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音质的客观评价及鉴赏

【摘 要】 基于判别二胡声音品质的主要因素，从选材、制作工艺分别阐述鉴别乐器声音的客观方法，为初学者选购乐器 提供参考。

【关键词】 二胡；二胡音质；二胡选材；制作工艺；二胡选购

文章编号： 10.3969/j.issn.1674-8239.2016.05.003

【Abstract】Based on distinguishing the main factors of erhus sound quality， the author describes the objective method of identification instrument sounds respectively from material selection and production process， for the purpose of providing reference for beginners to purchase musical instruments.

【Key Words】erhu； sound quality； material； production process； purchase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每位演奏者都希望拥有一把得心应手的好琴。选购二胡时，初学者往往着眼于其价格、样式、材料和工艺等方面，却忽视了乐器最重要的价值要素——音质。目前，对乐器音质的鉴别以主观评价为主，随意性较强。或许有人说，价格高的二胡声音肯定就好，其实客观分析的话，价格与二胡音质虽然有一定联系，但绝非主要因素。

1 好声音的特质——价格不是关键

影响二胡价格的因素主要是材料和制作工艺（也包括制作者的名气），但影响二胡声音的却不仅限于这两个因素。换言之，用名贵木材制造的二胡，即使制造者名气很大，也不一定能够满足专业演奏者对音质的要求。为了说明这个问题，需要先了解一把好的二胡应该具备哪些声音特质。

1.1 保证二胡声音品质的主要因素

（1）上下把位的音量均衡度较高

音量均衡度是指同样演奏力度下所产生的音与音之间音强的平衡，可以用两个音音强的差值来表示。在二胡上，上把位（低音区）和下把位（高音区）音强差值越小，说明音量均衡度越高 ，反之越低。较好的二胡上下把位音强平均差值在3.0 dB～3.5 dB之间。在演奏低音区时，二胡琴弦的振动频率与琴筒（包括皮膜）空气柱频率响应中振幅较大的频率范围接近，故能形成较好的共振，所以往往音量较大且谐波分音的数量较多。相对而言，高音区的振动能量很难激起琴筒空气柱的振动，且琴皮对高频振动存在阻尼现象，所以相对于低音区而言，音量较小、谐波分音的数量也较少。有经验的制琴师在蒙制二胡皮时会选择密度适中的蟒皮，合理地控制蒙皮的张力，从而保证低音区音色饱满、柔和，且高音区的音量不至于衰减过多。

（2） 发音灵敏度高

二胡灵敏度高有助于演奏者轻松完成曲目中的强弱变化（尤其是弱奏的乐句），以及清晰地演奏快速曲目片段。一些演奏家在形容一把好二胡时通常会说：“这把琴反应快，要什么有什么”，实质上就是在说二胡发音灵敏度的问题。

从乐器声学的角度讲，灵敏度高指的是琴弦始振过程较短、琴弦的振动传导速度较快。决定二胡灵敏度的因素主要有以下两方面。一方面，蟒皮纤维层的密度和张力决定了琴皮对弦振动的反应，皮膜的密度高、张力大，灵敏度就会高。此外，制琴师在制作时对皮膜的处理工艺也会影响到其发音的灵敏度。另一方面，琴码的木材密度、体积、取材位置、锯切方向也会影响到二胡发音的灵敏度。

（3）声音纯净，噪音较少

当评论某个人的演奏时，有时会说到“太脏了”，这里的“脏”，一方面是说演奏者的演奏技术不够扎实，另一方面是指乐器本身噪音太多。噪音指的是基频与倍频之外的频率所产生的声音[1]，通常是由不良的共振所造成的，狼音就是噪音中最典型的一种。

二胡高把位的噪音较多，人们能较为清晰地听到。这主要是因为较高的频率很难和琴筒的固有频率相互调制、进行耦合，且皮膜对高频振动的阻尼增大，故而琴弦振动及皮膜共振所带来的噪音就尤为明显。此外，在制作时如果出现琴筒板上有小的裂痕、胶合不严密以及琴的整体结构不牢固等问题，也会造成不良的共振，从而产生噪音。理论上讲，二胡高把位产生的噪音是不能完全避免的，但是可以通过精良的制作工艺把噪音出现的可能控制到最小。

（4）声音浑厚、饱满

浑厚、饱满是在形容二胡的音色特征。二胡泛音的振动频率与基音的振动频率构成简单整数比关系[2]，其泛音的数量以及泛音之间的强度关系决定了声音特征。浑厚的声音在频谱中表现为泛音数量较多，低次谐音在整个泛音列中所占比例较大，其强度（dB）较高并基本呈递减趋势。若使二胡获得浑厚、饱满的音色，需要将振动系统的阻尼降低，充分发挥二胡乐器的整体振动，让演奏的力量尽可能地转换成声音的能量。使用弦线密度较高的琴弦或较厚的琴皮，配合上内部结构合理的琴筒通常可以获得这一音色效果。

但是，浑厚、饱满的音色和音量的均衡性是相互矛盾的，也就是说，没有一把二胡可以做到上下把位音量特别均衡，同时音色又很浑厚。浑厚的声音需要选择较厚的蟒蛇皮，并且蒙制的张力不能过大，但如果希望均衡度好就要选择薄厚适中、张力较大的蟒皮。

1.2 声音特质与适应性

以上四点对二胡声音品质的要求是理论上的好，四个优点不可能同时在一把二胡上具备。笔者认为，在实际鉴定中，一把二胡“好”的标准不一定是一个，关键看其适应性。

例如，演奏江南风格的乐曲时，在不涉及较高音区、速度不过快的情况下，可以选择琴皮较厚、张力偏小的二胡以获得浑厚、饱满的声音。演奏《汉宫秋月》、《流波曲》这一类乐曲时，选择音色纯净的二胡反而不利于乐曲的表现，这时在声音上需要体现缺憾美——声音上带点沙沙的噪音，才能更好地体现作者所表达的幽怨、沧桑之感。演奏《一枝花》、《兰花花叙事曲》这一类北方的乐曲时，可以选择北方二胡。北方二胡通常选用较薄的蟒皮，琴筒内部没有凹槽，其声音中高次谐波能量较强，琴筒共鸣的直达声较多，故具有高亢嘹亮的特点，刚好与这一类曲目的音色要求相吻合。当代的狂想曲、协奏曲等大型曲目，常用高把位且速度较快，选择二胡时就要侧重上下把位音量均衡且具有相当高的灵敏度。

另外，在同一把琴上，由于演奏者的性别、年龄、演奏水平不同，其对琴弦的激发力度不同，也会造成音色差异。因此，选择二胡时要因曲而异、因人而异。

2 好声音的基础——选材及制作工艺

2.1 二胡主要部件的选材

品质较高的二胡通常用老红木（指放置时间较久的红酸枝木）、紫檀、乌木等红木类材质制成，这些木材的特点是气干密度①较大，在0.85 g/cm3～1.26 g/cm3之间。由于声辐射系数较低，声阻抗较高[3]，所以琴筒板参与声辐射的作用较小，更大的作用是使琴筒内的声波流动和反射。

品质较高的二胡首先要求琴筒六块板树种相同，材色一致。其次，选取木纹顺直、没有节疤的径切材②，这是因为木材径向传声速度比弦向传声速度稍快，理论上讲，径切材制作的琴筒发音更为灵敏。再次，选用的木材含水率要低，通俗来说木材一定要干燥，因为木材的传声速度随含水率的增加而急剧下降。最后，每块筒板的密度要一致，均匀的密度有利于使声波均匀地传导、共振和反射。木材的密度受早晚材及树干纵向部位的影响，通常晚材的密度高于早材，树干基部密度高于树梢。

有经验的制琴师会通过敲击六块筒板所发出的音高判断密度是否一致。在筒板体积一致的情况下音高相同，六块板的密度就基本相同。在上述的几种常用木材中老红木的密度适中，早晚材管孔孔径相差较小，密度较为均匀，对二胡的各频段都能较好的共振反射，容易达到音色浑厚、上下把位音量均衡的效果，笔者认为其是制作二胡的最佳选材。

琴杆在二胡中主要起支撑作用，将琴筒和琴轴连接在一起，既撑起了弦的张力又便于演奏，但琴杆对二胡声音的影响并不太大。故在选材上主要考虑木材的抗张强度，以密度高、顺纹、无节子为好。

琴皮是二胡中最关键的部位之一，可谓是二胡的“心脏”，其选材和制作工艺决定着二胡声音的好坏。上文提到的二胡声音的上下把位音量均衡性、灵敏度、纯净度、浑厚度都与蟒皮有直接联系。蒙制在二胡琴筒上的蟒皮是由钙质层（未骨质化）和纤维层构成[4]。它的纤维密度、韧性、抗张强度是其他动物皮所不具有的，厚度、密度不均匀是蟒皮的最大特点，这一特点保障了蟒皮能对较宽的频率产生共振响应。理想的蟒皮应选自青壮年公蟒蛇的尾部。公蟒整条蟒宽窄相对统一，鳞格方正，格与格之间的缝隙小，纤维密度较大，薄厚适中、拉力较强且具有色泽美丽的花纹。好的材料是一方面，蒙皮过程中的铲皮、熟皮、套皮以及蒙制张力的均匀度、烫皮、封蜡等工艺也都影响着二胡的声音品质。

2.2 二胡附件的选材及调试

在鉴别一把二胡的品质时，以上提到的琴筒、琴杆及琴皮材质固然重要，当听到声音时也不要急着对一把二胡的品质下定论，由于琴皮材质的不稳定性及琴筒形制不同等原因，往往需要对琴弦、琴码、控制垫、千斤等附件加以选择调试。

琴弦是二胡的振动体，是声音的源头。不同材质、不同弦线密度的琴弦在同等弦长、张力和演奏力度下，声音也会有所不同。所以，需要根据琴的特点来选择适合的琴弦。一般而言，当二胡的整体音量较小，声音单薄（频响范围较小），演奏时琴弦的张力较小时，可以选择弦线密度较高（较粗）的琴弦，反之，可选择较细的琴弦。

琴码是连接琴弦与琴皮的桥梁，它负责把琴弦的振动传导至琴筒。其材质要求具有良好的声传导性能。枫木是二胡琴码最常用材质之一，它密度适中、内摩擦衰减较小，能相对均匀地传导各频段的声波。但单纯的枫木琴码也有缺点，即低音不够浑厚。为解决这一问题，20世纪70年代，上海音乐学院王乙教授和二胡制作师王瑞泉先生共同研制了油煎码（用一定比例的石蜡和松香煎制而成），使枫木原木的密度稍有降低，抑制了一部分高频泛音的传导，从而解决了低音区的音色问题。

二胡琴码的材质、高度、体积都不是固定的，需要根据声音进行调试。譬如，如果蟒皮较厚，声音沉闷，可以适当减小琴码的体积，增加琴码的高度。蟒皮较薄，声音发空，可以适当增加琴码的底面积。总之，声音上微小的不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通过调试琴码来弥补。

控制垫通常用呢子、羊绒等材质制成，其作用是抑制琴皮不良共振产生的噪音。但需要注意，薄厚及面积要适中，过薄、过小对噪音起不到抑制作用，过厚、过大又会把正常声音抑制住，导致声音小且闷。

千斤决定了二胡的有效弦长，其材质、高度、宽度对二胡的声音也有很大影响。二胡的有效弦长指的是琴码到千斤的距离，通常在38 cm～42 cm之间。这一距离是由擦弦点的位置决定的。擦弦点位于琴码上方约4.4 cm处，刚好位于有效弦长的1/9，琴码至擦弦点的距离与有效弦长呈整数比关系，擦弦点是弦振动的波节所在。这样既保证了泛音丰富，同时又规避了与基音不协和的第八号泛音。

目前较为常用的千斤仍然是由蜡线、尼龙线、丝弦等材料绑制而成。由于使用材料的密度不同、缠绕圈数的不同，声音也有细微的差异。当空弦的声音过分明亮且与按指的音色不统一时，可以通过选用质地较柔软的蜡线在琴弦上多缠绕几圈来解决，反之，则可选用密度较高的丝弦来解决。理论上来说，千斤的宽度越宽，千斤的拉力越小，弦的张力就越大，越有利于弦的横振动，从而获得较大的音量，但并非越宽越好，同时需要考虑到左手演奏技法的可操作性，千斤过宽容易导致按弦力度不足、揉弦僵硬、音不准等问题。实际应用中，演奏者需要根据手指的长度调节千斤的宽度，以适应自己演奏为准。

此外，琴弓是二胡的激励体，其马尾的质量也会影响二胡的发音。马尾结构分三层，由表及里分别是鳞片层、皮质层和毛髓层[5]。最外部的鳞片层是由薄的外膜构成，细胞高度角质化。鳞片的密集度及硬度决定了马尾对琴弦的摩擦力以及对松香的吸附能力。质量好的马尾可以使演奏者轻松地奏出较大的音量。

2.3 制作工艺

一把品质好的二胡，制作工艺也应该是精良的。在鉴定这方面的品质时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1）琴杆顺直或稍带倒弯（弯向琴左侧），否则张上弦后琴杆容易弯曲，导致琴弦对琴皮施加的压力不够大，从而影响声音。

（2）两个琴轴和琴皮、琴托中线在一条直线上，如果偏离中心会导致内外弦音量不均衡。

（3）琴筒内壁光滑整洁。不能有拼合琴筒和蒙皮的胶溢出，六块筒板都要用细砂纸进行抛光，这样有利于声波的传导、反射，避免不良共振产生的噪音。

（4）造型要美观，琴头的弯度和径度要合适、琴筒线条要流畅、木材表面抛光要到位。

3 结语

一把二胡能否拥有好的音质，是由适合振动发音的材料和合理的制作工艺等因素共同决定的。应当把二胡的制作看作对声音的塑造过程，而不是在用名贵木头制造工艺品。

二胡作为音乐表现的工具，声学品质是其根本，音乐表现力是其灵魂，一味地追求材料的昂贵以及外表的华丽其实是本末倒置，更不能简单地把价格与音质直接划等号。

除了用于演奏，二胡目前还作为艺术品被很多收藏家所收藏。因为收藏品的价值主要体现在稀缺性和外观美感上，故作为收藏品的二胡，声音虽然也很重要，但是也需要注意二胡制作人、制作的年代以及相关装饰材料的名贵程度等因素。对于这类二胡来说，声音品质已不是它仅有的要求了。

注释：

① 木材在大气条件下干燥，达到气干状态时的重量与体积的比值。

② 锯材端面年轮切线与宽材面所夹的角大于45°的锯材。

参考文献：

[1] 徐茂滨. 二胡乐音之声音品质分析[J]. 演艺设备与科技，2008（S1）.

[2] 韩宝强. 音的历程——现代音乐声学导论[M]. 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3.

[3] 李坚. 木材科学[M]. 北京：科学出版社，2014.

[4] 芦芒. 乐器制造用皮[J]. 乐器，1984（04）.

[5] 芦芒. 乐器用马尾[J]. 乐器，1981（04）.

作者简介：

静恩涛，中国音乐学院音乐科技系在读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音乐声学与乐器学。项目经历主要有：中国民族低音拉弦乐器改良与定型、中国传统乐器声学测量及频谱分析、北京大型商业区声景设计研究——以前门大街为例、大型全功能音乐装置创新设计与应用研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