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时空艺术审美

2016-06-30 13:20魏明丽
戏剧之家 2016年12期
关键词:时空诗人诗歌

【摘 要】诗歌的时间流程和空间展开构成其整体的时空架构,诗人以情感走向导引其运作方向,以时空意象作为其具体建构,并最终构成诗歌的总体意境,给人以审美享受。【关键词】时间审美;空间审美;初唐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6-0249-02事物的存在总以一定的时间空间为其载体,诗歌亦不例外。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写道:“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陆机《文赋》中:“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英国诗人布莱克写道:“一粒沙里见世界,一朵花里见天国;手掌里盛住无限,一剎那便是永劫”,均谈到诗歌审美时空的阔大与浩渺,诗人在一剎那领悟到的人生哲理,以其人生体验、当下生活情态等长时间的心理酝酿为媒介,形成无限的心理时空。这种属于诗的心理时间和空间状态,源于现实生活,又超越于现实生活之外。当代台湾学者黄永武先生说:“人与时空是那样巧妙地融合无间,情感与哲理,不喜欢脱离时空现象,去作纯粹的摹情说理,每每透过时空实象的交互映射予以形象化。因此可以说:时空设计,是中国诗里最重要的环节。”唐代揭开了中国古代最灿烂夺目的篇章,南北文化交流融合,汉魏旧学与齐梁新声相互取长补短、推陈出新,而丝绸之路的中外贸易带来了异国的礼俗、服装、音乐、美术及各种宗教,形成盛极一时的长安风尚。这种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的引进和吸取,为初唐诗阔大、朝气蓬勃的整体基调奠定了社会基础,亦为诗歌在时空艺术架构上的创新提供了更辽阔的土壤。李泽厚先生曾指出:“时间的情感化是华夏文艺的一个根本特征。”在诗歌的意象世界里,时间被淡化其自然属性而被赋予更多的情感属性,物时通过审美转为心时,打破了固有的时间观念,获得其审美属性。古人对时间观念的审美,多表现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伤逝情怀,不论是通过歌咏如日月山川、历史人文等亘古不变的意象,以其长久存在的意义与个体生命的转瞬即逝形成反差,还是通过描写夏蝉落花、朝露秋虫等短暂的自然生命体以与之相比附,多针对人的生命体验显示其时间意义,以个体生命出发,体味世界和人生之意义,多引发对于生死的喟叹,对于有限的生命和无限的时间长河的叩问,这种关于有限和无限的追问,多衍生为对于个人价值的反思。初唐诗歌摆脱了六朝宫女的靡靡之音,变为青春少年的清新歌唱,卢照邻“生龙活虎般腾踔的节奏”,骆宾王“那一气到底而又缠绵往复的旋律当中,有着欣欣向荣的情绪”,“宫体诗在卢、骆手里是由宫廷走向市井,五律到王杨的时代是从台阁移至江山与塞漠”,而代表这种清新诗歌特色的首属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和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代悲白头翁》化用东汉宋子侯的乐府歌辞《董娇娆》,刘希夷的再创作更为凝练,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作为前半首诗的结语,“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颠倒重复、排沓回荡、音韵优美,以“花相似”“人不同”相映衬,抒发花卉盛衰有时而人生青春不再的人生感慨。面对梦一般恬静幽美的春江花月夜,张若虚神思飞跃,发出对于人生、对于宇宙初觉醒的探索叩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种探索,古已有之,如曹植的《送应氏》:“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露”。此题材诗歌主旨多为感慨“人生容易老”,而宇宙无穷无际。张若虚却并未陷入窠臼,“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只相似”,跳脱出对于个人短暂生命的伤逝。诗人虽有对于短暂生命的感伤,但却不颓废绝望,代之以光昌流利的勉励抚慰,全诗基调哀而不伤,正是初唐的时代之音。恰如人在少年时期初次进行人生展望时感受到的那种轻烟般的淡淡惆怅,初步认识有限生命和无限宇宙的“自我意识”体味到那种微雨般的轻轻迷惘,虽然口说哀伤,但毕竟尚未经历风雨,“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哀愁带给我们的审美心理仍旧是快慰轻扬的。宗白华先生曾指出:中国艺术的真谛在于表现一种空灵的宇宙意识。历时性的时间不断逝去,惟有空间永恒,而中国古典美学中的意境、虚实均与空间意识密切相关。瞬间的感觉在剎那的时间内聚集包括记忆、意象、人物、细节等在内的各种片段,为了让这些片段同时涌现,诗人在形态上使其呈现出一种空间上的并置,通过空间密度的增大而非时间上的延续,达到用高度浓缩语言、表达深刻和强烈人生体验的艺术表达效果。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说,诗歌是“从混整的悠久而流动的人生世相中摄取来的一剎那、一片段”,并且力求“在剎那中见终古,在微尘中显大千”。而中国空间意识的表现方法主要有两种,所谓的“散点透视”和“以大观小”。《周易》曰:“昔包栖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观者非站在一个固定位置固定视角对空间进行关照,而是上下俯仰、徘徊往返,步步移,面面观,故称之为“散点”。至于“以大观小”,宗白华先生这样解释:“并非如常站在平地上一个固定的地点,仰首看山,而是用心灵的眼,笼罩全景,从全体来看部分,‘以大观小,把全部景界组织成一幅气韵生动、有节奏又和谐的艺术画面,不是机械的照相”。王维的《终南山》中,时而俯视千里,时而由远及近,由山外入山中,由山阴入山阳,跟随诗人心灵化的观察视角变化,整首诗呈现心灵与大自然相互应和的和谐节奏。“散点透视”和“以小观大”观察法、观察视点的不定、视距的变化以及对于心灵感受的附和,决定了艺术表现空间的全息性和广远性。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川》,首联“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通过“地名对”,极尽壮阔之感。第一句点明送别之地,长安的城垣宫阙为辽阔的三秦之地所“辅”,一字显示出雄浑气魄;第二句点明杜少府宦游之地,以岷江五大渡口泛指“蜀川”。“风烟”“望”将相隔千里的秦、蜀两地相连,摄下文“天涯”之魂,为整首诗歌铺垫壮阔的整体基调。颈联“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将离愁别绪一笔宕开,两颗相知的心和诚挚深厚的友谊,超越时空的界限紧紧相连,友人虽远在天涯,却近在咫尺。诗人巧用时空艺术以乐观、洒脱的情调结束全诗,超脱于离别诗伤感情调的惯有套路,给人以精神鼓舞。陈子昂的千古绝唱《登幽州台歌》,冲破现实时空的束缚,包罗广阔,来去无踪。诗人站在历史与未来向两头纵向延伸和横向的天与地无垠广阔的交汇点上,感受到个人具体人生的短暂和渺小,“怆然而涕下”表达的却是开创者的高蹈胸怀,一种积极进取、得风气先的伟大孤独感。以时空的无限性映衬思想感情的无限性,形成一种荡气回肠的气势,裹挟着深沉的人生慨叹和博大的历史情怀,以不可遏制的气势迸发出来,震撼人心。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写道:“赋家之心,苞括宇宙总览人物”,“乾坤千里眼,时序百年心”。除去诗歌创作字里行间所呈现的具体时间空间,诗人对于现实时空主观能动的审美反映,赋予诗歌以更为丰沛的情感、更为深厚的内蕴,显现出蓬勃的生命力。参考文献:[1]周振甫.文心雕龙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2013.[2]黄永武.中国诗学——设计篇[M].北京:巨流图书公司,1986.[3]闻一多.唐诗杂论·宫体诗的自赎[J].青春期健康,2014,(7):46-49.[4]闻一多.唐诗杂论·四杰[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3.[5]王弼,韩康伯,孔颖达.周易正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6]宗白华.艺境[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作者简介:魏明丽(1990-),女,四川成都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14级古代文学硕士,研究方向:明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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