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或众多个偏激的春天

2016-05-25 20:34李海洲
环球人文地理 2016年4期
关键词:萨拉安静艺术家

李海洲

1

重庆的春天是偏激而短暂的。二月刚刚过去,大地上更多的人尚未褪去冬衣,阳光就在每一个早晨突如其来,人行道上的花和窗下的长江水就开始各种春波暗涌,像一个时代的悄然开始或含苞待放。

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或者更长一些的日子,我们在艺术家杨科盖着厚厚金丝绒窗帘的房间,就着普洱和古巴雪茄,想让一些事情在商榷和争论中慢慢丰满。

十一岁就读川美少年班的杨科,后来在金融市场里叱咤风云。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近四十年的夜晚,杨科都呆在和府酒店空旷而巨大的总统套房里,绘画、书法,然后成为藏传佛教宁玛派唯一的汉地抄经手,用小楷在蓝色蜡签纸上平静地抄写《金刚经》。

落笔平风雷。窗外,最好的时代和最糟糕的时代显然没有纸笔重要。

其实,在杨科的生活里,尽管房间总是被窗帘遮盖,但心里一直住着春天。这样的春天,是艺术的、偏激的、信仰的、诗意的。就像我少年时代热血地写下“季节是无所谓的”那样。我想说的是:在这个讲究逼格的时代,很少有人明白,除了“装”,生活究竟该不该或者说该怎样去真正多一点艺术调性和味道。

在这个媒体哼着国际歌小跑和现当代艺术“观念大于基本功”的年月,我们很多次地聊到一个词:门萨。在拉丁语里,门萨是圆桌的意思;在1946年的英国牛津,门萨是一个智商并不比平常人想象要高多少的俱乐部。其实,门萨更是产生过神画师俄色呷玛的一个画派,代表着更高的艺术取向和境界。是的,你可以想到喜马拉雅,想到禅意、寂静、想到高僧在大雪的山巅抽象出一个或众多个艺术的偏激的春天。

茶有些淡了,风声平息。后来我们和另外一群作家、艺术家、翻译家、资深媒体人接上头,准备扮演“内容极客”,也就是想做一个安静的泛艺术微信公众号。他可能是特立独行甚至是偏激的,但他必须是可读的、原创的;有选择的、有价值取向的。我们没有想过要去影响谁,今天的艺术太吵闹太炒作,中国需要安静,所以我们只是想提供一种真正有标准的作品、人、物语。

是的,他必须有一个值得深究的名字:门萨拉雅。

门萨,代表高质量的艺术;拉雅,是世界最高峰的爱称。如你所知,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想找到艺术上的喜马拉雅。

2

胡风说:时间开始了。

但是,我一直对所有的开始持部分拒绝态度,因为我害怕结束。

很多年前的春天,当我义无反顾地投身到都市报、周报,以及后来的期刊革命的时候,九十年代的阳光是如此温暖,即使偶有雨水飘窗,铁肩担道义的内心也阳光灿烂,那注定是一个伟大但必将远去的时代。再后来,互联网、APP、客户端繁花似锦,我和我的团队也曾举棋不定,更曾“天使”来各路货币,想要在沸腾的创业板上一试深浅……这个过程中,我们最清楚的法则当然是:媒体之所以不死,只因为内容为王。变化的只是平台,只是把传统的油墨香轻轻移到苹果电脑或者三星手机上。然后是社交、分享以至共享。

这几年,纸媒被诟病。我在重庆沽酒独酌,目送兄弟们各奔天涯。不是战死,是重生。迟宇宙、刘洲伟、黎和生、符定伟、陈朝华、何房子……每个人背后都有传奇,但无论在任何行业,媒体的操作手法和内容为王的观念注定是他们仗剑远去的秘技。其实,我早已远离主流,独自运营旅游刊系长达九年,尽管每年订户都稳中有升,但仍免不了对冬天到来的怀疑。不过我仍然清醒,读者之所以选择我的刊物,除了顶级摄影家和现代印刷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更多的则来自我们提供了快餐时代难以读到的独特而有深度的东西。就如同你即将要看到的“门萨拉雅”那样。

其实,时代是否着急是否浮躁并不重要,因为总会有人静下心来,读史,学经,做菜,研究山川和地理,或者像李亚伟那样写诗,像何多苓那样画画,像“门萨拉雅”那样做平台。

总有些事物值得迷恋。总有些读者是高档的。

我想说的是:门萨拉雅从来没有考虑过大众路线,当然也不太高冷,就像《环球人文地理》杂志九年的努力,只是为了选择真诚而高品质的阅读者,只是为了找到远行和有远行梦想的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一直在寻找同谋,寻找安静的能够在十字路口的车水马龙中依然故我地高声诵读的小伙伴。

我们会找到的。

所以,时间开始了,但我并不完全担忧结束。

3

2016年二月的最后一周,我在成都宽窄巷子著名的香积厨和诗人李亚伟、尚仲敏喝茶。这些年,亚伟往返于成都和云南,潜心在版纳写“大东西”。阳光灿烂,认为中国诗歌刚开始有点像模像样的李亚伟如释重负地说:要有个性,要安静、更安静地写东西和干活儿。

此言深合我心。我们的门萨拉雅,首先是一个安静的有着自己倾向的平台,或者未来会被更多的人关注甚至批评,但他的艺术内心是水晶一样的;或者最终会消失在网络时代的灰尘里,那也并不重要,因为我们开放过,然后凋谢,过程原本就是一种贡献。

低调做事的人原本不少,今天又增加了门萨拉雅。

而艺术圈的蝇营狗苟看得太多,你甚至已经开始想念梵高们喝苦艾酒的时代。感谢不良媒体无底线的操守,感谢某些艺术奖,感谢那些恶劣的让我们的眼光变得刁钻的人和事,是你们,给了我们做这个微信号的信心;是你们,让我们重温卡夫卡、塞尚,甚至一部分的草间弥生;是你们,让更多的优秀者沉默,然后在沉默中走向更优秀和历史。

然后,门萨拉雅有自己的选稿和写作方向。我们关注的艺术家和作品,包括了文学、影像、摄影、绘画、音乐、建筑……一切属于艺术的,都是我们努力关注和呈现的。我们不拒绝流行,但我们拒绝流行中的糟粕,尽管糟粕已经像八十年代乡村的苍蝇那么多;我们关注作品,也关注艺术家本身,甚至有时候会八卦,但那些八卦,是传奇,更是地球这个江湖上的风流和风云往事;我们关注活着的艺术家,也怀念到天上喝酒的那部分先行者,在精神上,活着的阿来、阎连科、芒克,原本就和马尔克斯、狄更斯、里尔克是一个酒桌上的人;我们关注青年,也关注名家,尽管我们有些小脾气,比如讨厌某些跑奖的小白脸或者小花脸,不耐烦热爱多年的某本文学名刊为什么将某老先生的一个小说连载了许多年而至今未完(太多人其实有着同样的疑惑),但是,他们真正的好作品我们也愿意推介和深度评论。

你看,面对好的艺术,谁都是可以原谅的。因为现在我们越来越喜欢胡适的话:宽容比自由更重要。

最后想讲一个故事。

我的一个成名于上世纪的诗人朋友赵野,最大的特点是寡言少语,后来他把80后女艺术家关晶晶领到大理做了法定配偶,而著名美女关晶晶同学,夸张到一天最多讲十句话,有一次她用五个“嗯”和六个“不清楚”把一位记者崩溃得落荒而逃,这两个沉闷的家伙婚后的生活极度可疑,怎么交流呢?再后来,同样不爱说话的艺术家杨科经我介绍认识了赵野,介绍完后我就出差去了,一周后回来,惊奇地发现赵野居然还在杨科的总统套房里住着。我很惊讶,问杨科:你们两个都不爱说话的人怎么交流呢?杨科懒洋洋地吐出一串烟圈,说:不交流,就这样坐着就很好。

在重庆师范大学的一个讲座上,有人问我艺术的力量是什么,我就讲了上面这个故事,然后慢悠悠地说:这就是艺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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