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情 大师风
——当代山水画大家王振中的人文情怀与个性语式

文/贾德江

云贵情 大师风
——当代山水画大家王振中的人文情怀与个性语式

文/贾德江

YUNGUIQINGDASHIFENG

在当代中国山水画坛，王振中教授无疑是一个标志性的人物。他高举李可染先生山水画的美学思想，长期扎根于云贵高原，以发展了的传统笔墨，以表现贵州苗岭侗寨的山情水境为创作母题，标新立异地传达了祖国西南山河的自然之美，沁人心脾地抒写心中的激情，营构出一幅幅清丽秀润、幽情壮美的经典之作，创造了山水画继李可染大师之后的再度辉煌。

王振中简介

王振中，1939年生，回族，河北省沧州人。1963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3年级从师叶浅予、蒋兆和、李苦禅、李可染、郭味蕖、宗其香诸先生，人物、山水、花鸟画全面学习，4～5年级入李可染山水画工作室。毕业后一直任教于贵州大学，现为贵州大学人文二级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文化部中国画学会常务理事、河山画会会员、中国人民大学客座教授、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贵州中国画学会会长、贵州省文史馆馆员、贵州省首批省管专家、北京李可染画院研究员。

曾在中国美术馆、北京荣宝斋、深圳美术馆、杭州西湖美术馆等地举办个人展；也多次赴日本、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俄罗斯等国家举办个展、联展。

2001年作品《梯田如镜图》入展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艺术司、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美术馆、中国画研究院举办的“百年中国画展”；2004年获中国艺术研究院、黄宾虹国际学术研讨会评选的“黄宾虹奖”，作品《黄果树瀑布》《英国爱丁堡》随“神州六号”及“神州七号”升空并入画集。

王振中先生的山水画风格浑厚、朴茂，意境清新。大写意花鸟画得李苦禅先生遗风，用笔雄健、墨色酣畅淋漓。

在山水画创作中，王振中凭借多年打下的笔墨功力，紧紧抓住了贴近生活、实境写生这一重要环节，链接的是贵州山水的奇特地貌和风土人情的别有洞天，熔铸的是他对这片自然山川的热爱之情以及他对人生的理解和感悟。在他的笔下，无论是苍岩叠翠的苗岭春光，还是层林尽染的黔山秋色，无论是依山傍水的布依人家，还是清水江畔的渔舟帆影，抑或是那如镜的梯田、飞下的悬瀑、丛出的松林、险峻的巉岩、荡漾的碧波、隐显的山寨，都毫无例外地印证着王振中的山光水色无不承载着传统文化的厚土，带着当代艺术家的文化使命，沿着李可染老一辈艺术家的轨迹，在得江山之助中，重铸了山水画的精魂。

应该说，王振中的贵州山水在相当程度上刷新了中国山水画领域的表现内容与表现形式，以一种近乎全新的审美方式表现了现代人对于山水自然的观照与热爱，其意境锤炼之新，画面经营之精，艺术语言表现之清润、朴茂、明丽、通透而又不失浑厚华滋的显著特点，实在是一洗凡格、独领风骚的画风。我以为，王振中是翻开现代山水画新一页的一个旗手，他不仅站在传统河流中说话，站在现实生活和时代中说话，他更没忘记站在蒙养他的中国文化命脉中说话，强化了笔墨对景观形象和意境的塑造，突破了写实性绘画的旧程式，运用自己的语言符号，对现实感受进行了富有创造性的发挥。他像一面旗帜猎猎飘扬在云贵高原的上空，在全国引起强烈的反响。

《苗岭山居图》

王振中科班出身，于20世纪60年代初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五年的学院派教育，他得到李可染、李苦禅、叶浅予、蒋兆和等名师大家的亲授和指引，筑基深厚。特别是毕业前两年，他有幸进入李可染大师工作室专修山水画，深受先生“精读传统和大自然两本书”的教学思想的影响，获益更丰。毕业之后，他毅然直奔边远地区贵州，任教于贵州大学艺术系，开始了他的教书育人与艺术实践并重的双向探索之路。一方面，他不断的完善自己、丰满自己，施教于人，许多出身于他门下的学生今天已成为有名的画家、教授，遍布于全国，可谓“桃李满天下”；另一方面，他无数次地带领他的学生深入生活，师法造化，走遍了云贵一带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毕生对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观察体验，成为他笔下涓涓不息的源头活水。一种描写贵州地貌中的曼妙形神和幽情美思的作品，在他的纸上不断地涌现。

他画《山高有苗寨》的雄阔苍润，他画《洞天飞瀑》的博大野逸；他画《江村渔歌》的烟雨迷蒙，他画《布依人家》的林麓映带，他画《苗岭春色》的妩媚粲然，他画《晚霞》映照的诗化秋山；还有《苗岭瑞雪》的漫天皆白、《梯田如镜》的含烟带雨、《静谧苗乡》的奇伟深秀、《春江梨花香》的清亮纯朴、《苗寨松杉间》的厚重苍浑……这些作品虽然只是王振中无数作品的一部分，但从中不难看出，他以自己的才情和识见，撷取西南云贵高原自然山川的一角，作理智的创造、知性的提升、诗意的表达，去完成传统山水画的现代转换。

《梯田如镜图》 146cm×97cm 1999年

为了这一转换，王振中凝聚了五十多年的心血，撒下了半个多世纪的汗水。他说，他要感谢传统，是历代名家巨匠一脉相承的不断变化发展的传统，使他获得创新的表现力；他要感谢恩师，是李可染先生开创的从对景写生到对景创作的现代水墨写实山水，打开了他在师辈成就之外开疆拓土的思路；他更要感谢生活，是他生活的那片土地的神秘玄妙、树影婆娑的山形水貌，引发他戛戛独造的愿望和开宗立派的志向。也正是这样的选择，使他的作品与前辈拉开了距离，与今人大相径庭，而以“融古化今”的黔山秀水的独特面貌使他卓然而立于中国画坛，跻身当代有影响力的山水画大家之列。

所谓“大家”，我以为其作品必须是继往开来的，而且能树立一代楷模、开启一代新风的。他的作品当然应该是高质量的作品。就此而言，体现在王振中的画中是以功力深、样式新、意境美来见诸笔端的。

《出污泥而不染》 2009年 136cm×68cm

“功力深”指王振中笔墨的传统底蕴，经过了几十年的历练已达高深的境界。用笔如虫蚀木、屋漏痕、锥画沙、绵裹铁，运墨如淋漓、如泼洒、如天然晕染，皆非积功累月不可得。王振中的山水画，犹如自然生成于纸上，如笪重光在《画筌》中所言：“从来笔墨之探奇必系山川之写照。”他的笔精在用，墨妙在自然，王振中始终怀抱的是以书法入画法的情结，因时因地而异。具体说，王振中用笔拙、敛、重、苍、润，方劲斩截，绵韧遒劲，与墨会、与水和、以色辅，已达“法备气至，纯任自然”之趣。它既是一种可以独立欣赏的抽象语言，又是一种可以与表现主题、立意、内容发生关联的表现话语。其实王振中的功力之深，不完全指他的笔墨功力，也包含画家一种综合文化修养的体现。即他的笔墨语言背后凝聚着一个中国写意画家整体的人格意志、精神气象、襟怀品操、文化积累、审美意趣、传统修养乃至生命状态与功力技术。

《红梅喜鹊》 68cm×68cm 2010年

“样式新”指王振中山水画的面貌之新，是他作品风格的主要部分。一个画家若没有“样式”是不能称为画家的，更难以成为大画家。黄宾虹、齐白石、傅抱石、潘天寿、李可染都有自己鲜明的“样式”，不看落款就能知道是哪家的作品，因为有其特殊的样式。王振中也不例外。他像师辈一样拥抱生活，像师辈一样写生创作，他坚持独立思考，不惶惑，不赶时髦，也不因循守旧，逐渐形成了重构思立意、重题材开拓、重视表现地域特色的创作样式。随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云贵高原之行，贵州山水成了他创作的主流，在贵州山水中从表现人对大自然的崇仰惊叹转化为对人在雄秀神奇的人间仙境中生活的畅神惬意，成为他创作的方向。他的众多作品，无论取材于苗乡还是侗寨的独特风光，都已经过了高度的提炼与幻化，表现了憾人的气势、悠远的时空和充沛的精神内含。或雄浑朴茂，或宽博润泽，或神奇毓秀，既描写大山大水中明媚的春光秋色，又表现出西南山区良田万顷的安居乐业之美，既激荡人心，又引人沉思，不仅画出了语言可以表述的意蕴，还画出了超出语言文字的直觉感动和心底悸动。

《蕉竹闲趣》 35×138cm 1994年

“意境是山水画的灵魂。”（李可染语）意境美是把人对自然美的直观欣赏上升为精神的释放、寄托或投射，因此可以“畅神”“摄情”和“夺人”，大大提高了山水画的审美层次与价值。王振中深悟古人所谓“作画必先立意，以定位置。意奇则奇，意高则高，意远则远，意深则深，意古则古；庸则庸，俗则俗矣”（方薰《山静居论画》）的妙理警言，首重一意字，终成一境学。由此，他的山水不是按照既有认识去描写人所共知的名山胜迹，而是用审美的眼光去开发那古今画作中罕见的西南贵州山水之美。在他的作品中，我们经常看到的是高原上丘陵的峥嵘跌宕、山高水长的葳蕤葱茏，是古松辉耀的峻岭山冈，是层层梯田的星罗棋布，是清晨村寨的秀雅宁静，是江上欢歌的渔舟唱晚，在恢宏境象中充分表现对贵地青山绿水雄奇深秀的感动，又在气势磅礴的层峦叠嶂中凸显神秘幽邃中的崇高伟岸，在复合性的千岩万壑山耸云驰中开掘永恒的静穆庄严，在精到的个性化的“笔中用墨”里求水晕墨彰的灵动和天籁之光的神韵。王振中的山水是意与境、情与理、意与象、神与形的交汇体，是真正以“人造”追“天造”的图画，是以“人工”求“天然”的美景，非有天赋和超常文化感悟、艺术功力不可实现。仔细阅读，其山水中的雄伟山峦与磅礴气势，显然受范宽、李唐之影响，而山水画的苍茫感，则与董源、石涛、石谿画作相联系。至于其山水画意境之深邃与笔墨之刚劲、润泽，显然又受王蒙、龚贤、黄宾虹、李可染等人的感染，齐白石的诗意烂漫、情趣盎然，则也在一定程度上为王振中所吸收，但这一切借鉴，已被王振中消化得无影无踪，卓然而立者是自家全新的山水样式和情境。至于笔致、表现方法之略参西方构成、色彩、光影等技巧与方法，业已化为中国画之血脉而包孕其中了。

《绿雨竹风》 1985年

《黔山墨韵》 46cm×69cm 2013年

《菊石图》 69cm×46cm 1991年

我认为，王振中是一位理性的中国画家，他对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画艺术的继承研究与创新光大是十分自觉的，是充满深情的，也是经过深入思考的。在中国画领域矢志于推陈创新，创立表现云贵高原的“贵州画派”，是王振中毕生的伟大追求和执著信念。在同代画家中，有如此明确追求又有如此深入实践者，屈指可数。王振中和他的老师李可染一样，都是艺术思想家；他们的绘画天才在他们的哲学思考中得以发挥，他们都是勤于思考、勇于实践、深思熟虑、严谨不拘的艺术家类型。所不同的是，他却创造了与其师全然不同的风格，走上不完全相同的艺术蹊径。

21世纪以来，王振中的艺术成就已日渐为世人所瞩目，之所以愈来愈受到世人的重视与好评，关键就在于王振中是一个艺术家中的佼佼者，他在中国画发展的关键当口有其不同寻常的独到之见，显示了一位杰出的艺术家的思想力度和特殊睿智。我因此提出，在当代中国山水画坛，就变革和创造性而言，王振中无疑是一位继往开来、标立当代、开启一代新风的人物，称之为当代山水画大家应是当之无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