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晚唐游仙诗创作心态简析

2016-05-14 15:22王佳
青春岁月 2016年6期
关键词:艺术特色

王佳

【摘要】中晚唐时期政治腐朽,催生了游仙诗的日益成熟。无论是艺术表现手法还是审美情趣,游仙诗的发展与当时的社会心态关系紧密。总的来说,在创作心态归属上,中晚唐游仙诗多反映对社会、对生活、对人生的质疑,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现实的不满,他们试图从游仙诗的情感传达中来构建公平、自由、爱憎分明的神仙世界。

【关键词】中晚唐;游仙诗;创作心态;艺术特色

安史之乱之前,唐王朝属于盛世,而之后的大半个中国,名为统一,实则宦官当政,藩镇割据。尤其是进入中晚唐时期,文人党争,整个社会文明满目疮痍。物质世界的凋敝带来了中晚唐人精神上的创伤是深刻的,巨大的失落与悲哀成为文人游仙诗创作的精神源泉。大历十才子之一的钱起,将人生的归宿寄托于采药、炼药、服药。如“玄都有仙子,采药早相识。烟霞难再期,焚香空叹息”。原本充满斗志,追求功名的文人,却将服药成仙当作摆脱现实社会的无奈选择。正如罗宗强在《隋唐五代文学思想史》中所言“游仙诗创作的思想在于避免现实生活,倾向于宁静闲适的生活情调,追求的是一种纤弱的美”。尽管贞元、元和出现了短暂的中兴,但对于中晚期的唐朝社会,统治阶级回天乏术,文人们面对即将倾覆的政治,更是满心的悲懑与哀凉。

一、对生命的质疑

甘露之变,让白居易从“元和诤臣”变为“泰适之叟”,而对于其他文人来说更是人心惶惶。尽管诗人们也满怀救国的期望,但深深的失望却令文人“神情未远,气骨顿衰”。据统计,中晚唐游仙诗诗人达到六十多人,而诗作近四百首,从中所反映的诗人心态,则更多的是借助于诗作来讽喻时弊,并对所谓的神仙思想产生质疑。同时,由于时政颓废,帝王公卿纷纷求仙问药。方士、道士得到宠幸,不仅给原本不富裕的国家资源带来浪费,还掀起迷信风潮。如白居易的《海漫漫》,直指“戒求仙”;再如孟郊的《求仙曲》,“仙教生为门,仙宗静为根。持心若妄求,服食安足论。铲惑有灵药,饵真成本源。自当出尘网,驭凤登昆仑”。

从中可知,对于道家所倡导的心斋、虚静、坐忘、无为等思想,在当时的神仙道教发展中,很少将“静”作为修身的根本。实则是诗人在期盼追寻宁静的心灵,而非是“求仙”。晚唐政局江河日下,历经穆、敬、文、武、宣之后,李商隐从其《汉宫词》中对求仙行径进行贬斥。她利用神话传说与历史故事,来揭示君王爱神仙胜过爱人才的自私心态,“青雀西飞竟未回,君王长在集灵台。侍臣最有相如渴,不赐金茎露一杯”。诗中的“青雀”作为传递讯息的使者,却杳无踪迹,而武帝却执迷不悟的怅望于集灵台。在结尾诗人用“最”字与“一”字形成鲜明的对比,来抨击武帝的痴迷仙梦。另外,在《瑶池》中,借助于西王母的典故来嘲讽唐武宗,“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从虚构的西王母盼望穆王的故事中,将仙境与人境形成对比,对于穆王,即便是西王母也难以延长其性命,来映衬当前对人生的荒唐追求。

二、对自由的渴望

道家思想重生恶死,追求肉体上的长生与精神上的超脱,也是中晚唐文人心理的主要表现。在游仙诗中,文人所提出的现世观,与道家的超脱精神相契合,既表达了他们对生活的追求,也影响了他们的文学创作方式。神仙世界是道家所描绘的与人间不同的美好家园,所倡导的是没有压迫、没有烦恼、充满自由和快乐的自在逍遥。同样,中晚唐游仙诗在表达对自由的向往中,同样将精神上的自由作为歌咏的主题,用以表达文人的理想世界。在《送毛仙翁》中,“我师惠然来,论道穷重玄。浩荡八溟阔,志泰心超然”。白居易对毛先翁的崇敬是油然而生的,特别是对于毛仙翁所拥有的不死灵药,长生术等,更成为文人争相做其门徒的主要原因。杨於陵提出“千年犹孺质,秘术救尘寰”;沈传师提出“为把仙方与世传”;李翱提出“紫霄仙客下三山,因救生灵到世间”。与此相似的是,王起有言“若许随师去尘网,愿陪鸾鹤向三山”;令狐楚有言“既许焚香为弟子,愿教年纪共椿同”;李宗闵有言“残药倘能沾朽质,愿将霄汉永为邻”;更有李绅将毛先翁比作老子,将自己比作老子的千世孙,有言“今朝稽首拜仙兄,愿赠丹砂化秋骨”;杨嗣复有言“肘后金壶盛妙药”;崔郾有言“终待此身无系累,武陵山下等黄公”……。从这些游仙诗中来看,中唐士人所提出的对毛先翁的追随之意,多成为典型的汲汲于世俗而难舍道家思想的复杂心态。对于李贺来说,生与死也是令其纠结的苦楚,在变化的宇宙里,对于个体生命的短促往往让他倍感焦灼,不由得在其一系列游仙诗中表露无遗。如《苦昼短》、《浩歌》、《金铜仙人辞汉歌》、《秦王饮酒》等,既表达了李贺对现实生活的不满与愁绪,又折射出李贺主观世界里幻灭的精神慰藉。《梦天》中“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泄”,在这穿越时空的精神追求中,道出了传统游仙诗的开解愁闷的精神之路。特别是在晚唐时期,无数朝官和百姓被杀害,在动荡的社会里,对仙界的追求与向往更趋强烈,他们期望理想的净土世界,下棋、赏雪成为晚唐士人最渴望的精神情结。

三、对情爱的追求

“鲈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囚”。对于中晚唐时期的文人世界,由于受到时局的重负,内心的衰弱与敏感充斥于诗作中。正如严羽所言“大历以前,分明是一副言语;晚唐分明别是一副言语”。从盛唐的诗作情感表达与晚唐的“末世之音”,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特別是在晚唐时期,道家思想、佛家思想之间的相互斗争,如武宗时道士赵归真奉旨恩,与衡山道士刘玄靖排毁释氏,在统治者的指向下对佛教给予重创,巩固了其自身的地位。与之相比,晚唐游仙诗基于特定的社会背景和宗教氛围,充满了对末世的悲鸣,同时,危机和苦闷也使得游仙诗诗人更加茫然无措,在自觉与不自觉中寻求心灵的平衡。于是,利用心理补偿来释放精神上的愤懑与惆怅,借助于纵情享乐来消解内心的苦楚与哀怨。如晚唐游仙诗中多表达艳情之风,欧阳炯在《花间集序》中提出“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案香檀。不无清绝之辞,用助娇娆之态”,文人们将俗世愁苦倾注于灯红酒绿之中,在歌舞中行酒令著辞赋;再如《纵游淮南》,张祜写道“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直接将风华秋月的生活比作为神仙的日子;还有《赠崔十娘》、《又赠十娘》等诗作,皆以崔十娘来讴歌神仙生活。

四、结语

中晚唐时期的游仙诗与其所处的社会环境有着特殊的关联性,世俗化、艳情化成为晚唐文化背景的总体格局,同时,游仙诗在内容选材上更加广泛,情感表达更趋丰富。从艺术创作手法上,游仙诗开拓了诗歌艺术表现的新形式,特别是组诗的发展,表现出强烈的故事化倾向,增强了游仙诗的叙事风格。弗洛伊德将人在现实生活中被压抑的本能与欲望,往往通过文学创作来得以表现和宣泄。对于中晚唐游仙诗的发展,一方面体现了诗人对唐王朝日薄西山的失望情结,另一方面,从理想的破灭到对现实的不满,试图从游仙诗中来架构公平、自由的士人世界,重建生活的自信。

【参考文献】

[1] 刘艳萍. 中晚唐冶游狎妓之风与艳诗创作[J]. 聊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9(01).

[2] 成松柳, 高利文. 中晚唐社会城市结构的演变和晚唐词的关系[J]. 长沙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6(03).

[3] 刘 航. 断肠声里忆先朝——从何满子传说看中晚唐社会心态及其对诗歌走向的影响[J]. 浙江社会科学, 20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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