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木诗选

指环上的纹路

榻上，侧身而卧

似写完诗后的懒猫，等着长茧的手

梳理记忆

辩听风向和雨漏

采薇女从翠绿的诗经进去

再一次离开沙洲的陌歌。花园，自由的鸟

在啜泣，申诉

然后才是指环上的纹路

百合花汹涌澎湃

传说的绳索捆绑着怠惰之爪

人们开始救赎各自的言论、失踪的脚趾

石器的狮面、波浪

银器的盆景中突现三角形的雕花

所有的哲理垂下，包括

赠送的诺言，和侧卧的姿式

废弃的城

惊诧于一条江河，及它的走向

来自远方的侯爵，被一串排比羁绊

深沉而又神秘的哲理大师，诗歌的隐藏者

他捂住一群鸟的歌唱

思路潮湿。黑眼圈徘徊在森林的叶片

废弃的城悬挂黑暗的树枝。断墙的雪试图回忆

并把啜泣置于干渴的唇边

雨水来了

被废弃的皇后仍在荒凉的驿道上低语

她背着一个裂开的朝代，和烙痕

秩序被颠覆，如从睡梦中醒来的棘刺。又被逼近

腐木之气绕过舌尖

失意者，留着树根的胡须。不能

涉及童年的铜钟

迂回之美

你说，大简即真。我却想到河流

九曲回肠，把情思隐藏

一再拔高，想象成风中的笛音

如斜视你耳环上溅落的花纹，左肩上的蝴蝶

而你却静静地坐在夕阳的一首诗里

让窗户适度成饥渴的语感

痴迷于一场邂逅，他赠送的浅蓝色天空

当故事熔炼所有的细节，你记住

离开的梯子，碎乱的脚步

爱情的内容呈现力量的箭头

可我想着迂回，在你的后院放一把火

走进你打开的巷子，及

花茎的创造力

蹄音远去，我将最后一扇窗口抹上墨

关上所有的侧门

底色

爱情的一种底色，是玫瑰红

在沉入骨髓中的花被鱼收养后

她被迫流浪

和类人猿拥抱，坠入预设的岩崖

一场雨突如其来，或

画出流星的光痕

唯一可证明疼痛的是拓荒者

掠夺者走过99级石级

屈死的冤魂会说话

他们呐喊，在黑白的底片中相互搀扶

唤醒生命的另一种出口

直面强大的梦魇

假面舞会如期而至，汹涌的打击乐

举起夜光杯吧！问路的人立在背后

他被蝴蝶剪掉了归路

幻影

她走向哪里？手里拿着花束的女人

当墙面游出一条浅颜色的鱼

沙滩幻影

黄昏的阳光流于晦涩

意象派的诗人

饮尽琵琶上的红酒

鸟声在催，并渐渐收去斜影

她从虚构的梯子上去

感觉昏暗的音乐正在玩弄高超的口技

富有诗意的色度趋向单调，包括

她手中的花，她准备朗读的

叙事体词赋

门，好像虚掩，又一寸寸地张开

在吞噬了易碎的画感后，她听见波涌

黑色的城堡

垒砌着生存者的欲念，形而上的脚步声

踏着残留的节奏感

贞操牌下，她把花献上

虚掩的门

首先是豹子，它挟着女人的体香

其次是鸟，在天空划过闪电

撕裂夕阳的人呐喊

给我剪刀！给我星火！给我无穷无尽的黑

和翅膀下的风

而一群蚂蚁再次恣意穿过憧憬的袖管

壁画中的墙、木器中的洞穴

铁钉的锈屑并非来自一把历史的锁

这一切无关乎铜器

可他却刻下标志，记住堕落的位置

任河流流过沉舟

把剑挂在篱笆，烧焚咒语

把月亮移向最远的窗口，包括风的浓度

石头的影子下，一串钥匙

一段假设的故事

他油画中虚掩的门

梦的孤鸟

进去时，假日刚过了一半

三十二路计谋，间或沾湿路径

不曾看见那些亲密的战友，甚至早年的麦浪

稻草人头上的鹭鸟，秦岭的马匹

没有人告诉我森林为什么近了

如此刻小雪中的雨丝，它们和窗户同时浮现

我惊诧橙色的哲学嘴唇，一群驻守庙宇的信鸽

它们拥有瀑布和黑暗城堡的肤色

真诚的朋友本来不多，正如爱情的诗篇

挽着鹦鹉颤抖的翅膀

死亡对章节毫无影响，或者它们是洁白的天使

注定飞行于画笔之中，然后落下

动听之弦，落寞之羽

灵魂之鸟

说话时参悟了落叶和流水

在城堡的密室，我们交流岸边的足迹

举着手中的号牌

听喘息越过手背，静立或阔步

而固定在这棵古老槐树上的夜景，使我们震动

“就像神施予的喻示。”他告诉我

那只大鸟一直囚在暗室

忧郁，却说不出忧伤

像同伴手臂上的铁环，它们昭示一些

或得到他所热衷的颜料

呈现前世的境遇、蝉壳、蝉鸣

剩余的价值泛出幽灵似的哲学之光

午夜，草地上升起一串灯光。你向高处飞翔

翠绿的草地，蔚蓝的天空

接着飞翔

越过我们不曾亲近过的灵魂

景象

没有假设，山水薄了许多

好像厚墩的云雾 ，它们一直占据

后山的高地

月色袅袅，你摆下迎合之式

并不轻松的音乐敲响掠夺的风笛

残留的宴席蹲着皇后的黑猫

子夜

孕育一段阴谋，如你当年的青春

刻于瓦罐上的叹息。少女却躲进了树影

听蟋蟀透彻的分析

我们是一群唯心论者，永远

走不出自己的掌心

而夜行人玩着神奇的骰子

妇人苍白的指尖上站着唯物的鸟

心跳是一片即将跌落的羽毛

屏蔽这些倾心的景象

听落泊之音，落寞

湖

把自己看作落日之水，奔走在

卵石的坝堤。他凝望湖泊

落泊人肩上抹着夕阳，鸟在柳絮里歌唱

蚂蚁们从缝隙中出来

轻柔的浪波之声，仿佛仅存

一条鱼的呼吸

而光阴即将溺入，感觉到另样的涌动

将欲望投进，天空绞碎

他看到湖中的每一滴水都戴着面具

如玻璃球一样远去，逸为夏日的画布

漂来婴儿的奶瓶

不再去设想，或不敢坐拥这片寂静

遗弃的方言，渴望的贤者感到水的压力

蚁族隐身于堤堰，正如退却的人们

回归灾难

倾诉一段木笛

“呵！终于来了。”他们互语

约定。绝唱者站于悬崖，和岩画中的鹰对立

长袖、折扇、羽毛、黑眼圈

起始，用上腹音，默契

倾诉一段木笛

再是低音，逸过脖颈上金属链条

半张的眼，倾情于女人发髻上的阳光

小鸟沿着萨克斯管进来，缎带舞在朽木的门外

想象离开艺术家的梦境

温馨的笑声，悬在旧式作坊的顶楼

稍微停顿，从铸铁扶手下来

目光射向玻璃后折断的广告

琵琶的弦，半阅读的姿势，婉约的曲调

带有红褐色的悲伤斑斓

最初选定的词汇

他一直沉默，从睫毛开始，到孤寡

眼神向着晚霞，秃了思维的鹫鸟依旧俯冲

穿过云层，余下的羽毛垂直而落

“一个人的脊椎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听得见自己心脏的跳动

从岩石缝中进去的诱惑力

他是家族的长者，继承了固有的秉性

脚趾、脚杆甚至行走的方向

伟大的神灵用上了历史。例如

在一次大地震中失去氏族制度的记忆

女人的水、男人膝下的黄金

献给生存的歌谣

他再一次告诫他的后代，不要随意低下头颅

“用你的毅力吸完”，一杯老白干，或

最初你选定的那个词汇

受难的女子

一曲之后，才知道成了绝版

从上游漂来的漂流木，见证了梅雨、汛期

恍惚的女子仍在浣纱

诗经中传送的气流使她们粗糙，光滑

如坊间的二胡，渴望留下颤音，划痕

甚至失散

正襟，围襟，弹冠之人的胡须还在摩擦，曲调扬起

转身，留下暴躁

十几年没看见故乡的麻雀了

把自己的内衣撕开，看见诗歌的尴尬

自认为颓废，叩击秋色

韵调自远方的回声中崩溃，时节令颂词饱经风霜

自己选择方式、演技、祭台。当然

这一切终会成为遗迹

受难的女子

仍在长江的支流吹着木笛，用我淫靡的断句

给阴谋画上燕尾

不间断的冷风，偷袭木屋

窗口被花俏的内衣遮掩。降雪后，舆论一直哗然

她写了一首怨词，从自己的左乳拔出尖刺

蓝色的黄昏，他们给阴谋画上燕尾

拭擦去汗液

坐下，谈论环保

从女人的生理期开始，到后半夜的鞭挞

从河流的泡沫开始，到断塌的碑亭

自以为是这台机器的黄油

当黄昏里的燕子回来，色彩并非冰冷

永恒不变的是准备奉献的耳环

它会成为最后一片雪花

倚栏的人脱去了她的胸衣

水从天上来

并不矛盾，从认知的起点出发

启发黑河道中的哲学，理性主义者受制于诗

他转身，移动光点，张开聪慧的翅膀

笑，哭，或咆哮

年代退化了，成为完美主义的化石

狡辩的诗人踪迹诡秘，如那枚消失的戒指

挂在蝴蝶翅膀上的唐代的僧画，粗看

老僧在看鸳鸯戏水

实则隐瞒了一首禅诗

季节、节气、岸上的女人，构成了

清爽的场面

水从天上来，何止三千

作者简介：铎木，原名张泽欧。生于20世纪60年代末。在有关公开刊物发表作品多篇（首）。出版《痕之十四》《殇之十四》《流言集谎言集》等诗集六部，多次荣获国内大赛相关奖项。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湖南新乡土诗歌研究会常务理事，邵阳市作协理事，邵阳县作协副主席。诗观：写诗如做人，修行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