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奥巴马的麦城

李明波

八年的总统任期只剩下不到最后一年，眼下是时候对奥巴马的执政成绩“盖棺定论”了。奥巴马本人甚至“抢在”主流舆论之前总结自己的功过得失。4月10日，奥巴马罕见接受亲共和党的福克斯电视台采访，在被问及“任期内有没有遇到过最糟糕时刻”时，奥巴马直言不讳地承认：2011年，在军事介入利比亚、将卡扎菲推翻后，对后续工作缺乏准备，是他在两届总统任期内最糟糕的时刻。“我当时还认为做了件正确的事。”奥巴马说道。

坦率地说，奥巴马的这个回答非常诚恳。三天之后，甚至远在莫斯科的普京也用“正派”一词夸奖奥巴马在这个问题上的坦率。仔细回想一下不难发现，虽然奥巴马在内政问题上焦头烂额，但原本被骂得一塌糊涂的奥巴马外交，在他即将卸任之际却取得了几个令人意外的历史性突破，如美国古巴外交关系在冰冻几十年后的解冻、被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伊朗核谈判签字画押等等。在这些耀眼的外交成绩面前，奥巴马的利比亚政策确实有些扎眼。

美国对利比亚的军事干预还要追溯到2011年。当时，利比亚爆发反政府示威游行。时任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威胁要武力镇压，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随即对利比亚进行轰炸。美国的军事干预随后改变了利比亚的历史进程。在西方空中打击的配合下，利比亚的反政府武装在战场上节节胜利，卡扎菲在半年时间里不得不从权力中心的黎波里仓皇出逃到故乡苏尔特。在这个最后依旧忠于卡扎菲的小镇，卡扎菲命丧黄泉。

但独裁者死后，造反的利比亚人非但没有迎来期待中的迪拜式幸福生活，反而成了阿富汗、伊拉克式的“失败国家”。今天利比亚的乱局对西方是很不愉快的事，因此很多媒体选择了沉默。事实上，“后卡扎菲时代”的利比亚群雄割据，各种地方势力崛起，伺机在这片土地上圈地示威。其中就包括现在不断对欧洲国家造成威胁的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极端势力在利比亚的乱局中伺机坐大，对于利比亚民众而言，更多的是无奈和绝望，因此，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成了唯一的选择。来自利比亚的难民与来自叙利亚等地的难民，共同催生了目前欧洲遇到的这波史上最大规模的难民潮。

对笔者而言，最大的困惑是奥巴马政府为何当初没有预见到今天利比亚的悲惨现状？2011年，美国军事干涉利比亚局势之后，中国已经有几位出色的中东问题研究者犀利地预测到后卡扎菲时代利比亚将陷入部落冲突和军阀割据，究其原因，本质是卡扎菲没有在利比亚建立起一套有效的现代国家体系。这些出色学者中的佼佼者当属北京大学的吴冰冰博士。当年笔者和他就此问题的交流刊发在中国主流媒体上，白纸黑字见证了历史。众所周知，美国的中东研究水平远远在中国之上，难道美国的政策研究界就没有一个比吴冰冰博士水平高的人吗？单从这一点来看，美国和中国都有着共同的难题——公共政策的研究如何能真正能帮到执政者。

从目前披露的白宫决策信息看，当时奥巴马的安全团队在利比亚问题上出现了重大分歧，总统奥巴马和副总统拜登都不支持军事干涉，但时任国务卿希拉里争取到了安全团队中更多人的支持，最终酿下今天的悲剧。参考希拉里离任后的美国叙利亚政策，你不难发现这个说法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叙利亚今天的危机同样如此，奥巴马不愿意让美国再卷入一场中东的战争，最终坐视“伊斯兰国”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政治真空中趁虚而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