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琨作品“西村大院”参展威尼斯

2016-06-30 11:06
南方周末 2016-06-30
关键词:西村综合体刘家

南方周末记者 王寅 发自成都

刘家琨是中国的明星建筑师,也是建筑界的异类。大学建筑专业毕业后,分配到建筑设计研究院工作,他更感兴趣的并不是建筑设计,而是写小说。十年时间里,他创作的中长篇小说是他设计的建筑作品的两倍。他真正以建筑师面目示人,是1990年代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之后。他为多位知名艺术家设计的工作室、独具匠心的鹿野苑石刻艺术博物馆以及胡慧姗纪念馆,在建筑业界内外广受好评。

建筑师刘家琨在小型文化空间体现出的创意,奠定了他在中国建筑界的江湖地位。但就在人们津津乐道他那些小而精巧的作品的时候,他已经接手一些其他类型的项目,其中就包括大型商业建筑——西村·贝森大院。

2016年5月28日,第15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开幕,西村大院入选本届双年展的主题馆。

竹下选“超女”屋顶散步

西村位于成都青羊区,周边是大片的普通住宅小区。策划、设计、开工、建成长达八年,西村大院注定是引人注目和有争议的建筑。占地面积百余亩,总建筑面积约13.5万平方米,堪称巨无霸的大院呈C型半围合布局,外环内空,外高内低,营造出一个公园般的超大院落。远远望去,灰色建筑就像一个扁平的堡垒,刘家琨自己戏称为“像盆地、像火锅”。

成都也许是全中国生活气息最浓厚的城市之一,土生土长的刘家琨在西村大院上不仅试图容纳成都纷繁杂陈的公共生活,还借鉴了川西院落和传统藻井的建筑形态,但体量要大得多。由于规划限高24米,西村大院和普通的多层住宅差不多是同样高度。“构成一个盆地一样的状态,也是可以被周边注目的。一般的情况是,你高我更高,然后我来看周边,但是反过来利用(限高)这个条件,让周边看你,其实也挺引人注目的。这样的综合体建筑,要激活周边,还是需要有关注度。”

在“前线报告”这个主题下,本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主策展人、智利建筑师亚力杭德罗·阿拉维纳希望主题展关注建筑与普通人日常生活的联系,让建筑设计回归“服务大众”的宗旨。西村大院在这个背景下入选主题展。

刘家琨直截了当地以《人山人海——日常生活的欢庆》作为展览陈述的标题。目前,西村电影文化中心、半圆陶社、少林寺武术馆、成都艺术宫等已完成签约入驻,未来将有数百家商家入驻西村大院。刘家琨比喻,西村有点像做了一个书架,然后让那些商家把自己像书一样往里面塞:“在以往的建筑学里面,建筑师总是想控制一切,但是对我们来说,一个是从主观上就不想,另外一个从客观上也没法控制。进来几百家客户怎么控制?而且你又不知道别人是什么业态,你也没法给别人设计形象。所以就建立了一个强大的秩序,让别人去填充,这样最后就形成一个有点像群众性创造的市井立面,我就让它市井一点。”

在刘家琨看来,西村大院虽然有着大院的名称,但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政府机关和部队的大院有着本质的区别。那些大院其实还是一片社区,用围墙简单地围起来,形成阶层的区别。“西村直接就是个大院,这个院子四面临街,作为一个商业综合体尽量用到临街的面;第二,把大院中心的绿地最大化,公共用地最大化,社区服务用地最大化。环绕中间的用地集中起来了,当然就比较大。”

三面建筑环绕的大院中心设计成大、中、小竹林院落层层相套的样式,整个中庭只用一种植物,就是竹子。竹空间不仅带来了葱茏的绿意,还和成都人的传统生活密切相关,“以前农村有竹林滩,城里也有望江公园,成都人的竹下生活是一个传统的方式。”半露天的小院子平时可以用作竹下会议室或竹下茶室,不久前的超女海选就在西村大院这些分隔的小院子里进行。对周边的小区,西村大院就是个免费开放的大公园,大院中庭有三块足球场,供青少年使用。

除了中庭栽满竹子,大院万余平米的楼顶未来也将会出现屋顶农场。现在那里只是铺了再生砖,野生的杂草在跑步道的两边飘摇。刘家琨在楼顶设计的长达1.6公里的架空休闲跑步道是大院的亮点,跑步道从地面攀升到楼顶并环绕一周,不仅可以跑步,还可以骑山地自行车。大院建成之后,刘家琨经常在步道上散步,偶尔也骑一下车。“因为跑步道高于周边的住宅楼,在上面跑,被周边的房子看着,会有某种戏剧性,有点出离感。在屋顶走,人会有兴奋和超常的体验,所以现在人们很愿意上去。”

怎么能说围起来就是监狱呢

南方周末:有人评论说,你是在成都做了一个乌托邦,是这样吗?

刘家琨:乌托邦这个事,似乎有点内在的关系,但又不是那么一一对位,套得上的。到底是乌托邦,还是反乌托邦,或者是日常生活的乌托邦,不是英雄主义的乌托邦?乌托邦本来也有两面性,我做的不是专制主义的乌托邦,我做的是大家都可以参与的公共的东西,有点反过来了。我在威尼斯说过,这是日常生活的欢庆。乌托邦只是意识形态的欢庆。

南方周末:有人说,西村环形的建筑结构有点像罗马的竞技场,也有说像监狱的,你同意这些说法吗?

刘家琨:说像监狱的,无非是说围绕起来,有点像边沁所说的圆形监狱。但是边沁的设计是监视者在中心,往四周看,看管病人或者犯人。西村其实更像运动场或者是竞技场,它是周边的视线往里面看。怎么能说一个东西围起来就是监狱呢?监狱真是这样的吗?西村的周边都是开放的,从四面八方都可以进。

南方周末:你从鹿野苑一直到后来的很多作品,西村是最让我吃惊的,因为和你以前的比较内敛的做法很不同。

刘家琨:鹿野苑是一个静态的、诗歌的、美的建筑;胡慧姗纪念馆更像一个个人的、关于记忆的纪念。西村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城市综合体,你面临的任务肯定也不一样,而且它的内容显然不是靠美学来控制的,它更像一个社会学的建筑。

南方周末:在你的整个作品系列里面,西村大院在什么位置?是你最喜欢的,最重要的,还是最有挑战性的?

刘家琨:它显然很有挑战性,因为这么大,而且一般在惯例上,不这么做综合体。至于鹿野苑那种,在风景优美的地方,怎么样处理和环境的关系,需要敏感,需要点细心来打磨,但是在观念上,其实没这么复杂。西村可能更激进一些吧。这次在威尼斯,我看他们老外说,非常简单,非常有趣,但是又非常激进。因为它真实面临一个大的社会性问题:你在当代的城市建筑里面,到底是自我中心地建一个mall(商业综合建筑),还是用另外一个办法来争取公共空间,甚至在城市里面给日常生活和传统争取到一席之地?我觉得它面临的问题要复杂一些。

南方周末:西村大院已经有商家进驻,餐饮比较多,生活气息有了,五颜六色的广告也多了,这些是你想要的吗?会对你的设计有影响吗?

刘家琨:我不追求那种激进式的设计,我要的首先是日常生活的、群体创造的一个市井立面,所以我也不想压抑他们。我其实是欢迎这样的,商家就是五花八门的书,当它们足够丰富的时候,其实更有魅力,不管他们怎么做,还是在大的秩序之内。我并不想做成一个好像比较小资,比较精英,比较高档的东西。

南方周末:现在还不够丰富,不够五花八门?

刘家琨:我觉得还不够。餐饮其实只是在一个面上,我们只在这一个面上设置了仓库和烟道。餐饮在成都很强势,所以最热闹,而且打广告闹腾,但其实现在大院里面有很多挺有意思的业态,比如说手工制作,比如说艺术空间,售卖一些有设计感的东西;或者是有些设计公司在里面搭了一个夹层,公司在上面,下面是酒吧。这种业态作为一个文创性的综合体,和一般的商业综合体拉开了距离,这种状态其实是理想业态,因为那种同质性的综合体太多了。

南方周末:你做完西村之后,会不会就往大的项目上走了?

刘家琨:建筑师不是自由选择的,我们还是碰到什么,就要怎么做。也有人问我,鹿野苑怎么样,胡慧姗纪念馆怎么样,你会做胡慧姗纪念馆那么小,怎么又做大的?你怎么控制的?其实比较简单,就是各有各的任务,而且最重要的是,各有各的内在的需求。你只要不把风格当成你的追求,而是根据资源、根据对象的内部需求来做事,方法论是一样的。我还想都找我做大的呢,但是没那么多机会,建筑师总是被别人雇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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