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是不存在的

〔法〕缪塞

【原文呈现】

詩人表现爱情，有如雕刻家给我们雕琢美丽的形象，有如音乐家创造悦耳的乐曲；就是说，由于禀赋有一种敏感的和优美的机能，他们有鉴别地和热情地搜集起人生最纯洁的因素，物体的最美丽的线条和大自然的最和谐的声音。

据说，从前雅典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巴拉克斯忒耳统统把她们描绘下来之后，在这些各有缺点的美女中，他综合了她们一切的美，创造了一个唯一没有缺点的美女，那就是他所雕刻的维纳斯。第一个创制乐器并赋予这种艺术以它的规律和法则的人就曾经长期地观察过芦苇的低吟和白鸫鸟的清啭。同样，懂得人生的诗人们，在见过无数或多或少暂时性的爱情，在深刻地感受到情欲有时候究竟能够激发到怎样的高度，并在人性中抽除了一切足以使它堕落的因素以后，就创造了这些从人类的口中世代相传下来的神秘的名字：达芬尼和克罗埃、海洛和莱安特、比兰和蒂贝。要在现实生活中找寻这样一些不朽的和绝对的爱情，无异于到广场上去找维纳斯一样美的妇人，或者是要夜莺唱出贝多芬的交响乐。

完美是不存在的，能了解它便是人类智慧的胜利；为占有它而去想念它，乃是最危险的妄想。沃达夫，打开你的窗子吧！难道你看不见无限吗？你没有感觉到天空的无边无际？你的理性没有把这告诉你吗？你到底能否领会无限？你是朝生暮死的人，你能够设想事物的无终无极吗？这个无极的景象在世界各国产生了最大的狂乱。宗教是从那儿来的，为了占有无限，卡东割断了自己的咽喉，基督教徒让自己给狮子吞掉，基督教徒让自己给天主教徒杀死；地球上所有的人民都把双臂伸向这个广大的空间，并且想跳进里面去。狂人想占有天堂，智者欣赏它，向它礼拜而却不渴望它。

朋友，完美也和无极一样不是为我们而存在的。不该在任何东西上找寻完美，不该向任何东西要求完美。既不该向爱情、美丽和幸福要求，也不该向德性去要求，但是，应该热爱完美才能成为有德之人，以便达到人类所能到达的美丽和幸福的境界。

（梁均 译）

【相关链接】

阿尔弗莱·德·缪塞（1810-1857年），19世纪法国浪漫主义的四大诗人之一。

【深度解析】

听过和氏璧吧？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引起数国纷争，引发连年征战，可谓一璧难求。可是，这个无价之宝并不那么剔透纯莹，它的价值在于那白璧之中隐约可见的凤血丝。那么，它是完美的吗？

每个人对完美都有自己的鉴定，因为每个人看待世界的眼光不同。就像坐标轴上的曲线，只能无限靠近但永远不可能与坐标轴相交。所以，要承认世界的不完美，承认自己的不完美，那么，我们看待世界就会宽容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