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福建漳州PX项目爆炸事故

文字整理|本刊记者 林洁

起底福建漳州PX项目爆炸事故

文字整理|本刊记者 林洁

▲2015年4月6日晚19时左右，位于福建漳州的古雷PX项目工厂发生爆炸

案例提要|2015年4月6日18时56分，福建省漳州市古雷港经济开发区台资企业翔鹭集团所属的腾龙芳烃PX项目装置发生漏油着火事故，引发装置附近中间罐区储罐爆裂燃烧。事故造成1人受伤，5人被玻璃刮伤，另有13名周边群众到医院留院观察，直接经济损失9457万元。

直击爆炸现场

4月6日晚，大海三面环抱的福建省漳州市漳浦县古雷镇，被一声声巨响打破平静。台资企业翔鹭集团所属的腾龙芳烃PX项目发生爆炸。

18时56分，古雷应急指挥中心视频监控发现，33号腾龙芳烃装置和周边的常压渣油发生漏油着火事故，引发装置附近中间罐区三个储罐爆裂燃烧，分别是重石脑油储罐607罐（存油6000立方米）、608罐（存油2000立方米），以及轻重整液罐610罐（存油4000立方米）。一度，当地政府为防不测，紧急撤离了附近居民近3万人，连现场20多公里以外的杜浔镇部分居民都仓皇逃离。

据目击者描述，发生爆炸油罐的区域位于整个厂区的中南部，有几个大油罐坍塌损毁，周边完好的油罐在喷水冷却。油罐东侧是二甲苯装置，烧毁坍塌整体扭成一堆，边上竖着一根折断耷拉下来的大烟囱。有人用步伐丈量，油罐与装置二者相距80步（50米左右），中间隔着马路、草地及管廊，十来米宽的管廊倒向了油罐一侧。

“炉子（即‘二甲苯装置’）先爆炸，火焰蹿起100多米，后来烧到三四百米高，引起油罐燃烧，现场几个同事吓得半死。”PX项目厂一位员工介绍称。

几天之后，有记者来到PX厂区外围，可闻到一股类似农药的臭味，有些刺鼻。从西侧门进入厂区，碎落的铁皮块散落满地，空气中飘着灭火器泡沫的飞沫。

据了解，经过20多天的停产检修，古雷PX项目刚复工，才进入试运行阶段，还未出成品就出了事故。

第二次爆炸

家住PX工厂对面村的小东（化名）至今想起来还后怕。当时以为是地震，玻璃都震碎了。不过，在得知是PX厂爆炸后，小东心里倒是有了数，“2013年第一次爆炸后，我们就知道迟早还有下一次。”

小东指的这次“爆炸”，被官方称为闪燃，发生在2013年7月30日清晨，PX项目一条尚未投用的加氢裂化管线在充入氢气测试压力过程中，发生焊缝开裂闪燃。那次事故无人员伤亡，也无物料泄漏，但是附近一个村庄部分房屋玻璃震裂或破碎。

古雷PX项目隶属翔鹭集团旗下的腾龙芳烃（漳州）有限公司，早在2004年通过国家审批，原计划2007年落户厦门，后因故于2008年迁至漳州古雷经济开发区。2008年5月，漳州市与翔鹭集团旗下的腾龙芳烃（厦门）有限公司正式签订投资协议书，总投资137.8亿元人民币、年产80万吨。根据2012年当地对外发布的消息称，古雷PX项目可以年产80万吨对二甲苯。

对于企业应如何避免PX项目再出现生产安全事故，有专家认为企业要推进安全生产标准化，建立企业防火防爆标准。不仅仅把标准化落在文字上，更要落实在日常的行动中。

事故原因大起底

经福建省政府授权，福建省安监局牵头组织省监察厅、经信委、公安厅、质监局、总工会、消防总队和漳州市政府相关人员组成事故调查组，邀请福建省检察院派员参加，国家安监总局从全国抽调8名专家参与事故调查。调查组通过现场勘验、查阅资料、调查取证、检测鉴定和专家分析论证，查明了事故原因、经过、人员受伤和直接经济损失等情况，认定了事故性质和责任。

8月16日，福建省公布腾龙芳烃（漳州）有限公司“4・6”爆炸着火重大事故调查报告公布，认定这是一起重大生产安全责任事故，对涉嫌犯罪的13名责任人移送司法机关，对其他责任人分别给予党纪、政纪处分和处罚。

经调查认定，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在二甲苯装置开工引料操作过程中出现压力和流量波动，引发液击，存在焊接质量问题的管道焊口作为最薄弱处断裂。管线开裂泄漏出的物料扩散后被鼓风机吸入风道，经空气预热器后进入炉膛，被炉膛内高温引爆，此爆炸力量以及空间中泄漏物料形成的爆炸性混合物的爆炸力量撞裂储罐，爆炸火焰引燃罐内物料，造成爆炸着火事故。事故的间接原因是：腾龙芳烃（漳州）有限公司安全生产主体责任不落实，对工程建设质量和安全管理不到位，违规试生产；施工单位中石化第四建设有限公司将项目违规分包，分包商扬州市扬子工业设备安装有限公司施工管理不到位、对焊接质量把关不严，南京金陵石化工程监理有限公司对施工单位分包、管道焊接质量和无损检测等把关不严，岳阳巨源工程检测有限公司检测结果与事故调查中复测数据不符、涉嫌造假；地方党委、政府及相关部门存在监管不到位、执法不严格等问题。

针对事故暴露出的问题，调查组要求腾龙芳烃（漳州）有限公司切实落实企业安全生产主体责任，从项目报批、工程设计、建设施工、员工培训、作业现场、隐患排查等各个环节进行全面整改；漳州市委、市政府及相关部门要深刻吸取教训，切实落实监管责任，加大监管力度，严格行政许可审批，防范类似事故发生。

解密PX

PX一方面受到一些地方政府的推崇，另一方面又引起一些民众的担忧。福建腾龙芳烃（漳州）有限公司“4・6”爆炸着火重大事故，所幸仅有人受伤，且多为碎玻璃划伤，但它给PX行业带来的震动，远远超出事故本身。一段时间，关于PX项目再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

PX是Para-Xylene的缩写，中文名是“对二甲苯”，是一种液态存在、无色透明、气味芬芳的芳烃类化合物。根据《全球化学品统一分类和标签制度》和《危险化学品名录》，在美国、澳大利亚等很多国家，PX并不属于危险化学品，欧盟也仅仅把它列为有害品。

那么，PX为何变成了“洪水猛兽”？一个很重要原因就在于PX中的“苯”。 苯是一种毒性很强的物质，在涂料等日常生活用品中存在，是危害人类健康的主要化学物质。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的认定，苯属于一类致癌化学物质，对人类致癌性证据充分。

但是IARC对包含PX在内的整个二甲苯类的评估结果表明，PX属于“第三组致癌物”，即“缺乏对人体致癌性证据的物质”。而IARC对化学物质引起人类癌症危险性评价是目前公认的权威性资料。

▲爆炸事故救援现场

破解PX安全困局

说到P X，很多人会觉得“神秘”。如果仔细看看衣服上的洗涤说明，就会发现面料项通常会标注“涤纶”、“聚酯纤维”，这两种正是PX的下游产品。其实，我们身边的床单、窗帘、矿泉水瓶、胶囊、电话机、手机壳、电脑外壳、照相机、汽油等，用材无一不与PX有关。在专家们看来，即便出现了PX项目爆炸，各地上马和即将上马的PX项目也不可能被叫停。

事实上作为石油化工的中间产品，PX背后是世界范围内的庞大产业。一方面，PX作为重要的工业原料，目前几乎没法替代；另一方面，PX与我们的日常生活关系密切。用作饮料的塑料瓶、化纤衣服的PTA（聚酯），主要原料就是PX。而PX最重要的下游产品叫PET（涤纶树脂），正在越来越多地取代铝、玻璃、陶瓷、纸张等材料。由于中国市场对PX需求量极大，不可能完全依赖进口，所以我国需要建设PX项目。

“从风险管理上看，风险告知是企业对利益相关者的责任和义务。”有专家表示。爆炸后，对于PX的科普应该比先前更进一步。要让公众了解到PX生产实际和其它炼化企业的生产工艺的火灾爆炸风险是类似的，环境危害也是类似的。例如，PX生产涉及哪些可燃物质，在哪些工艺环节和工艺设备使用，通过哪些方式防止泄漏，通过哪些措施防止火灾爆炸传播等等。

对于企业应如何避免PX项目再出现生产安全事故，有专家认为企业要推进安全生产标准化，建立企业防火防爆标准。不仅仅把标准化落在文字上，更要落实在日常的行动中。例如加强以下安全管理：工艺设备投入使用前的质量控制、安装过程质量控制、运行期间的检查、设备维护、变更管理和关键岗位的作业指导书等。加强员工安全培训和考核。考核内容包括对工艺装置了解的程度，对相关操作的熟悉程度。对关键岗位作业人员，应采用类似训练考核飞行员的方法进行训练和考核，使其对各种情况的作业和应急烂熟于心，不可能出错。

对于历史事故，即使是小事故，也要深入分析，查找原因，并持续改进。

责任编辑：林洁 2034170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