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体新媒体，新的爆点在哪里？

阙政

当每一个电影的制作人都成为一个金融高手的时候，我觉得中国电影也是到了很危险的时候，电影是用金融的方式去融到筹拍这部电影的钱，而并不是说每一个电影项目都要成为一个上市企业。

新媒体阅读动辄10万+，网红拿了1200万投资，电影票房坐拥400亿遥望550亿，体育产业即将迎来从1万亿到5万亿的黄金十年……今年博鳌亚洲论坛的主题——“亚洲新未来：新活力与新愿景”，各种高企的数字，为这个标题做了注脚。

《新媒体vs传统媒体：颠覆，还是融合？》《资本狂奔下的中国电影：投人还是投项目？》《文化娱乐市场的未来》《互联网+电影：千亿票房与电影产业静悄悄的“新长征”》《体育产业：下一个风口》……今年，博鳌论坛用了5场之多的篇幅，为文体产业寻找新的爆点。

新媒体：博眼球不会太长久

3月22日，博鳌论坛开幕第一天，万众瞩目的新媒体就被提上议程：一场名为《新媒体vs传统媒体：颠覆，还是融合？》的论坛，拉开了博鳌文化领域头脑风暴的序幕。

过去，报纸和杂志是媒体的第一种形态，然后是广播、电视、PC互联网。等到移动端互联网媒体崛起，已经排行第五。

如今，第五媒体风头火势一般疯长，新媒体到底是杀死了传统媒体，还是救了传统媒体人一把？论坛嘉宾秦朔原本就是一位传统媒体人，离开《第一财经日报》以后，他做了自己的新媒体“秦朔朋友圈”。在他看来，一方面，新媒体确实影响了一些传统媒体，尤其是都市报和同质化比较高的报纸。但另一方面，他明确表示，自己很反感“传统媒体”这种提法，不仅因为传统媒体代表的公信力正是新媒体所缺，更因为许多新媒体人，包括他自己，就来自所谓的“传统媒体”——“只能说以纸为载体的报，从趋势上是一个逐步萎缩的过程。但是以移动互联网为载体的报，还会很好。比如第一财经微信公众号第一财经资讯，每日经济新闻、国家财经周刊等等。”这些脱胎于“传统媒体”的公众号新媒体，实际上影响力要比纯粹个人的自媒体更大。

不过，最近一则“网红papi酱获得1200万元投资”的新闻，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拍摄了几十个网络短视频就拥有粉丝过千万的最新网红“papi酱”，获得了由真格基金、罗辑思维、光源资本和星图资本的联合注资，总投资额高达1200万元人民币。相比之下，创办“罗辑思维”的前网红罗振宇，创业3年半以来累积的粉丝也只有600多万。

在许多互联网项目只靠烧钱维持运营，找不准变现途径的当下，网红经济异军突起——点播、打赏、付费、包养，赚钱赚得不亦乐乎，成了互联网红海里的新旗舰。

那么，这样的盈利途径，新媒体或者传统媒体能不能效仿？美国人Jessica Lessin创办了一个叫作“The Information”的新媒体，她的15人团队里，大部分人都曾是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这个新媒体每天推送2篇文章，但盈利是靠订阅，而不是广告。每年的订费要399美元，相当于人民币2400元。Jessica说：“我相信订阅是行得通的，不仅在美国，全球都是一样。现在，有这么多内容被创造，质量比数量更重要。你可以在不同的网站上免费找到同样的信息、新闻。但是人们还是愿意花钱去买到那些对他们来说更有价值的信息，而这就是信息的价值。”在中国，The Information也已经有了许多订阅者，包括企业家、投资者和公司高管。

“关注非常核心的订阅者的需求，在美国‘订阅这种方式越来越受欢迎，有很多出版物，比如《纽约时报》，都开始引入订阅模式，而且他们在这方面也取得了成功。许多免费提供的出版物并没有附加值，这种媒体都在挣扎。所以从长远而言，也是不能够持续的。” Jessica说。

中国电影市场票房可观，但本土电影的制作水平却与海外有很大距离。图为华谊兄弟王中军、王中磊参加活动。

同质化，不仅是部分“传统媒体”面临的危机，其实更是互联网新媒体的顽疾——原创少、转载多;抄袭只需要复制粘贴;每天都有信息缺口要靠为数不多的创业者去填补，都很容易导致同质化和质量下滑。

钛媒体创始人赵何娟说：“新闻会越来越像水、像空气一样，虽然很重要，但是不值钱。因为供给特别多，所有的值不值钱、是不是能够收费，都是由供需关系决定。当新闻像水、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购买了，没有办法用收费形式来实现价值。但是内容的本身，新闻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还有很多需要经过深度加工，真正满足市场和用户需求，需要研究市场。”

今年2月，秦朔去了巴塞罗那移动通信大展，看到官方白皮书上写着：全球有73亿移动用户，一半是宽带，10亿是4G。“我最大的体会，接下来最需要的是内容。现在这种网络连接性和音频视频的承载性都非常流畅了，问题是在上面跑什么样的东西。其实这种超级平台赋能于生产者，最后就逼你去干最重要的事——你究竟要呈现什么。这种挑战和压力是巨大的。有些人说内容也无所谓，人都是情感动物，我们就开开玩笑，就弄点博眼球的也可以，但是这种东西不长久。内容工业已经进入到黄金周期，传统媒体转到新媒体，最大的挑战其实就是内容生产能力到底怎么样。”

电影市场：资本狂奔不如技工得分

今年，中国电影市场迎来最强春节档。总计69亿人民币的高票房，首次超过北美市场同期。这也使得人们对于“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电影票房”的期待年限，从原本的2020年提早到了2017年。有媒体已经预测：2016全年，中国电影票房收入可能突破550亿。

伴随票房井喷而来的，还有各种让人看不懂的“疯潮”，比如75%的IP已被抢完，又比如电影金融化——网民众筹拍电影已经不是稀罕事，前一阵《叶问3》的投资乱象更是市场鱼龙混杂时期的典型产物。

在博鳌，一场名为《资本狂奔下的中国电影：投人还是投项目？》的论坛，请来了华谊兄弟传媒集团执行总裁王中磊和华谊的美国合作方STX娱乐创始人Robert Simons作为嘉宾，讨论中国电影繁荣背后的泡沫。

在王中磊看来，泡沫最大的部分，就是“现在的市场容量增加的速度，使得整个工业跟不上它。如果从一个专业的制作人来讲，就是说：我们第一是缺少一个工业的体系，第二是缺少人，专业的人员。而且以前我们传统的这个行业的人才产出方式，到现在其实都已经是很落后了。”

“从大家可能最感兴趣的表演、演员来说，以前我们是依靠非常专业的学校，培养出很专业的演员进入到这个行业，贡献自己的表演，然后使作品变得非常出色……而我们现在看到有很多的红人，一夜之间因为某一个事件成为红人，然后迅速进入娱乐行业。他们在给这个行业带来很大活力的同时，也带来了跟他们的活跃度所不匹配的工业价值——因为他们还没有好的表演，他们还没有对这个行业有充分的理解。可能财富的累积很容易，但是作品的水平会下降得非常快。”王中磊说。

再者，一些好莱坞的大制作，为了得到中国市场，也很快地学会了走捷径：把中国演员硬塞到好莱坞大制作里，去扮演一个很小的角色。但是在中国进行宣传的时候，却用大规模的宣传来突出所谓的本地色彩。中国观众往往起先觉得挺热闹，慢慢就变得不买账。

对此，王中磊认为这是中国电影与世界合作中的必经初级阶段：“我觉得合作是任何尝试都可以的，初期的这些手段都是为了市场来使用的，并不是为了作品的完整性和质量的提高。但我觉得这可能会带动合作的升级，因为没有这个初期，也就不会有升级。其实我们现在看到很多新的合拍项目的时候，已经并不是完全生硬地去用一个演员、一个符号来联结，更多是从文化和内容的角度去做计划。”

对中国电影人而言，如何从国际交流中学好工业体系，才是当务之急。在另一场题为《文化娱乐市场的未来》的论坛里，刚刚创业“佟悦名新文化传媒公司”的演员佟大为，直接将中外电影制作上的差距归结为：“我们缺乏匠人精神。”他回忆自己去好莱坞拍摄电影《横冲直撞好莱坞》时，看到一个专业铺设轨道的工人，做这行已经有30年。“电影行业需要工业化的推进，所谓工业化就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假如人人都想去做最风光最前端的工作，那谁来做美术、谁来做服装、谁来做编剧呢？”佟大为说。

对此，王中磊也有同感：“中国电影还是停留在PPT文化里，可能每一个项目都会写一个非常类似的项目介绍。不管多大多小的项目，PPT当中竟然都有一半以上是在讲这个项目将来会如何变成游戏，变成舞台剧，变成小说，甚至可以变成演唱会主题……可以预估到卖10亿票房或是什么。当每一个电影的制作人都成为一个金融高手的时候，我觉得中国电影也是到了很危险的时候，电影是用金融的方式去融到筹拍这部电影的钱，而并不是说每一个电影项目都要成为一个上市企业。大家的聚焦关注点不同，我觉得这就是中美电影的一个差距。美国的关注点是这个项目如何拍得特别好，而我们的关注点是如何去做资本化的运作。大家都希望看到自己花3000万拍的项目，可以卖到30亿的票房。”

体育产业：黄金十年不等于快速套现

电影坐拥400亿票房，遥望550亿。那么体育呢？2014年，我国体育及相关产业总体规模达到13574.71亿元，占当年GDP的0.64%。1万多亿，看起来比电影要大得多，但是和全球一比——美国2.9%、2.0%，还是有巨大的上升空间。

2014年，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国发2014〔46〕号）》（以下简称46号文件）。文件指出：到2025年，体育产业总规模要超过5万亿元。

从1万亿，到5万亿，400%增长空间，体育产业的黄金十年，眼看就要到来。

在博鳌亚洲论坛上，举办了一场名为《体育产业：下一个风口》的主题论坛，几位亲历了黄金十年开端的“体坛大事件制造者”悉数到场——刚刚以80亿人民币天价拿下中超联赛5年版权的体奥动力投资方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董事长黎瑞刚，花5亿美元重金买下NBA在中国新媒体5年独播权的腾讯副总裁陈菊红，上海篮球俱乐部董事长姚明，曼彻斯特联队执行董事Richard Arnold，前国际米兰足球俱乐部董事长兼CEO Jefferson Slack，央视副总编辑李挺，纷纷表达了他们对于黄金十年的期待。

在黎瑞刚看来，体育产业站到风口浪尖，“这种风不是靠几股资本力量可以鼓噪起来的，而是中国经济、百姓生活到一定程度以后，一种需求的体现。当经济发展到这个程度，居民的可支配消费收入达到了这个点之后，整个市场的需求在迅速爆发。而在另一端，你可以看到政府对于改革的推进。两股力量交织之后，对于风的形成势在必然。”

一段时间以来，“黎叔”的80亿仿佛成为一种符号，代表了中国体育在一个瞬间的高度。不过黎叔个人仍然觉得，“中国体育还有一个漫长的爬坡过程，整个产业化的体系不是拿数字可以解决的，数字背后要有体育产业体系化的运营才能支撑住。80亿代表价格背后的价值，也需要一整套体育产业化的改革、市场化的运作，才能把价值实现。”

黄金十年的核心在哪里？央视副总编辑李挺认为在于“赛事”：“由赛事引申到版权，版权到传播，传播到服务端，服务端到延伸产品端，形成一个产业链。未来，越来越多的国外赛事会进入中国，但我们如何培植、发展中国的品牌赛事和中国传统的项目赛事？这也是在产业化过程中需要解决的问题。”

6年前，央视和中国龙舟协会联合创办了“中华龙舟大赛”，在海南万宁和陵水，每年都举行。通过6年来对中华龙舟大赛的举办，完成了对龙舟大赛的规则制定，统一了规则，实现了电视转播，将一个传统的民间项目，变成为了全国赛事，在国际上已经有83个国家和地区参与。“今后龙舟会形成很大的产业链，这就是良性互动。” 李挺说，“我们期待中国龙舟有一天进入奥运会舞台，它的文化特质、竞赛特质，既能体现民族的特征，又能体现体育的魅力。通过产业化的发展，中国人不仅仅是在体育方面和国际大市场一起推动，在文明交融中也对世界有巨大贡献。我个人感觉，中国体育的确迎来了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多元的开放发展的时代。”

上海篮球俱乐部董事长姚明也感受到了体育产业的那阵风：“从徐徐的微风，一直到现在，即使没有雷电交加，至少狂风大作了。居然那么多的社会资源、社会关注度，关注体育产业，对体育事业的发展一定是非常积极、非常好的事情……未来的体育应该从独轮驱动变成现在的四轮驱动——原来独轮驱动由国家投资，进行集中训练，最后有成绩回报社会。而现在的四轮驱动，包括政府投入、社会投入，也包括现在的市场交易，包括社会大众的参与。”

曼联执行董事Richard Arnold表示，从赛事转播权中赚取的利益，有一大部分不是给职业体育的，而是给参与式的基层体育的。“比如说打基础的东西，在全国各地新建球场，使用一些最新的资源和材料，建设场地，确保有更多的小孩子能够踢球……除了顶尖球队，还有一部分钱会给国家各个低级别联赛的球队，确保职业球员的发展，每个球队都有自己的职业培训学校。”在他看来，欧洲的整个足球产业也曾出现问题，比如俱乐部经营不善，在球员身上花钱太多，变得难以为继。所以事先规划就显得尤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