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能造灯

言一

“火箭”，本名张统建，留着八字胡，不笑时很酷，加上时尚摄影师的身份，很容易让人给他贴上“潮男”标签。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却对各种旧物有着超乎常人的迷恋——不仅摄影一直使用老掉牙的胶片相机，还热衷于旧物改造。废弃零件、边角皮料、漂浮木……经他一番“rock”，竟然变成一件件独特的手工艺品，刷爆朋友圈。

手工是一种态度

火箭开设的aTU摄影旅馆位于厦门曾厝垵上李社，是一栋红砖外墙的三层庭院大别墅。一楼是摄影工作室兼前台接待，房间里挂满了火箭的胶片摄影作品，还有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老相机。玛米亚RB67、尼康F4、EOS30……这类“神机”，火箭收藏了100多台，在圈内早已被传为佳话。二楼和三楼被火箭改造成旅馆，他一手包办了10多个房间的设计，还亲手打造了床、桌椅等家具。虽然它们造型简单，却有着各自的特色。比如位于庭院中央的那套由旧木头组装成的沙发椅和茶几，椅子看起来很粗犷，充满民俗风，很符合人体工学，坐上去十分舒适；茶几的木头被磨得很光滑，明显而无序的纹路让它看上去显得原始古朴。它们脚下是有100多年历史的石板，上方是闽南古厝特有的天井，安置在这样的环境里毫无违和感。

然而，这些被朋友赞为“神一般存在”的家具，在火箭眼里却很普通，甚至连“手作”也算不上。“制作过程太简单，就是把木板拼装起来。另外，虽然它们成套放在院子里挺独特，但分开来看并不极致，拿不出手。”火箭说。问他第一件满意的“手作”是什么，他走进一个小仓库。这里曾经是他储藏相框的地方，如今却被各种旧物占领。他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揭开层层平整的塑料纸，露出一只精致的拼接皮包。这个过程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处女座，结果当然不是，他说只是太珍惜自己的作品，所以在包装时会特别小心。这只充满异域风情的皮包由30多块皮料手工缝合而成，最大的一块不过把掌大，最小的仅有手指宽。包上还镶嵌着一款独特的配饰，是一串被压平的带有宝石的老银质手链。火箭说，制作皮包的皮料全是他从工作室旁边的皮具店收集的边角料，光是缝合就花了整整一周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细致地去做一样东西，跟我喜欢的胶片摄影很像，过程中要不断思考，不能有一点马虎，还要珍惜每一块皮料，就像珍惜每格胶片一样。”火箭说，花时间和精力做出别人没有的东西，是在摄影之外的另一种享受，“那种感觉实在太酷了。”

手作偶然之美

从去年开始，火箭迷上了做灯具，至今已经做了20多盏。他的目标是做100盏，然后开灯具展。火箭做的灯具，不仅造型千奇百怪，而且所用的材料也是各种废弃物。汽车零件、手钻、缝纫机零件……这些看似不起眼、毫不相关的东西都成了他创作的素材。“我喜欢旧物，喜欢年代感，喜欢折腾，更喜欢折腾出的有年代感的旧物。”火箭笑。

做一盏灯，根据复杂程度，一般需要5～10天。先要对旧零件做清洗，然后再造型，最后组装。全是金属零件的灯具在冬天会显得过于冷冰，于是火箭在每盏灯具上都加入了木头或皮具，让它们更有温暖、生活的气息。让人意外的是，火箭做灯具从不绘制草图，为的是让整个制作过程都充满想象。如此一来，在制作过程中因为突发奇想而改变最初设想的事常有发生。火箭曾做了一盏名叫《长颈鹿》的灯具，由木头、缝纫机配件、自行车座垫组成，外形和长颈鹿很像。在制作中，他突然想到长颈鹿是一种胆小的动物，在黑夜里可能会感到害怕，于是他用边角皮料在它的“肚子”上缝了一件盔甲。“当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否则还会给它配一把剑。”火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描述里。

如果成品不如预期，火箭会毫不犹豫地拆掉重来，有时一件作品要重做好几次。“做灯具最难的就在于零件之间的搭配，既要造型有创意，又不能显得别扭。如果哪两个零件‘八字不合，就必须拆散。”火箭说，虽然做灯具的过程很慢，但把各种不相关的旧物重新组合，做成一件可以使用的东西，是非常有趣的事。“坚持下去，会发现一切都很值得。”

螳螂、蝴蝶、老男孩、探险者……有些灯具，火箭起了有趣的名字，有些做出来很久也没有想出好名字。还有些灯具，一直作为半成品摆放着，那些是他在制作中始终不满意而搁置的。在火箭看来，手作的价值，就是发现偶然的美，不强求、不浮夸、不造作。“如果不能做到极致，不如就这样放着。”

要的就是冲突感

关于做手工，火箭有自己的感悟：就像做饭，锅里炒熟就三分钟，但挑选食材、洗菜切菜等工序却十分费时，“七分备材，三分爆香。”

在他专门做手工的小屋里，各种废弃旧物堆积如山，顺手拉开靠墙桌子的抽屉，里面装着密密麻麻的钉子和螺丝，各种尺寸的都有，大约有上百种。“旧物组装要看机缘，我得时刻准备好材料，说不定哪天就会用上。”爱上做手工后，火箭除了自己十分感兴趣的拍摄题材外，大部分的拍照工作都交给了摄影团队的其他成员。他就像发现了一个美妙的新世界，整天沉浸其中，忘乎所以。每天早晨，他都要去旧货市场、修车间和回收厂转转，发现有质感或是设计感的零件，就带回工作室。

从最初的皮具，到后来的灯具，火箭做手工追求随遇而安：不断收集旧物，随时碰撞灵感，时做时停。不过，有时候他也会很“作”。火箭有一件被形容为“酷到没朋友”的作品，看起来像一辆摩托车，又像一张桌子。车头和车灯来自某辆大型摩托车，车轮是从路边捡来的板车木轮，桌面是一块光滑的漂流木，四周围着一圈子弹壳，桌子下面还藏着一个旧音响和皮包。“这张桌子会唱歌，会闪光，还会跑起来。”火箭得意地说，就像第一次组装好变形金刚的男孩一样兴奋。

对这件奇怪的手作，很多人直言没有灯具或皮具那样看着“顺眼”，然而这正是火箭想要的“冲突感”。“就像翻一本影集，每张照片都好看，但只会一翻而过，当突然有一张很另类，就会被记住。”

问火箭下一件作品准备做什么，他想了想，说：“手摇发电机，通过手工发电让灯亮起来，是不是特别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