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集体记忆在传统村落延续中的作用

2016-03-25 14:51魏佳佳王梦林
现代装饰·理论 2016年2期
关键词:村落集体记忆

魏佳佳?王梦林

传统村落是人类聚居的最初形式,在中国五千年文明史中,由于地域、气候、风俗等的差异,各地村落发展出截然不同的面貌,它们是中国大地上绚丽的瑰宝。传统村落是由自然环境、古建民居、道路农田等物质要素和历史文化、民俗风情等非物质要素所构成的复杂系统,是二者在传统村落空间构架上的有机叠加,它反映了过去和现在的乡村文化、社会行为和建筑技术的发展进程,既是中国传统历史文化的“活化石”,同时也蕴含着丰富的自然美学价值。然而具统计,从2000年到2010年的十年间,中国的自然村落消失了90多万个,这一数字还在持续攀升,这样触目惊心的数字实在令人痛心,其背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传统村落的消失和变质使得当地的传统文化失去了载体,也使人们的记忆失去了载体,多年前人们诉说“乡愁”,而现在“乡愁者”开始“愁乡”。

村落的发展和延续依赖于“土地、村庄、人”的和谐共生,三者缺一不可,其中人作为传统村落的主体,起着改造自然、利用土地、建设村庄的重要作用,脱离了人,村落的发展将停滞不前,甚至走向衰落。人通过生产实践推动村落的发展,实践的积累形成了人的记忆,一个族群在长期的实践中形成了为该群体成员所共有的集体记忆。

1.集体记忆的概述

集体记忆这一概念最早有法国社会学家哈布瓦赫提出,他将其定义为“一个特定社会群体之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保证集体记忆传承的条件是社会交往及群体意识需要提取该记忆的延续性”。

记忆是实践的积累,是有关过去的回忆,是一个群体共有文化和传统的积淀,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正是由于人们长期的实践和积累才使得文明得以传承和延续,从懵懂的原始社会到缓慢发展的封建社会直至今时今日,集体记忆的作用贯穿了人类的文明史。

集体记忆通过共同回忆创造出了凝聚感,集体成员拥有相同的价值观和认同感,共同的价值观确保了社会的稳定和有序发展,传统村落的村民通过共享集体记忆将彼此团结在一起,共同维持村落的可持续发展。

2.传统村落中的集体记忆

中国经历了几千年的农耕社会,人们把双脚从泥泞的土地里拔出来,走向现代化走向城镇化不过几十年的时间,关于传统村落的记忆是黎明前的鸡鸣,是午后屋顶上飘扬的炊烟,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各地民居由于自然环境的多种多样,社会经济不尽相同,传统的民居建筑也深深的打上了环境的烙印,生动的反映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北方院落式民居坐北朝南、布局严整,黄土高原地区的窑洞式住宅冬暖夏凉、经济省工,江苏民居粉墙黛瓦、玲珑剔透,闽西南地区的客家土楼,坚固似碉堡,防震防潮又可保暖隔热,滇南干栏式竹楼底部架空以利于通风隔潮,歇山式屋顶出檐深远可遮阳挡雨。各地民居因地制宜,将自然图景与生活图景有机结合形成完美的建筑形式。

中国的传统意识里对故土有着浓厚的眷恋之情,安土重迁,人们敬仰脚下的土地,归属于脚下的土地,在外富贵了的人多会选择衣锦还乡,将自己的成功归结于故土的养育,知恩图报反哺家乡;居住在外地的人称为客居他乡,既是客居便非最终的归宿,终究要回到本乡,所谓落叶归根;他们对故土的依恋源自于年少时的记忆,源自于与乡亲们守望相助、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些集体记忆是一个村子的灵魂,是使村民凝聚在一起的精神支柱,正因为如此,人们得以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代代兴旺,村落的发展才会长盛不衰。那么集体记忆究竟是如何维系一个村庄的发展呢?笔者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分析:

(1)集体记忆构建了一个族群的共同意识和社会认同

古代是没有设计师和规划师的,村落的建设并非经过人为规划,而是按需发展,自然扩张,除了风水上的零星指点,并不是在某种理论指导下建造的。村民们并不知道需要有空间和形式创造性的建筑设计过程,他们适当的改造自然并且尊重自然,因地制宜的筑造房屋,以封建社会宗法礼制为依据的官方法式和各种约定俗成的样式是植根在人们内心的共同意识,它作为一条准绳指导村民建造乡村和宅居,族群的成员在这种集体意识的作用下把握社会发展的机制,和自己在这种社会等级中的位置,共同意识便是个体行为的约束和规范条件,而集体记忆则是维系村民之间共同意识的重要基础。

(2)集体记忆通过庆典等公共活动维持其延续性

农事祭祀,农业文化犹如川流不息的长河,它与传统的农业经济有着直接的关系,不管是自商周至明清的历代王朝的农业礼仪,还是从远古流传民间的农事崇拜活动,其核心内容便是祈求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祭时村民汇集祭天坛,磕头祷告天神消除灾害,保佑五谷丰登,这种农事崇拜虽不及封建王朝郊祀礼仪隆重,但其影响不可低估。

宗祠公共活动,古人聚居多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具有相当稳固的宗族观念,他们以自己的始祖或迁祖为中心,聚居繁衍形成宗族,并常常以姓氏命名村落,家族聚居以求得自身的安全和发展,团结一致抵御外族的侵袭,村落的内部关系可谓同生死共命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宗族性公共活动如修缮宗祠、重修族谱、祭祀先祖和神灵成为乡村文化的精神支柱,遇重大节日或事件,举族聚集于宗族祠堂,祭祀祖先,求得先人庇佑,一个姓氏的集体记忆在祭祖活动中得以加强和延续。

日常社交活动,一个村落除了血缘关系,还形成了左邻右舍守望相助的地缘群体,价值观相对统一,人们对同一种生活模式认同、依赖,形成了稳定的社会基础,一家有事,其他家便无偿给予非功利性的帮助,遇到的婚庆和丧葬事宜,常常成为整个村子的集体活动。村民们以土地为纽带相互依存,形成一个相对闭合的社交群体,集体记忆在长久的共同生活中延续和加强。

3.传统村落集体记忆的断裂

随着农村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进程的加速,村落结构在其经济格局、社会格局和生态格局等诸多方面都发生了变化,村落面貌逐渐解体重构,我们可以看到现代化的发展使农村的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然而不可忽视的是村庄建筑上也存在着同质化倾向和文化认同迷失等问题,这种现象使得我们的传统文化失去赖以生存的载体,使村民的集体记忆产生断裂,乃至使整个民族的集体记忆出现断层,它的断层表现在以下方面:

集体记忆的主体——人,人们关于几十年前村落的记忆是人丁茂盛、百业兴旺,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是人人有奔头,幸福感强烈,村子相对封闭却是稳定的自给自足模式。市场经济之后,农村青壮年大量流入城市,农村成了“空心村”,老的一辈年迈体衰,自然留在自己习惯了的故土,幼的一辈不过是暂时的寄予这里,待到长大也就各自东南飞。只有老幼相守的村子,无人继承,何谈记忆的延续。

集体记忆的载体——村子,传统村落的形态和宅居的营建,从风俗观念、空间布局、建筑材料、建造过程都是在村庄内部完成,充满地域特色,并且是人与自然良性循环的生态系统,在城市化大浪潮的冲击下,村落宅居的营造难以在封闭的状态下完成,加之现代材料和建筑技术的应用,使各地村庄出现严重的“千村一面”倾向,人们记忆中的充满人情味的村庄形象逐渐被新材料新技术堆砌的住宅机器所代替,行走在这样的村子里,难以寻回往日记忆。

除此之外,传统村落集体记忆的断裂还表现在良风美俗的消逝上,乡土社会尽管物质条件不甚丰厚,但是社会有序,人与人之间以和为贵,以孝为本,如今这种淳朴的乡风民情逐渐被物质社会所替代,商业化、货币化渗透每个角落,传统手工和技艺即将自我消失。

总结

传统村落是地方和历史的象征,集体记忆是其中的精神纽带,我们既不能固步自封、盲目排外而使村落的发展处于停滞状态,也不能无端割断历史文脉。延续村庄、延续文化的最根本目的是延续记忆,村落的发展不能缺少集体记忆,人的记忆因村落的延续而延续,记忆的延续,使每个人的乡情都有处安放。

(作者单位:湖北工业大学)

作者简介:魏佳佳(1991-),女,汉族,河北邯郸市人,设计学硕士,研究方向:环境艺术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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