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自己

[法]伊丽莎白·布拉米

伊丽莎白·布拉米是家中的独生女。小的时候，她一直希望有一个哥哥，当然，她无法如愿，这只是一种奢望而已。事实上，她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地当家里最大却也是最小的孩子。为了填补心里的这种欲望，她开始在书中寻找自己的哥哥姐姐，其中就包括她最喜爱的那本《马奇医生家的四个女儿》（中译名《小妇人》）里的那些人物。长大后，布拉米成为一名儿童心理医生，同时也拿起笔为孩子们写作，成为一名颇有成就的作家。在她看来，心理学和文学在一定程度上都能够塑造一个孩子的完美人生。

我想，妈妈第四次怀孕的时候，爸爸妈妈应该都很开心吧？那时他们已经有三个女儿了。是的，你猜对了，那是我的三个姐姐，她们相继来到这个世界时肯定还没有我。

我大姐叫汉娜。人称柯蓝医生的爸爸一直希望第一胎生个女孩儿，结果如他所愿。他乐得屁颠屁颠的，当然也忙得不可开交，结果患了咽峡炎，扁桃体肿得老大老大的。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这样的情景又出现了两次。没错，就是我的二姐露娜、三姐米乐娜出世的时候。真的很奇怪，爸爸为什么每次都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来庆祝女儿的诞生？姐姐们的相继降生，让爸爸觉得越来越有点儿不对劲儿。先说人口吧，一下子从两口之家变成了五口之家。还有就是，他始终是这个家庭里唯一的男性，这令他有些难以接受。常言道“事不过三”，我想至此爸爸可真是明白了，这句话在生孩子方面真的不适用啊。

我妈妈是位很开明的女性，当别人街谈巷议是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儿好的时候，妈妈则说“只要是健康的孩子就好”。米乐娜出生时，露娜三岁半，汉娜六岁——那天刚好是她开学的日子。我三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每天晚上都是又哭又闹，爸爸妈妈从此一个好觉也没有。特别是妈妈，纵使有再多的母爱，也禁不住这每天的折腾啊。汉娜和露娜后来告诉我，那时候她们经常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被妈妈修理一番。因为妈妈很累，很烦！而我那可怜的爸爸，正沉浸在没有儿子的纠结中。大姐二姐为了安慰爸爸，温柔地告诉他：“您为男孩子准备的那些玩具，我们也有兴趣玩儿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又有了再生一个的打算！这次是谁来到了这个世界？哈哈，当然是我啦——艾尔莎·柯蓝，柯蓝医生的第四个女儿，也就是“我们家多出来的那个女儿”。爸爸持续纠结中，因为他为儿子准备的那些玩具只能继续与灰尘为伍了。只有当保罗舅舅带着他的儿子西蒙来我们家的时候，爸爸才觉得开心，那可是释放情绪的绝佳机会，他终于可以跟男孩子一起玩儿“粗鲁”甚至“野蛮”的游戏了。而当西蒙的弟弟萨米出世后，爸爸那种压抑就更明显了——为什么人家总生儿子呢？

按理说，好像我应该跟爸爸妈妈道歉，可一想又不对，我出生后不是男孩儿并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呀，你们让我能怎么办？好吧，我就按照男孩儿的套路出牌，一举一动都效仿周围的男孩子们吧。当姐姐们都在读《马奇医生家的四个女儿》时，我硬是收住好奇心，坚决不读（其实那时我不认识几个字母，读也读不懂）。直到我上学后，一天老师给同学们出了一个作文题目《我是谁》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思绪又潮水般地向我涌来。唉，我是艾尔莎，而不是萨洛蒙（男孩儿名）。因为我是艾尔莎而不是萨洛蒙，我才错过了投胎给爸爸妈妈做儿子的机会。如果我真是一个男孩儿，那样我就能跟爸爸趴在地毯上玩儿遥控车，而姐姐们就只有在一旁嫉妒的份了。然后，她们会央求我把遥控车借给她们玩儿一会儿，而我呢，则会摇摇头说：“才不呢，这是男孩子玩儿的。”这时，爸爸仿佛就成了我一个人的爸爸了，他会跟我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对吧，儿子？”我常听保罗舅舅这样跟他的儿子们说。可是……现实并非如此。想来想去我发现即使我成为一个“假小子”，我还是不开心、不快乐。

可能是爸爸妈妈认为我出了什么状况，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可妮小姐，但我认为应当看心理医生的是父母。不过，我跟心理医生聊天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她给了我一个坚定的信念：我要做自己。可妮小姐也很能够保守职业秘密，每当妈妈问她同我谈了什么时，她总是露出一副无可奉告的微笑。

正当我能读懂并开始喜欢《马奇医生家的四个女儿》时，从姐姐们那儿传来了爆炸性的新闻：妈妈又怀孕了！天哪，如果这回妈妈又给我们生了妹妹，那岂不就是“柯蓝医生家的五个女儿”了，到时候爱好写作的露娜会不会把我们家的事儿编成故事拿出去出版呢？

事实上，我们并没有猜错，妈妈正等待着她第五个孩子的诞生，她脸上洋溢着一种母亲的骄傲。现在她已经开始编织自己的美梦了——估计也包括胎儿的性别吧。

事情进展得太快，转眼宝宝就要出生了，比预产期提前了三周。爸爸送妈妈去了医院，我们姐妹四人决定把屋子彻底收拾一番，来迎接我们的小弟弟或小妹妹。爸爸答应我们，只要一有消息，他便立刻打电话通知我们。

我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上给小弟弟或小妹妹写下了一段话：爸爸打电话回家，告诉我们你出生了。亲爱的宝宝，你很健康，而且，你还是爸爸妈妈梦寐以求的！我们都会好好爱你的，你是我们家最招人疼爱的宝贝。我是你的姐姐，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支持我，哪怕你发现我其实是一个烦人的家伙。 （责任编辑 赵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