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木雕

沈宓

采访汤姆时，听他说了一个有趣的故事。美国当地有家媒体约采访，汤姆很开心地答应了。并且为了让对方更好地了解自己的工作和作品，他特意把工作室好好地布置了一番：把部分作品从仓库搬出来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两把手工制作的限量版椅子摆在了工作室的中心位置，让整个工作室充满生机。当记者到来时，汤姆请她在椅子上入座，两人友好且长时间地谈论了天气、学校、艺术……这让汤姆很忐忑，他想：“虽然她长时间打量了我的工作室，但为什么一直不谈谈我的作品呢？”就这样聊了1个多小时，汤姆终于忍不住了，他鼓起勇气问记者：“所以，你觉得我的作品怎么样？”记者也很吃惊：“作品？可我还一直在等你将它们拿出来。”说完这句话，这位记者忽然意识到摆在自己周围的，甚至自己坐着的，全都是汤姆的作品。结果，两人相视大笑。“这是不是非常有趣？”汤姆笑着说。

丝绸魔术师

也难怪，如果不仔细观察，谁都会以为汤姆把帽子和包随手放在了工作室的桌子上。还有旁边的苹果，想径直走过去拿起来吃，因为这些作品全都太逼真。如果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千万别试图用墙角“挂着的布”来擦干，因为这些全都是汤姆的木雕作品。难怪，来过汤姆工作室的人，都舍不得离开，谁都想多看看这些让人爱不释手的作品。而每一位参观过的人，都会忍不住问汤姆：“像真的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汤姆也许会回答：时间。

“当我还是孩子时，我就一直对那些带给人错觉的视觉体验感到好奇并很容易就被吸引。”汤姆回忆说，“记得有一次在车上，我看到湿润的公路不断向前延伸，居然产生了迷幻的感觉，周围的建筑、景观就像海市蜃楼，而我就身在其中。但当我集中注意力，努力对焦后发现，这也许是视觉疲劳带来的‘欺骗，虽然当时的我有些失望，但现在这种‘视觉欺骗却是我创作的主要方向。”

汤姆用椴木作为雕刻的主要材料，因为椴木容易塑形、上漆，而且质地稳固。在他的作品中，流动飘逸的面料是创作的主题。因为，每次去教堂，当其他人虔诚祈祷的时候，汤姆却为旁边那些被紫色布料罩住的雕塑着迷：“这些被罩住的物品，比一览无遗的物品更能唤起我的想象。”汤姆决定收集材料，用自己的双手创作出这种效果。

每拿到一块木头原料，汤姆就开始思考它的未来，他更倾向于与其生硬地改造，不如顺着它自然的样子进行雕刻。因为汤姆的大多数作品都与“布料”有关，所以，人们也称他为“丝绸魔术师”。

幻觉与真实

汤姆在大学里学习的是绘画，“视觉欺骗”引导他开始慢慢将平面作品转变成三维的立体创作。毕业后，他在一所大学任教，但教学以外的所有时间他都花在了喜爱的艺术创作上。1986年，汤姆开始专职雕刻，几十年过去，他的工作室也从小变大，但一直堆满了木雕作品，甚至有一部分作品还只能拿回家中摆放。

对他来说，创作过程中最艰难的部分是诞生一个令他兴奋的想法。但现实情况却是，不得不在实现的过程中妥协，这虽然会让他浪费掉许多时间。但汤姆不以为意，他乐于挑战，尤其是将脑子里迸发的复杂想象，用木料表现出来时，让他充满了挑战成功的喜悦。汤姆的工作室布置得很简单，工具墙、工作台……但很少有人会忽略工作室时常爆发的激昂音乐：“音乐对我来说是鼓舞的，激发灵感的，所以高质量的音响不可缺。”汤姆常常想，如果真的有上帝，他那里一定充满了艺术氛围，当然也不缺少鲜花和音乐。

完成一件作品，最少会花掉汤姆两个月的时间，而一些复杂作品甚至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一年四季，汤姆最爱在夏天工作，而当秋天来临时，他更愿意花时间在院子里画画。有趣的是，汤姆所有作品的尺寸，都是与现实中的大小一样。这也难怪记者来采访时，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真的苹果、背包……

关于自己的艺术创作，汤姆这样定义：“我认为，我是用木头为媒介创造幻觉的雕塑艺术家。”有多迷幻？反正参观过的人，大都上过当。这不，在酒会的一角，还有一位先生试图用汤姆制作的切肉刀切他手里的面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