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是半个自己

◎文山东·刘东华

老伴是半个自己

◎文山东·刘东华

去医院探望一位老人，她是我同事的母亲，80多岁，不小心摔折了胳膊。病房里，同事的老父亲坐在轮椅上，也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他的轮椅靠着病床，老头在给老伴一口一口地喂饭。

两个肢体都不健康的人，就像各自剩下了半个，相互依附着。

去年早春的时候，我去城郊这位同事家串门，那时候还是春寒，见这两位老人安详地坐在大门外的阳光下，像一对安静的大鸟。

我坐在门前陪老人聊天。老头一个轻微的耸肩动作，老伴急忙问：“是不是后背上痒了?”老头很乖地点点头，他们都耳背了，平时说话要大声，辅助着默契的肢体语言。老妻从后背掀起老头的棉袄，掏进去慢慢地给他抓痒，那情景让人觉得有趣又温馨。

一对夫妻，从少年彼此相爱着走来，几十年的光阴，养儿育女，甘苦与共。子孙年幼的时候，他们是家，是一处屋顶的支撑，为孩子们遮风挡雨。这一代人，是把爱倾注于生活里的，似乎所有的期冀都在子女身上，甚或连彼此间的关爱都看得淡了。直到老时，渐渐丧失了生活能力，子女们成了大树，或者成了羽翼丰满的飞鸟，天各一方，而他们像落在树下枯黄的叶子，独享着一份静美。

晚年，最幸福的莫过于这种彼此的体贴了，曾经举手之劳的生活小事也做不来，有时候，需要对方帮着剪一剪指甲，需要老伴给穿上袜子。寒冬里，需要互相帮着穿戴好里里外外一件件的衣服。还有后背上的痒，老伴用已经干枯的手掌伸进衣服里挠一挠，那种舒坦，一定像是晒在后背上的春阳。

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假如失去，老人失去的不仅是一个伴，也失去了半个自己，就像后背上的痒。在背后，无论有多么难耐，也是自己无法触及到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