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文家具的师字文创
——以象形字为例

2016-09-24 05:54韩天腾福建农林大学艺术学院福建福州300002
关键词:象形字体家具

韩天腾(福建农林大学艺术学院,福建福州300002)

仿文家具的师字文创
——以象形字为例

韩天腾(福建农林大学艺术学院,福建福州300002)

以字为骨、以象为形的家具“文”创设计开拓了师法文字的思维,借助意美感心与形美感目的象形字为切入点,文字的线条符号经透视对应为家具造型的轮廓界面,等同悬丝木偶的字偶动态完善了仿文的造型所需,丰富的象形字体为家具提供形美意幽的仿文样式,古字今用的师文字创构建了独特的文创视窗。

仿文;象形字;界面;提偶;字体

仿文家具在此指借鉴本土的象形文字架构到家具造型的设计。象形文字包含甲骨文、金文、石鼓文(籀文)、汉帛书、篆书、水书、东巴文及江永女书等样式。图画文字的具象思维使得象形文字曲直波澜、依类象形。就表征家具的象形文字而言,其形象依托于早期家具的类别特征,文字图画式地记录了当时的家具造型与行为坐姿:如低坐的(甲骨文“席”)到内含垫布的(金文“席”),离地的“”与“”(甲骨文“几、床”)及高坐的(篆文“椅”),文字的象形神态真实地记载了礼制习俗下的家具造型与尺度。时至今日,基于文字的象形魅力与古老的文化信息,其形象符号正成为设计领域的创意源泉,广告大师韦伯·扬说过:“文字本身就是创意”,“文字是创意的符号,”[1]。韦伯·扬说的字母文字创意法同样适用于汉字,故本文在此以象形文字为范本,诠释独特的家具“文”创思维。

一、意美感心

字体的装饰功用自古有之,如郭沫若“东周而后,书史之性质变而为文饰,如钟之铭多韵语,以规整之款式镂刻于器表,其字体亦多作波磔而有意求工。□□凡此均于审美意识之下所施之文饰也,其效用与花纹同。中国以文字为艺术品之习尚当自此始。”[2]伴随家具的发展,祈福文字如“万”、“喜”、“福”、“禄”、“寿”等文字转化为吉祥的几何纹样装饰着传统家具,文字的人文美学伴随器物日用积淀为民族心理符号。

在以字为骨、以象为形的家具“文”创中,仿文家具呈现出自身的设计趣味:一是利用透视把方寸小字延伸放大,设定为家具的某个界面,在此,文字的部首笔画转化为家具界面的轮廓线,构成相应的“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菱形、五角形及六角形”[3]等界面形态。文字界面转化为形态、造型、结构、力量的“感目”形式,经过章法的交融变化、设计的经纬布白,使界面围合为五感交融的三维空间。这得益于文字本身的形态美,王宁在《商周图形文字汇编·序》中提到:“这些形体介于符号和图画之间,从欣赏的价值说,这些形体似人、似物、又非人非物,融白描与象征于一形,绘物象与符号为一体,既见其平易通俗,又不失其古朴典雅,汉字发展中自然美化规律,体现得淋漓尽致。”[4]其次,文的象形蕴含在文字的间架结构与结体章法中,分布于线条曲直、疏密、俯仰的依类象形中,生命物象被凝结为静态的线条符号,文字通过透视只能产生一个界面,难以构成需要六个界面围合的家具造型。因此,借鉴传统的悬丝木偶原理,把文字可以转化为“字偶”,如同木偶在舞蹈一样,当悬丝“字偶”因设计师的动作变换而构成丰富的界面形态时,设计师即可在“表演”动作中截取具有逻辑关系的五个界面完善家具整体造型。塑造赏心悦目的仿文家具,嫁接文字符号的象形之美,这蕴含鲁迅先生关于汉字书法的三美之说,即“意美以感心,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5]

宣物的文字存形着文仿对象的生命结构,家具模仿文字结构,文字模仿自然生命,双重模仿使仿文家具具间接性。如果说象形文字是模仿自然万物的仿生设计,那以象形字为对象的仿文家具在某种程度而言是对自然间接的仿生。这种间接的“师法自然”构成仿文家具的艺术美学。作为向文字符号体系索取造型的手段,仿文家具也可以称为仿字家具。

二、形美感目

仿文已超越“工艺美术”或“百工之术”的范畴,作为设计分支,仿文也需要透视学与工艺学的视角完善仿文造型,其具体表现为三个层面:

1.透视原则

把文字介入透视学的视域下,文字完成界面的身份转化,成为家具造型的立面投影图,成为主导家具造型的轮廓结构。当“高颜值”的象形文字界面同构到家具造型中,文字形态即可“适形”为家具,文字与家具界面构成形式同构。这种观文取形的艺术原则正如哲学家苏珊·朗格所说“诗歌配上音乐以后,再不是散文或诗歌了,而是音乐的组成要素”,与“文字可以在未被理解的情况下直接进入音乐结构”[6]一样,文字形态可以直接进入家具形态中。

当方寸的蝇文小字在透视作用下放大成人性化的尺度时,家具的某个界面由此形成,界面不等同于家具造型,其必须是家具主元特征的写照。如“”与“”的线条符号与“几”与“床”是一点正透视下的轮廓呼应,方寸文字与家具界面构成互为透视投影的雏形,文字的界面化、平面化特征是古人对透视学的无意运用,界面几何化的特征为仿文家具的意象提供了丰富的形态背景,文字界面与视点、视线及观察角度密切相关,正如鲁道夫·阿恩海姆就真实的再现视觉概念时说过,使用埃及法画出的池塘是从飞机上往下看的样子,池塘周围的树像是躺在地上。这画法即是“以正方形再现正方形,以对称再现对称,以外部的位置去再现外部的位置”。[7]135平面化或者说界面化的思维同样体现在仓颉造字中,如的正视、的俯视、的仰视、的侧视及的俯视等,无不生动活现了视点与视线、界面与空间、仰视与俯视的造字艺术,故留下“牺形、兕形、鸡形、立戈形、立旃形、子执刀形、子荷贝形”[8]等丰富的象形界面,文字是三维物体某个界面的写照,文字在成形之初就蕴含的“透视”原则为仿文提供了:文字—界面—物体的生成理念。

这种由小到大、平面到空间的形态对应,与视点、视线及透角不无关系,家具的六面体包括的一正、两侧、一背、一底及顶界面,当文字界面与仿文家具联姻时,六个界面都需要同一文字在不同界面的物化,尤其是正立面与侧立面需要文字特征的强化。正如鲁道夫·阿恩海姆说过,公牛与正在飞翔的野鸭,如果只看侧界面图形就无法展示其特征,因此,捕捉富有象形特征的文字界面至关重要,并以此组织剩余界面。组织的过程是视点、界面到空间的推敲过程。这里需要弗朗西斯·格尔登所说的“接触视力”,即设计师确定文字界面时需要“能够在同一时刻见到一个立体的不同方面的形象,”。[7]128如祝小林研究家具对女真书文字的模仿,经研究发现:“在2000个原始的江永女书文字中,适合在家具设计中应用的文字也就几百个,”[9]且从中选择“女”字作为长椅的侧界面特征。杨慧全以东巴文“爱”字为范本设计出仿文双人沙发,家具的界面造型形象生动地表现了卿卿我我的无边界爱情。当然,家具造型可以由一个或两个文字界面的特征,如仿“爱”的沙发正立面模仿东巴文,其侧立面具有甲骨文的特征。文字经透视对应到家具界面构成仿文的先行基础。(图1)

图1 

2.提偶原则

提线木偶戏古称“悬丝傀儡,其“动必从绳”,即在头、手、腰、腿等关节部位各缀以若干丝线。[10]其腾挪飞跃、屈伸灵活与真人无异的肢体语言得益于丝线对关节的控制。以木偶称谓转移到文字上,文字在仿文定位中自然称为“字偶”。其没有人偶的固定关节,丝线根据字形结构固定在笔画线条上。在丝线四维上下的操纵中,文字会呈现“行走坐卧、腾挪飞跃”的形式,以其衍生多界面的可能性而启发设计思维,同时,丝线的纵横开阖让界面围合成生动的仿字造型。文字的造型转化借此既可折叠扭曲变形,也可重新构型,如同“假偶演真情”一样,提偶原则下的家具造型也具有丰富的“真情”,家具被“情系悬丝,丝丝入扣”。以为例,这一“字偶”在非演出的悬挂状态时是静态的界面,当设计“上演”时,固定于的丝线节点随着设计“剧情”的跌宕起伏,运动的界面进而产生“有意味的形式”空间,丰富的“肢体语言”产生丰富的界面轮廓,为六面体家具的造型生成提供众多选择,“高颜值”的造型元素保证了最终的形美感目。充满非线性变异的过程是对静态的文字轮廓作主观性、艺术性及能动性的改造,文字在三度空间的丰富“表演”,使造型结果代言仿文与物象精神。提偶原则下的仿文家具验证了“20世纪的现代艺术是一种实验艺术,不确定在诸多可能中实验,属于实验性艺术设计”[11]。(图2)

3.字体选择

象形文字在书画同源的早期阶段具有具象思维的人文色彩,文字都经历了由具象思维到象征表意的过程,文字的象形字体在演化阶段而呈现丰富多样的字形意态。甲骨文、金文、小篆等样式的遗留极大丰富了文仿对象。字体同时因时政关系而具有阶段性的造型差别,“如金文写法的多变就反应秦末统一文字前的混乱状态”。[12]以现在眼光来看;恰恰是多变而且多样的文字形态,及同一字体自身的阶段性差异为仿文提供了幽深无际的仿文对象。如“白”有三种甲骨文、三种金文、两种小篆及两种隶书等写法,选取甲骨文、金文及小篆就比隶书既趋向图画性又具有成型潜力。由于每个文字都携带象形基因,尤其是单体象形文字,其漫长的字体发展阶段里基本上有一种最具仿文“颜值”的字体。如伍斌设计的《石鼓文椅子系列》,即是选取石鼓文字体“古”作为仿文对象,而非“古”的甲骨文字体。每个文字的“颜值”归属因字而异,如“巾”的甲骨文字体就比“巾”的小篆体更适合“入选”为仿文对象,再者,同一字体也有繁简与象形之分,如“经”的金文有三种写法,早期的金文1就比晚期的金文3更具家具成形特征。(图3)①图1-2为作者自绘,图3参考《图释古汉字》。此外,如百、贝、丹、缶的小篆体,舟、羔、公的金文体都是仿文的潜力股。当然,有些象形字不管是甲骨文、金文还是小篆都适合家具文仿,其重点在于简洁的笔画构型与形象趣味,如口、日、北、甘、旦等字体。相较而言,大部分会意字是由多个单体象形文字组合而成,其复杂的线型不构成成形潜力,如受、绥、唐等文字。字体特征的丰富与文仿选择保证了仿文生成的可行性。

字体的美学特征给仿文家具增加传统文化的附加值,自然的语义蕴含在“画成其物,随体诘诎”的造字智慧中。文字表征着“天地万象之端,人物器皿之状,鸟兽草木之文,日月星辰之章,烟云雨露之态”。文字对自然的模仿和家具对文字的模仿,本质而言,就是“师法自然”的仿字设计与形式再现,家具设计因此“腹中有才气质华”。同时,殷商卜辞之用的甲骨文瘦削峻锐,铜器铸就的金文古朴敦厚,与笔速圆转、整齐端庄的篆书构成曲直相就、动静相和的象形大舞台。这种意境为仿文家具增加了古老的视觉元素,凸显文仿象形的恒久魅力。

图2

结语

家具仿文设计是物质与精神的载体,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情感共鸣。象形字的界面思维是精神情感的图像化符号,钟灵毓秀的象形字赋予设计不同的灵感。仿文并不仅限于家具,广义上的仿文延伸到平面、包装、室内及建筑设计等领域。文字正以文化遗产的精神力量嫁接到设计的形态意识中。仿文家具设计以象形文字为文化凝聚力,挖掘文字符号构型到家具的象形神态时,家具便成为视觉力量的载体,以此构建的家具仿文的微视窗,有助开拓家具设计的当代文创。

图3 

[1]黄迅.感悟包装装潢中的汉字创意设计[J].包装工程2004(3):127.

[2]郭沫若.青铜时代·周代彝铭进化观[G]//郭沫若文集(第16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

[3]柯建军,编著.没计表现的突破一文字[M].西安: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2005:7.

[4]王宁.商周图形文字编[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

[5]鲁迅.《汉文学史纲要》[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6](美)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M].刘大基,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171.

[7](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滕守尧,主编.四川人民出版社,2006.

[8]吴大澄.说文古籀补.凡例[G]//海王村古籍丛刊.北京:中国书店出版,1990.

[9]祝小林,杨球旺.家具设计中的女书文字运用[J].家具与室内装饰,2010(4):17.

[10]董汝河.谈木偶戏楹联[J].戏曲艺术,1988(4):86.

[11]詹和平,徐炯.以实验的名义:参数化环境设计教学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14:11.序言.

[12]熊国英.图释古汉字[M].济南:齐鲁书社,2006:7.

(责任编辑:梁田)

J525.3

A

1008-9675(2016)04-0191-03

2016-05-10

韩天腾(1971-),男,福建长汀人,福建农林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环境艺术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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