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发达地区“天价彩礼”重如山

肖武　彭晓芸

近年来，有关“天价彩礼”的报道频频“亮眼”。在一些欠发达地区，出现用秤称足3斤3两百元大钞作彩礼的现象。还有的讲究“万紫千红一片绿”，即1万张5元钞票共5万元，1000张百元大钞共10万元，50元钞票看着给，彩礼15万元起价。更有的地区按女孩学历标价，本科15万元，大专12万元，中专10万元……

超出人们承受能力的彩礼，不仅不能给新人带来幸福的婚后生活，反而为家庭矛盾和贫困埋下隐患，亟须积极引导。

“天价彩礼”导致因婚致贫激增

在鲁西南地区的山东某县，年轻男女恋爱基本确定关系，先要搞一次“小见面”。按当地一般行情，男方此时要给女方准备包括烟、酒、茶叶和糖果等见面礼。正式提亲称为“换小条”，男方要准备的物品除了“四金一钻”（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金戒指和钻戒），有的地方还会准备一些现金。订婚时，男女双方家庭见面称为“换大帖”或“大见面”，男方除了准备烟酒糖茶以外，需要买房，有的女方家庭还会要求买车。

在当地，所谓的用秤称现金的做法的确存在。彩礼花费居高不下，成为男方一项沉重负担。

甘肃省镇原县交通闭塞，是甘肃省58个连片特困县之一。该县塬区（高原上的平地）彩礼一般为15万元左右，山区还要高出两三万元。

彩礼加上“三金”、服装、婚礼花费等，约需要25万元，而一户农民每年种地的收入仅有2万多元。当地婚事行情的持续走高，更是催生了媒人借机敛财、骗婚等问题。

畸高彩礼的深层社会原因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教授周孝正分析认为，畸高彩礼、天价嫁娶的背后，有中国社会人口性别比例严重失衡的因素。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4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14年年末，中国大陆男性人口比女性多3376万。尤其在部分农村地区，男性适婚人口明显过剩。

为什么现在的适龄男性会比女性的数量高这么多？主要是因为重男轻女观念，在二三十年前，许多女婴生下来就被遗弃了。自从有了B超之后，有些人看到是女胎就提前堕胎了。

在许多农村，农村姑娘少的一个原因，是女孩子们都去城里打工后，不愿意回到贫困的乡村。越穷的乡下，彩礼越来越高；贫困乡村，出现越来越多的跨国新娘……

天津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所长张宝义指出，过去男方通过支付彩礼证明自己家族的实力，一定意义上是对女方家庭的一种象征性补偿，让出嫁的女子安心。但如今的“天价彩礼”是对传统习俗的一种扭曲，是互相攀比，有的超出了男方家庭的实际承受能力，甚至出现大量的举债结婚、因婚致贫和家庭暴力现象。

“天价彩礼”背后是农村养老困境

我国农村地区传统的家庭，婚姻是缔结一种财产继承和经济合作关系，其中包括生儿育女，也包括养老。而养老不仅仅是夫妻之间的养老扶助，还包括儿子儿媳对家中老人的供养、照顾，这后一种就是中国式社会保障体系的家庭化模式。

基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文化传统和性别角色分配，生养了女儿的农村家庭，只能指望从彩礼中一次性收回养育女儿的成本，从经济上得到养老的一点保障和回馈。既然养老成本越来越高，“彩礼”随之水涨船高，也就在这种经济计算的逻辑之中。

把婚姻与养儿防老关联起来看农村的彩礼问题，“天价彩礼”现象也就不稀奇了。与其说是农村男青年娶不起媳妇，不如说是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日益面临的养老困境。

如果社会舆论和政府把婚姻当作个人感情的事，彩礼问题也就被归咎为“女孩们拜金，女孩的父母们势利眼”，而真正严峻的中国式养老困境就被推给家庭。社会福利层面的缺失、政治伦理上对社会成员的亏欠，将被掩盖在彩礼钱的家庭拉锯战之下，而得不到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