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师顾植山学用乌梅丸※

叶新翠李　玲（　山东省烟台芝罘医院中医科，烟台　264000；2 山东省临沂市人民医院中医科，临沂　276000）

跟师顾植山学用乌梅丸※

叶新翠1李玲2*
（1山东省烟台芝罘医院中医科，烟台264000；2 山东省临沂市人民医院中医科，临沂276000）

顾植山教授认为乌梅丸为厥阴病主方，“厥阴病欲解时，丑至卯上”，临证中但见在下半夜丑时至卯时出现相关症状或症状加重者，即放手选择乌梅丸，若有口干、四肢厥冷等阴阳失调，寒热错杂之症，用之更能奏效。兹举笔者跟师学用乌梅丸验案4则与同道分享。

顾植山；厥阴病欲解时；乌梅丸；验案

笔者有幸拜于龙砂医学流派代表性传承人顾植山教授门下，在跟师侍诊中，亲见顾教授基于“厥阴病欲解时”运用乌梅丸的效案不胜枚举，各位龙砂医学流派后备传承人跟师顾教授学习后运用乌梅丸亦均取得良好疗效。笔者回到单位根据“厥阴病欲解时”理论运用乌梅丸治疗多例患者亦获良效，兹就跟师顾植山教授学习运用乌梅丸的些许体会与同道分享。

乌梅丸首见于《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又见于《金匮要略·趺蹶手指臂肿转筋阴狐疝蛔虫病脉证治第十九》。长期以来乌梅丸便被视为治疗虫证的通用方，《汤头歌决》［1］及《医方集解》［2］均列乌梅丸为“杀虫剂”首选方，大大限制了乌梅丸的临床应用。

顾植山教授认为乌梅丸为厥阴病主方，非只为蛔厥而设。《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云：“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3］”实乃厥阴病提纲。《素问·至真要大论篇》云：“帝曰：厥阴何也？岐伯曰：两阴交尽也。”《素问·阴阳离合论》云：“三阴之离合也，太阴为开，厥阴为阖，少阴为枢。”顾教授通过“顾氏三阴三阳开阖枢图“和“顾氏三阴三阳太极时相图” （见图1～2）［4］对阴阳六气进行了解读，认为厥阴居东向南，阴气渐消，并合于阳，故为阴之“阖”。若厥阴枢机不利，阴阳气不相顺接，则阳气难出，阴阳失调，可出现寒热错杂的各种病象，如四肢厥冷、巅顶疼痛、口干、心烦失眠及躁动不宁等［5］。清·柯琴在《伤寒来苏集·伤寒附翼·厥阴方总论》中指出：“厥阴以乌梅丸为主。……仲景此方，本为厥阴诸症之法，叔和编于吐蛔条下，令人不知有厥阴之主方，观其用药，与诸症符合，岂只吐蛔一症耶？［6］”乌梅丸实乃厥阴病之主方。

图1　顾氏三阴三阳开阖枢图

图2　顾氏三阴三阳太极时相图

《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云“厥阴病欲解时，丑至卯上”［3］。顾植山教授认为，丑时至卯时正值阴气将尽，阳气初生，由阴出阳之时间节点，故厥阴病在丑时至卯时若“得天气之助”，可邪退正复，“值旺时而解”则病愈；反之，则疾病不能向愈，甚至可逆转少阴成危重者［5］。所以在“厥阴病欲解时”通过厥阴病主方乌梅丸改变机体的阴阳运动，使机体顺应天地阴阳的变化，疾病就会有痊愈的希望。顾教授临证中但见在下半夜丑时至卯时出现相关症状或症状加重者，即放手选择乌梅丸，若有口干、四肢厥冷等阴阳失调，寒热错杂之症，用之更能奏效，进一步拓宽了乌梅丸的应用范围。

乌梅丸由乌梅、细辛、干姜、黄连、当归、附子、蜀椒、桂枝、人参、黄柏组成。清·柯琴在《伤寒来苏集·伤寒附翼·厥阴方总论》中解乌梅丸：“君为梅之大酸，是伏其所主也；佐黄连泻心而除痞，黄柏滋肾以除渴，先其所因也；肾者肝之母，椒附以温肾，则火有所归；肝得所养，是固其本；肝欲散，细辛干姜辛以散之；肝藏血，桂枝当归引血归经也；寒热杂用，则气味不和，佐以人参，调其中气。［6］”乌梅丸重用乌梅，因乌梅酸平，入厥阴肝经，一则伏其所主，二则张志聪在《本草崇原》谓乌梅“得东方之木味，放花于冬，成熟于夏，是禀冬令之精，而得春生之上达也”［7］。笔者跟师后亦在临床中学用乌梅丸治疗多例患者，均取得了较好疗效，兹举乌梅丸验案4则说明之。

案1痤疮案。蒋某某，男，1990年5月生。2015年3月10日首诊：面生痤疮1年余，面部可见肤色丘疹、炎性丘疹、脓包等皮损，反复发作，时好时坏，心烦浮躁，易疲劳，四末欠温，夜寐丑寅之间易醒，醒后口干，纳可，大便稀，舌淡，苔稍腻，左脉濡弦。予乌梅丸方。处方：炒乌梅30 g，炒黄连10 g，炒黄柏6 g，熟附片6 g（先煎1小时），川桂枝10 g，北细辛3 g，炒川椒3 g，淡干姜6 g，潞党参10 g，西当归6 g。7剂，水煎服，头煎晚上服，二煎第二天早晨服，日1剂。

2015年3月18日二诊：上方后痤疮新发稀少，下半夜醒次数减少，醒后仍稍渴，四末转温，仍易疲劳，舌淡苔稍腻，脉濡弦。处方：上方加黄芪20 g，增黄柏为10 g。14剂，水煎服，日1剂。

2015年4月7日三诊：上方后，诸证继续好转，未有新发痤疮，睡眠转好，大便成形，舌淡苔薄，脉弦细。上方继服7剂巩固疗效。

按：此案抓住患者夜寐丑寅间易醒，乃 “厥阴病欲解时”，醒后口干，四末欠温、大便稀等，符合厥阴枢机不利，寒热错杂的病机，遂用乌梅丸制为汤药，7剂后诸证多有改善，二诊时加黄芪增强补气行血之力，加大黄柏用量滋肾以除渴，14剂后诸症已愈。

案2高血压案。张某某，女，1973年3月生。2015 年6月9日首诊：发现高血压1年，头晕反复发作4个月。一年前体检发现高血压 BP160/94 mmHg，近4个月来头晕反复发作，未予治疗。刻下头晕，疲倦乏力、夜寐难以入睡，下半夜1～3点易醒，四末厥逆，平时易饥饿，泛酸，食则饱胀，小便畅，大便偏干，时有便秘，舌尖红苔厚腻微黄，脉沉细。予乌梅丸方。处方：炒乌梅30 g，炒当归10 g，潞党参15 g，川桂枝6 g，淡干姜6 g，炒川椒4 g，北细辛3 g，熟附片6 g（先煎1小时），炒黄连10 g，炒黄柏6 g。7剂，水煎服，头煎晚上服，二煎第二天早晨服，日1剂。

2015年6月16日二诊：上方后诸证向好，头晕、夜眠好转，丑时已不醒，四末转温，血压降至130/80 mmHg，仍稍疲乏，二便正常，舌红苔薄白，脉沉细左脉沉濡。

药已中的，上方增损再进，上方减炒黄连为6 g，因左脉沉濡，炒乌梅加至40 g，以得春生上达之力，7 剂 煎服方法同上，日1剂。

按：患者下半夜1~3点易醒，四末厥逆，平时易饥饿，辨证为厥阴病。“厥阴之上，风气治之，中见少阳”，厥阴为风木之脏，内寄相火，病入厥阴则木火上炎，疏泄失常，肝木横逆，犯胃乘脾，则易出现上热下寒，寒热错杂之证。病入厥阴，则肝失条达，阳亢风动，表现为血压升高。夜晚难以入睡，下半夜1～3点易醒。 “厥阴病欲解时，从丑至卯上”，故用厥阴病主方乌梅丸，从厥阴病欲解时调治，使阴阳之气顺利交接，周身气血条畅，血压恢复正常。

案3经少案。王某某，女，1990年6月生。2014年12月7日首诊：月经量逐渐减少1年余。患者约一年前月经来潮时受凉，以后月经经量愈来愈少，每次来潮经色先黯后淡，1～2天结束，伴少腹痛、腰痛、腰背部冰凉感，月经周期正常。曾间断服用过中西药治疗，疗效欠佳。平时疲倦乏力，烦躁易怒，四末凉，眠浅多梦，下半夜2点左右易醒，醒后难再入睡，经常看电视剧熬到天明。晨起精力欠佳，上午昏沉欲睡，下午精神略好，大便粘，排便费力，末次月经2014年12月2日。舌红苔薄黄腻，左脉沉，右脉弦细。予乌梅丸方。处方：炒乌梅40 g，川桂枝10 g，熟附片6 g（先煎1小时），北细辛3 g，炒当归10 g，炒黄连12 g，炒黄柏6 g，潞党参10 g，炒川椒4 g，淡干姜6 g。14剂，水煎服，头煎晚上服，二煎第二天早晨服，日1剂。

2014年12月22日二诊：上方后乏力、易怒较前好转，下半夜3点左右易醒，醒后可再入睡，大便不粘，排便顺畅，腰背部冰凉感及手足冷感依旧。舌红苔薄，脉小滑。予乌梅丸合当归四逆汤。处方：上方淡干姜加至10 g，炒当归加至12 g，加白木通6 g，炒赤芍10 g，大红枣10 g（擘）。10剂，煎服法同上。

2015年1月5日三诊：患者2014年12月30日月经来潮，经量较前明显增多，4天经净，仍伴少腹痛。腰背部及四末转温，眠佳未再早醒，晨起精力佳，舌红苔薄，脉弦细。上方炒赤芍加至12 g。7剂继服调理。

按：患者在经行期间防寒保暖不够，感受外寒，《＜妇人良方＞校注补遗·月水不利方论》云，“夫妇人月水不利者，由劳伤血气，致令体虚而受风冷，客于胞内，损伤冲任之脉，……风冷客于经络，搏于血气，血得冷则壅滞，故令月水来不宣利也。……又肝脉沉，是厥阴经也。沉为阴，主月水不利，腰腹痛。”［8］。患者经行时受寒，经量愈来愈少，左脉沉，乃厥阴病也；又有烦躁易怒、舌红苔薄黄腻，四末凉、腰背部冰凉等上热下寒症状；下半夜2点左右易醒，正是“厥阴病欲解时”，故用乌梅丸契合厥阴病病机。14剂后诸证向好，二诊时唯腰背部冰凉感及手足冷感依旧，予乌梅丸合当归四逆汤加强养血通脉，温经散寒之功，服9剂，月经来潮，经量明显增多。三诊诸症已去大半，只伴少腹痛，炒赤芍加至12g继服。

案4胃脘痛案。窦某某，女，1946年6月生。2015年7月24日首诊：胃脘痛4个月，按之痛甚，延及后背，食生冷疼痛加重，口淡无味，不欲饮食，面色苍白，周身乏力，四末欠温，眠差多梦，下半夜2～3点早醒，醒后口渴，大便稀，2～3次/日，质粘，舌淡衬紫苔厚腻，脉沉细。曾服他医健脾除湿中药治疗未见好转，来我处诊治。予备化汤。处方：覆盆子10 g，宣木瓜15 g，怀牛膝12 g，熟附片6 g（先煎1小时），大熟地黄10 g，抱茯神15 g，炙甘草10 g，生姜片10 g（自备）。6剂，水煎服，日1剂。

2015年7月31日二诊：上方后患者诸症减轻，胃脘痛明显缓解，刻下：乏力，口苦，四末欠温，仍下半夜2～3点早醒，醒后口渴，每次醒后即解大便，大便稀，每日1次，小便可。舌胖大苔厚腻，脉细小弦。予乌梅丸方。处方：炒乌梅50 g，西当归6 g，潞党参10 g，炒黄连6 g，炒黄柏4 g，川桂枝8 g，熟附片6 g） （先煎1小时），炒川椒3 g，北细辛3 g，淡干姜6 g。7剂，水煎服，头煎晚上服，二煎第二天早晨服，日1剂。

2015年8月11日三诊：自诉服上方7剂后胃脘痛已缓解，无口苦，纳可，眠佳，早醒推迟至5点，大便已成形，每日1次。乏力减轻，仍有双脚凉感，舌淡苔薄，脉濡。处方：效不更方，仍守原方加减再进，上方熟附片加至10 g（先煎2小时），北细辛加至5 g（先煎1小时）。7剂，煎服法同上。

按：乙未年 （2015年），太阴湿土司天，太阳寒水在泉，缪问曰：“丑未之岁，阴专其令，阳气退避，民病腹胀跗肿，血溢，寒湿等症，寒湿合邪可知。［9］”患者临床表现胃脘痛，食生冷加重，四末欠温，大便稀，2～3次/日，质粘，舌淡衬紫苔厚腻，符合寒湿合邪，故用丑未之岁运气方备化汤取得较好疗效。二诊时患者有口苦、四末欠温，下半夜2～3点即醒，醒后口渴并解大便，大便稀等寒热错杂症及丑时易醒之证，故予乌梅丸方。三诊时患者诸症明显减轻，仍有双脚凉感，故在乌梅丸基础方上加大熟附片及细辛量，继续调理以收完工。

顾教授强调，运用经方不宜随意加减，尽量用原方，并根据病象随机增损，同时特别注意对煎服法的严格掌握，包括浸泡、煎煮时间、先煎后入、服药时间等，都需对患者细心叮嘱，方能取得好的疗效。

［1］汪昂.汤头歌诀［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5：107.

［2］汪昂.医方集解［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5：339.

［3］张仲景.伤寒杂病论［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5：126.

［4］顾植山.从五运六气看六经辨证模式［J］.中华中医药杂志，2006，21（8）：451-454.

［5］陶国水.顾植山：当“厥阴病欲解时”用乌梅丸［N］.中国中医药报，2015-05-15（4）.

［6］柯琴.伤寒来苏集：伤寒附翼［M］.上海：山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78：64-65.

［7］张志聪.本草崇原［M］.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5：105.

［8］明·薛己.《妇人良方》校注补遗［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28.

［9］王象礼.陈无择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239.

Learning to Use Wu Mei Wan with Professor Gu Zhishan

YE Xincui1，LI Ling2
（1.Departmen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Zhifu hospital，Shandong Province，Yantai 264000，China；
2.Department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Linyi People's Hospital，Shandong Province，Linyi 276000，China）

Professor Gu Zhishan holds the idea that the Wu Mei Wan is the main prescription of jueyin disease."The time for solute jueyin disease is from the period of 1 am to 3 am to the period of 5 am to 7 am"，in clinic，if we see patients that experience related symptoms or whose symptoms get worse during the time of midnight from the period of 1 am to 3 am to the period of 5 am to 7 am，we can absolutely choose Wu Mei Wan.If the patients have the imbalance of yin and yang，simultaneous occurrence of cold and heat，such as dry mouth and cold limbs，we can have more efficiency.Now I will share 4 recipe cases with Wu Mei Wan that I study from my teacher with you.

Gu Zhishan；the time for jueyin disease to solution；Wu Mei Wan；recipe case

10.3969/j.issn.1672-2779.2016.15.031

1672-2779（2016）-15-0071-03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龙砂医学流派传承工作室建设项目 （No：LPGZS2012-20）；山东省中医药科学技术研究项目（No：2015-473）

1467097765@qq.com

（本文编辑：李海燕 本文校对：于国华2016-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