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拉格,做个波希米亚人

2016-04-21 03:03喻添旧
环球人物 2016年10期
关键词:西米亚布拉格卡夫卡

喻添旧

古城里寻历史遗踪,街角上和大师对话

在经过了9个多小时的飞行,4个多小时的转机等待之后,自动调整时区的手机显示布拉格时间晚上8点,而手表上的北京时间已经是第二天凌晨2点了。我赚到了6个小时。

夜色迷蒙中,布拉格这座由凯尔特人最早建设的波希米亚高地古城展现在我眼前。伏尔塔瓦河穿城而过,城堡与教堂的尖顶在山坡上直冲云霄,与明明灭灭的灯光相衬,让人想起最常用来形容布拉格的词——文艺。

布拉格的文艺是波西米亚式的。何为波西米亚? 1198年奥图卡一世立国之时,它代表的是以如今捷克为基本范围的波西米亚王国,首都布拉格因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璀璨的文化被称为“欧罗巴(欧洲)之心”;到了19世纪,法国人又给这个词以新的定义,他们将吉普赛人流浪、非主流的生活方式称为“波西米亚”,于是,吉普赛人众多的布拉格便成为时尚、文艺的代表。弗朗茨·卡夫卡、米兰·昆德拉、博胡米尔·赫拉巴尔等文学大师,都是这座城市的流浪者。

古老、神秘、流浪,这些就是布拉格最耀眼的标签。

一对父子,两个广场

清晨醒来,从酒店的窗户看出去,是布拉格周围起起伏伏的丘陵,电车从酒店旁的道路上隆隆穿过,朝阳洒在蜿蜒的街道上,将城市染成了金黄色——即使最普通的城市小景也不辱“金色布拉格”之名。

远处,伏尔塔瓦河将城市分成了两个部分:东岸是老城和新城,西岸则是山坡上的城堡区和临河的小城。在面积只有900公顷的两岸城区,国家级历史保护文物达2000处。因此,2006年,布拉格中心城区被列入《世界遗产目录》,成为全球首个整座城市被指定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城市。

要感受布拉格与波西米亚王国的历史风韵,东岸的老城和新城是最好的选择。老城区始建于10世纪,城中最著名的建筑是在1338年建成的布拉格旧市政厅。旧市政厅开始是一座哥特式宫廷,其建造者是14世纪初的“卢森堡的约翰”。这位约翰可是个狠角色,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七世的儿子,1310年成为卢森堡伯爵和波希米亚国王。他在布拉格加冕后,一直希望能跟父亲一样统治整个神圣罗马帝国,甚至把自己的儿子名字改为“查理”,与大名鼎鼎的查理曼大帝同名。1336年,约翰在一次战争中受伤失明,之后便开始一心一意建造宫廷,但建成后没几年,他便在一场战役中阵亡。

如今,旧市政厅成为许多游客来布拉格的首站。其南墙的15世纪天文钟最出名,每到整点,钟上的窗门便自动打开,12个基督徒圣像走马灯似地转动,钟声齐鸣。

老广场,又称“布拉格广场”。对中国的大部分年轻游客来说,来布拉格广场并非为了感受历史余韵,而是为了亲身体验周杰伦歌中描绘的那个场景:“我就站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在许愿池投下了希望,那群白鸽背对着夕阳,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我很怀疑周杰伦写这首歌时,是不是到过布拉格广场,因为真实的广场和他写的不尽相同,虽然一样“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在与老城毗邻的新城中,还有一座举世闻名的广场,瓦茨拉夫广场,它的建设者就是那被约翰改了名的儿子——查理四世。不知是不是约翰改名起了作用,查理四世后来真的成为了罗马帝国的皇帝。

史书记载,查理四世是个其貌不扬的君王,他有点驼背,留着浓密的黑胡子,衣着朴素。可实际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他爱读西塞罗、但丁的著作,翻译过奥古斯丁的作品,与文艺复兴运动的先驱、意大利诗人彼特拉克是挚友。1355年,他彻底征服意大利,统领神圣罗马帝国。

虽然统治着罗马帝国,但查理四世并没有前往罗马,而是定都在了他出生的地方——布拉格。查理四世从小就决心把布拉格建成一个国际都会,长大后他周游列国,即位后,他在原来老父亲建设的老城旁又兴建了一座新城,并亲自参与城市规划,建设塔楼、城墙,修建了伏尔塔瓦河上的第一座桥梁——查理大桥,还建立了中欧第一所大学——布拉格大学,因此,他常被捷克媒体评为“最伟大的捷克人”。

在查理四世的设计中,新城的中心就是瓦茨拉夫广场,这里也是近代捷克许多著名历史事件的发生地,见证了捷克共和国的成立、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以及布拉格之春、天鹅绒革命等重大历史事件。广场中间伫立着布拉格古代圣人瓦茨拉夫的骑马雕像,雕像的背后是捷克国家博物馆,博物馆东侧是国家歌剧院。广场街道两旁遍布咖啡馆,不时可以看到街头艺人表演,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服饰,跳着踢踏舞。中世纪的波西米亚王国建筑,搭配现代的波西米亚年轻人,真有种穿越的感觉。

城堡边的卡夫卡

古老的历史和广场当然不是文艺青年爱上布拉格的全部理由,他们爱的是这座城市特有的文化氛围:谁会忘记动画片《鼹鼠的故事》呢?许多中国人的童年都曾被这部捷克动画深深影响,而它就是布拉格的外交名片;再说了,哪个文艺青年包里没装过米兰·昆德拉、赫拉巴尔和卡夫卡的书呢?这些文学大师的名字正是布拉格诗意的代表。

然而遗憾的是,捷克的天才作家们都难有完美的结局。比如,纵然全世界都在津津乐道于《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但米兰·昆德拉还是因为政治原因,在1968年被“赶出”捷克;赫拉巴尔虽然得到了全欧洲的赞美,但却在晚年即将出院时,从医院五楼坠亡,场景就像他的短篇小说《巴比代尔》中的痴魔人一样,秘不可言。

对于另一位文坛巨匠弗朗茨·卡夫卡,捷克人的态度更是矛盾:作为生于布拉格的犹太人,卡夫卡与多数布拉格人没有交集;他受的是德语教育,这使他与周围的人没有共同的语言;但他那些描写19世纪末期在奥匈帝国统治下的布拉格的作品,却又被捷克人奉为表现主义的巅峰。

如果走入城市深处,不难发现布拉格人对卡夫卡还是有着强烈的认同感。布拉格城里最著名的卡夫卡故居位于布拉格城堡边的黄金小巷——这里并不是卡夫卡的出生地,而是胆怯、忧郁、孤僻的年轻卡夫卡,因为无法忍受犹太区的嘈杂而搬来居住写作的地方。

砖石铺设的小巷不足5米宽,两侧竖立着色彩各异的房子,现在都已作为商用,有的贩卖创意纪念品,有的贩卖捷克玩偶,有的提供咖啡和鲜花。其中水蓝色墙壁的N:22号房子,就是卡夫卡故居。现在这里成为了一家书店,关于卡夫卡的著作、明信片、海报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河上的烤肉与啤酒

古老的历史在广场里寻找,文艺的哀愁在卡夫卡故居中品尝,那波西米亚的豪爽要去哪里体验?我的答案是伏尔塔瓦河。

伏尔塔瓦河在捷克境内流淌了435公里后,向北进入德国,被称为易北河。同一条河也孕育了一样的饮食风格,捷克人与德国人一样,最爱的就是烤猪肘和啤酒,而游船上大吃大喝绝对是最过瘾的事。

我乘坐的游船在河上缓缓行驶,穿过站立着30座巴洛克人物雕像的查理大桥,夕阳照得船舱内亮堂堂,烤猪肘的香味弥漫而来。猪肘经过了腌制,用木火烤熟,表皮金黄中透出浓浓的橘红,通体闪烁着晶莹的油光。猪皮层次分明,最外一层大约半毫米,是直接与火接触的部分,却不糊不焦,酥脆有嚼头。再往里切,就是纹理细腻丝丝分明的猪腿肉,令人垂涎欲滴。难怪捷克人吃肉常常直接霸道地上手抓,毕竟在美食面前很少有人能保持优雅吧。

啤酒是不能少的。赫拉巴尔最爱的就是捷克啤酒,他常流连于众多的酒店和酒吧,只为了一杯又一杯地品尝这冰爽的液体。在他看来,这金黄的谷物精华,是组成“金色布拉格”不能缺少的重要部分。

像赫拉巴尔一样,我也“调戏”了褐色头发的布拉格女招待一把,拿起相机拍了不少她的照片。她跟我开玩笑:“如果你对我拍照,就要多喝这么一整杯啤酒!”

“这个……我恐怕很为难……”我皱着眉头回答,心里却乐开了花。能多得一杯皮尔森啤酒,这绝对是特级奖励!

天色渐暗,伏尔塔瓦河上的游船也亮起了灯,我突然觉得相比于白天看到的中世纪风光,此时酒肉相伴的布拉格更可爱一些。既能玩文艺,也能接地气,这就是布拉格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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