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义无反顾 我就装睡

王安

法国大文豪雨果时代，巴黎当局为限制居民多住房，祭起一个门窗税，门窗越多税越重。结果，人们大量改建房子，几家人合开一个门，上下左右一个窗。雨果怒道：“对人民应自由享受的阳光、空气征税，是一种恶税。”

前日，在G20税收高级别研讨会上，中国财政部高官表示：应该积极推动房地产税制改革，这是一个难题，但也义无反顾地要做。

这个表态有两点不妥。一是发言的对象不妥，征收房地产税是中国人自己的事，轮不到老外插嘴，如果想借用洋人来压中国人，就更不合适了，中国还真有一批人见洋人就搓火，急了还上街打砸抢，不必招惹他们。

二是身份不合适，一切税则，只有全国人大有权力定夺，而一个政府部高官，只有执行的份儿。尤其是作为事实上的利益相关人，财政部当然喜欢税收多多益善——就更没有权力“义无反顾”了。试想，如果一个体育官员说，为了发展足球事业，全国各地要拿出十分之一的土地来搞足球场，并要用法律来规定之，那他还想在中国混吗？

不管是“义无反顾”，或再找一些大词，如“义不容辞”、“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留取丹心照汗青”，整这些词都不能使高官显得高大起来，因为，最重要的常识问题并没有解决：内地准备征收的房地产税，是土地国有制下对私人住宅征收的财产税，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土地是国家的，却要向个人征收房地产税，没有所有权，纳哪门子税？

之前官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于是不收房地产税，而是收70年的土地出让金，也就是租金。后来政府钱越来越不够花了，于是想把西方的房地产税搬过来用（所以要向G20求援），要在一只羊身上剥掉两张皮，中国式的土地出让金要收，西方式的房地产税也要拿，两头便宜都要占，世上哪有这等规矩？

如果房地产税出台，必然会受到民众的反对。但在这之前，首先会受到官员的反对。这么多年，各级政府吃土地出让金已经像吸了大麻一样上瘾，须臾离它不得。据财政部数据，2015年全国土地出让金收入33657亿元，而同期全国财政收入为152217亿元，很大的一坨肥肉咧。在房地产税落地实施的同时，按道理土地出让金就该取消，但税收是按年收的，土地出让金却是70年趸交的，政府一下子少了几万亿元的肥肉，还不立马瘫了？

另外，之前已经交了土地出让金的房产，如今要改交房地产税了，是不是该把土地出让金退还给房主？哪找去呀，早就建桥修路给公务员发工资了，早就计入GDP了。

民众的反对是微不足道的，他们手无寸铁，只会自虐自残，你有政策，我就装睡。比如，老夫老妻小夫小妻手拉手地去办离婚，名下只有一套房了，然后再复婚，总共花38元，成本可以忽略不计。也许，全国全面开征房地产税之时，就是几百万中国人假离婚之日，将载入史册。甭鄙视这些小市民，这要摊上财政部或税务局的官员头上，也得这么干。谁跟钱有仇呀。

恶政在哪都招人恨。法国大文豪雨果时代，巴黎当局为限制居民多住房，祭起一个门窗税，门窗越多税越重。结果，人们大量改建房子，几家人合开一个门，上下左右一个窗。雨果怒道：“对人民应自由享受的阳光、空气征税，是一种恶税。”

征收房地产税的理由之一是抑制房价。但大家都知道，房价上涨是因为票子多了。2003年中国总货币量M2（现金加活期加定期）是12万亿到13万亿，后来上升到90万亿，现在是150万亿。房价是货币政策挑上去的，如今又想通过征税再拿回一些好处，但这很危险，很可能触动房产、水泥、钢铁、铜、电解铝、玻璃、家具、汽车等几十个产业陷入冰点的开关，或导致失业大增，经济衰退20年……

若真是这样，还敢“义无反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