才，特别是当下大学学科排名以项目论文为导向，导致大学本科教育也走向学术化道路。大学本科一般设置中国语言文学系，然而按照真正意义上的文学教育来说，应该是中国语言和文学系。因此，这也从一个直观的层面上表明，中国的文学教育从来就没有与语言教育分离，处于未独立状态。因此，高校中文系必须改革现有的教育模式。从“百无一用是书生”向“中文系是笔杆子”的转变努力。中文系不应该仅仅是一种培养一种意识形态，更应该从实际出发，提高文学创作能力，培养文学创作人才。中文系的目标不是记者、秘书、语文老师，而应该是具有艺术创造思维和文学写作才能的专业人才，他们未来将成为文化创意产业核心从业人员。

首先，要积极调研西方国家，比如美国、英国、澳洲重点大学创意写作学科教学体系及教程。如美国爱荷华创意写作工坊（Iowa Writer’s Workshop）制度和创意写作系统经验研究（Creative Writing Program），英国文学创意写作教育教学经验，澳洲创意写作计划和墨尔本大学创意写作课程，台湾高校创意写作课程设置。借鉴西方国家创意写作坊和研讨会的成功经验，促进我国写作教学模式的多元化转型。

其次，借鉴中国传统写作学经验，如古代有《文心雕龙》，20世纪20年代，我国就出现了一批写作学著作，如陈望道《作文法讲义》、叶圣陶《作文论》，夏丏尊和刘薰宇的《文章作法》等，老舍、沈从文都在民国时期的大学中开设作文课程。这些学者在写作本质论、写作过程论、写作能力论、写作思维论、写作发生论等方面都有大量有价值的成果。

再次，要结合创意写作学科在中国的发展经验。2006年复旦大学创办全国首个文学写作硕士班，即英文名为Creating Writing Program的创意写作专业。虽然MBA硕士专业此前在我国大陆已有前例，但复旦大学此举一出，仍然引起了关于“中文系能否培养作家”、“作家能否被批量生产”等问题的广泛讨论。对此，复旦大学中文系系主任陈思和认为，拥有文学语言能力和深厚的文化积淀是成为作家的必要条件，而创意写作课程正为有写作潜质的人提供了一个平台；授课教师王安忆虽也认为作家不能被“培养”产生，但引进创意写作这一课程可以为作家的产生做好人为的准备。此外，赵丽宏、叶兆言、毕飞宇等作家对此问题观点不一，但大多对创意写作这一课程的开展持积极态度。在复旦大学之外，上海大学、北京大学、南京大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等几所高校开设了创意写作专业，从不同角度展开了探索。对于创意写作课程应如何开展这一问题，多数高校均采用了借鉴国外经验，注重课堂上师生间的互动和对学生思维的启发方面，同时聘请著名作家授课。试图通过制度化的方式推动创意写作规范化发展，在学科化制度化的教学引导下，戴着镣铐跳舞，培养学生的原创精神和创造性。

对于当代学生而言，创意写作的意义其实不仅仅在于一门课程，而是通过创意写作盘活学生所有的中文系知识储备，把中文专业的语言、文学、批评等知识通过写作的方式得以创造性转化，这既是对中文系所学所有课程的一次回炉重造，同时也可以摆脱中文系现有教学体制中学习与实践脱节的现状。

三、创意为王：创意写作市场化的工具价值

创意写作在中国的发展一方面需要高校学科建设的推动，另一方面，更是文化创意市场的内在呼唤。“市场，不仅仅是社会生活中一只‘看不见的手’，它也是文学发展中一条鲜明重要的掌纹，这条掌纹未必就是文学的生命线，但是一定隐藏着文学发展的生存机遇，甚至彰显着文学发展的走势与方向。随着整个国家的经济转型，市场化不可避免地全面进入文学艺术创作的天地。”［6］和市场联系最为紧密的文学形式就是创意写作。文化创意产业在美国占比约20%，是美国第一大产业，同时也是美国第一出口产业，其出口额超军工和一般制造业等。我国文化创意产业占GDP总值约5%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水平，按照美国水平，中国未来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至少可以有4倍的空间。

首先，创意写作提倡集体创作，这和大众语境下针对市场的写作方式具有潜在的吻合，可通过集体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发挥一个团队的最大价值。创意写作有一个重要的活动形式就是创意写作工坊，“这会让传统中文系的课堂变成一个个工坊。这里教师和学生间的界限是模糊的，大家紧密地团结在‘idea’的周围，创意写作学科教育教学系统中的学生将用工坊讨论的形式，以团队合作的方式按照一定的创造性程序来讨论文本的框架并分工合作来完成它，这种系统化配合非常像文化企业生产的过程，就像一个电影制片厂，导演正领导大家讨论剧本写作，一部分讨论情节，一部分人讨论结构，一部分人讨论对话，一部分人讨论场景，这种看似工厂化、流程化的创作，本来应该是和‘创造’、‘个性’等词汇对立的，是这种个人特质的敌对方；但是创意写作学恰恰在这里改变了一切：它让创意出现在工坊里无拘无束的讨论和集体搏杀之后，个性不是被这种集体工作制抹杀了，而是恰恰相反，个性化的语言和架构被保留了，没有个性的则纷纷在‘工坊’中被剔除了”［4］16。

其次，创意写作可以把握市场导向，也可以适应当下丰富复杂的市场化需求。当下的文学阅读市场已经从创作方转向了消费方，读者从不同的平台，包括纸媒、电子媒体、掌上媒体等选择不同种类的文学作品，纯文学、严肃文学不再是文学市场的主流，网络小说、类型小说、架空小说、玄幻小说、同人小说、穿越小说等不同的门类丰富了当下的文学市场，写作方式多样，欣赏角度多元，这都是对传统写作方式的挑战。同时，我们的时代和社会也对各种附着在商品与消费上的创意写作、创意文本需求量大增，商业策划、创业策划、活动策划、广告写作、软文生产、媒体，创意都需要创意写作，写作的意义与内涵的边界在迅速扩大。

当下，创意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文学领域，旅游产品、文创产品、商业产品、建筑艺术等都与创意紧密关联。如上海田子坊石库门街区的改造，南京1912民国街区等都是借助文学概念成功转型；韩寒开餐厅“很高兴遇见你”，以自己的作品为菜名或者创意卖点，南京作家张嘉佳的餐厅的菜单完全是散文式的书写样式，已经颠覆了传统餐饮业的经营样态，很多人去吃饭，吃的不是胃口，而是情怀。文学已经不仅仅是我们阅读的精神产业，而且成为了一种通向其他产品形式的媒介，创意文学与商业的联姻，产生了数倍的精神价值，这一点是值得我们深思的。说明了在物质已经基本满足的社会形态下，对精神的需求日益高涨，创意写作可以附着在任何一种商业业态上，产生难以用数字来衡量的经济效应。例如创意写作与好莱坞电影产业的结合，相互的需求让美国的电影形象产生一种极强而又技巧化的内部凝聚力。而创意写作的发源地爱荷华州依托创意写作系统，以读写教育和工坊活动为基本形式，衍生多种类、跨媒介的文学创意产品，获得了文化创意产业的高度繁荣。早在2003年，爱荷华州每年从创意工作中获得的收益达169亿美元，并且带动相关就业高达195 464个［5］3-5。

创意写作的生产方式一方面让文学的产业化生产成为可能，另一方面让文化创意与市场结合，文学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与日常生活消费结合起来，使我们的生活更加精致化与文艺化。市场让创意写作得到了价值体现，创意写作也让市场更富有人情味，市场与创意写作的结合更是中国当下经济发展的内在呼唤，体现了广大群众的潜在精神需求。

四、民间力量：创意写作与国家形象和社会价值

马克思发动的哲学革命也进一步催生了日常生活批判理论的发展，日常生活理论使哲学研究从天国返回到尘世，返回到人们生活的现实世界，奠定了日常生活世界中个人在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中的本体论地位。列斐伏尔也强调，日常生活是一个平面，而这个平面也比其他平面更为突出，因为“人”正是在这里被发现和创造的，个人就是以日常生活为中心不断地塑造自己的世界。但是当下的日常生活异化无处不在，现代世界已经成为一个消费主义的世界，消费主义世界的主要特征就是日常生活的异化。而创意写作作为一种没有门槛的全民化写作，其重要的意义，就是要通过写作让个体发现自身，对抗“异化”。

密尔顿在《失乐园》中说：“对我们日常生活的了解是最大的智慧。”［7］创意写作不仅是个人情感宣泄的出口，同时也是一种“障碍突破”，与心理学紧密关联，通过外界的引导，用创作潜能激发的方式，通过写作，表现出作者潜意识里的“白日梦”，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来讲，也是达到一种自我平衡的方式。通过对日常生活的记录、反思和发现，可回到生活中去，在生动鲜活的日常生活中寻找意义，避免异化。现代心理学为我们认识自我心灵世界提供了理论观照。从弗洛伊德到荣格、拉康，逐步发现了个人潜意识，也为我们用文学的方式将自我潜意识表现出来提供了理论支持。在莎拉·米诺基和法琳·雅各布共同合作完成的《人人都能成为简·奥斯丁》中便强调了个人写作的重要性与可行性：这本书旨在告诉家庭主妇们，她们一样可以成为著名作家。而在实践中，创意写作以回忆录、游记、评论等非虚构写作作为初始切入，将能力技巧的训练与自我认知的发掘整合为多种有趣的小练习，驱除对创作难度的畏惧，激励新进入者积极地开始写作。例如，在多萝西娅·布兰德的《成为作家》一书中，已经开始针对新进入者将会遇到的种种困难，展开了通俗而亲切的讲解，设计了简单易行又高效的场景化小练习，把写作变成了游戏，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困难［5］3-5。

从自我挖掘理论角度，通过创意写作进行自我发现和个性形成的反思与追溯，通过创意写作训练方法发现自我成长，在自我发现的基础上进一步延伸到家族、单位、地域、国家、人类经验的书写，从而发现掩藏在个体黑暗深处的集体无意识。在社会上有大批的群体具有倾诉的欲望，他们并非作家，也与文字工作无关，甚至不能流利地书写，但他们也有表达的渴望，并且希望能够通过这种表达释放压力，寻求理解和沟通。把这种欲望激发出来，引导他们去说去写，通过对他们思维扩展的引导和心灵话语的战士，可以让创意写作成为他们重新认识自我、解放自我的途径。这样才能把封闭的高校式的教育体系逐步转化为开放式的教学模式，让民众在创作中感受自我，并把自己感受到的丰富的情感体现在自己的创作中。

通过个人写作，可逐步实现全民写作。全民写作不仅对个体的完善与成长有意义，更重要的是具有安定社会的革命性意义。回顾美国历史，战后美国经历了诸多问题，而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美国先锋的文化意识开始影响整个世界。美国高校创意写作学科从20世纪30年代诞生开始，几乎参与了美国所有社会问题的讨论及美国思想的建构过程，尤其在美国梦的塑造、美国文化思想及形象输出、美苏冷战中创造性人才的培训等方面，持续活跃在美国高校中的数千个创意写作工坊无疑起到了关键性作用。换而言之，通过创意写作学科的创建和发展，美国高校不仅改变了自身的形象，而且在这些重大的国家社会问题中承担了巨大的转接器功能。无论是战后老兵的安置、黑人平权与种族问题、阶层斗争稳妥、女权运动、原住民文化与移民问题、美苏冷战等，我们都能看到创意写作工坊的影响。

从荣格集体无意识的角度来看，在每个个体的内心都存在着更广大的，超越个体的激荡着全人类的声音，里面储存着各种原始的集体想象和智慧。将写作方法、写作资源和写作练习带到社区去，组织农民工、退伍军人、退休员工写作，通过写作的方式记录时代，记录人生。现在兴起的民间写作、账本写作、个人史写作、民间史写作，甚至器物史、日常生活史等都是一种创意写作的表现。全民写作可以为全体民众提供一个发泄的渠道和全民经验系统，甚至可以让文学成为一种公共文化服务体制，提高全民素质，增强个体的幸福感，也增强普通人之间的心理联系。“只有通过创意写作这个渠道，让创意写作机制发挥作用，文化产业才能在市场这个怪兽面前依然保持价值观和国家意志的敏感度、清晰度，从而帮助国家形象的自我确认和向外伸张。”［4］6

创意写作在西方的发展也经历了产生、兴起和传播、发展、兴盛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文学教育的困境，高校学科体制的建立与文学创作价值的认识是困扰创意写作学科体系建构的主要矛盾，这些问题也同样出现在我国的创意写作发展进程中。创意写作的本土化三路径又具有内在的联系性。社会性的创意写作活动应该通过高校平台进行整合，用高校的制度进行系统化方法调配资源，吸引并引导社会写作力量，结合优秀作家资源，整合市场和出版需求，推动优秀作家的出现，也引导全民写作风潮。高校也可以整合市场、学者、作家与理论批评家的力量，保证价值观引导和各方资源调度，并源源不断地为创意写作教育和输送优秀人才。

［1］（美）马克·麦克格尔.创意写作的兴起：战后美国文学的“系统时代”［M］.葛红兵，等，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2］鲍昌宝.创意写作：多元化时代文学史教学改革的思考——以“中国现代文学史”教学为核心内容［J］.肇庆学院学报，2013（4）.

［3］张永禄.创意写作：中文教育改革的突破口［J］.写作学，2013（Z3）.

［4］许道军，葛红兵.创意写作：基础理论与训练［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5］黄斌，杨美元.当我们谈创意写作时，我们在谈什么？——论理解创意写作的基本方法［J］.写作学研究，2016（2）.

［6］江冰.新媒体时代的80后文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177.

［7］查尔斯·泰勒.自我的根源：现代认同的形成［M］.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342.

College,Market and Folk: The Localization Path of Chinese Creative Writing from Multi Dimensional Perspective

ZHANG Juan

（College of Humanities,Southeast University,Nanjing,Jiangsu,210096 China）

As a rising and mature discipline in Europe and America,creative writing must face the localization process in the intro⁃duction of China.In the view of discipline construction,the establishment of Chinese creative writing theory should pay attention on Chi⁃nese traditional essay composition theory and writing,teaching experience of contemporary writers to form a characteristics creative writing textbooks.In the view of popular culture,creative writing is an emerging new writing mode and market docking in daily life;and in the point of psychology,creative writing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in individual growth,universal records and national image.

creative writing;discipline construction;mercerization;national writing

I04

： A

： 2096-2126（2016）06-0001-05

（责任编辑：雷凯）

2016-10-24

东南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2013-161）。

张娟(1979—），女，山西晋中人，文学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