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珍馐爱窝头

2016-10-11 06:21◎文/安
恋爱婚姻家庭 2016年27期
关键词:吴祖光糊状窝头

◎文/安 东

不爱珍馐爱窝头

◎文/安东

吴祖光出身世家,父亲在京为官,精通文物鉴赏,同时以诗、文、书、画闻名。这样家庭出来的公子哥,在饮食上肯定是会吃不会做的。他自己也承认:“除了只有把鸡蛋煮熟的水平而外,别的是什么也不会……”上世纪50年代时,有一次朋友送来一袋元宵,妻子新凤霞生病,又没有别人在家,他便当仁不让地担起了厨师的职责。虽然豪情万丈,但从不下厨的他根本不知道是应该先烧开水再放元宵,还是直接把元宵丢到冷水里煮开,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好的元宵被煮成了一锅烂粥。

1981年,《中国烹饪》曾经邀请吴祖光写一篇《谈吃》,虽然他对烹饪一窍不通,但他的母亲和妻子都是烹饪高手,吴祖光觉得照葫芦画瓢总不会出错吧,大着胆子写了一篇,里面写到母亲的拿手杰作“常州烂面饼”,做法很有意思:先拌馅儿,荠菜加上猪肉,再加大量的螃蟹肉,要不虾仁、干贝、海参亦可,但以蟹肉为佳;然后和面,把面粉搅拌成稀糊状,但不能太稀,要能抓起成团;抓一团面,擀成皮,把馅儿包起来,再用擀面杖擀成一张薄薄的饼,最后放进饼铛中加油烙熟。这种“常州烂面饼”跟普通的馅饼不同,因为皮成软糊状,所以烙熟之后,面与馅儿成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吃起来面香、菜香、肉香、蟹香融为一体,口感极佳。

吴祖光写完交稿之后,以为就此完事大吉,不料两年后去香港,遇到表妹孙筑谨,孙当面质问他:“在台北读到你那篇大文之后,按照你写的方法做了几次都没做成?是怎么回事?”吴祖光傻了眼,回家问了八妹,才知道步骤完全不像自己写的那么简单。于是又让八妹写了个正确版本,刊在杂志上,并向读者致歉。

又过些年,《中国烹饪》通过剧坛盟主曹禺再次向吴祖光发出了约稿邀请,这次吴祖光想到的却是窝头。上世纪50年代后期,他去北大荒服劳役,伙食极差,常常只有窝头吃。别人吃得厌烦,恐怕这一生不吃都不会再想,可吴祖光不是,他是真心喜欢吃窝头,甚至把它当作珍馐美味来喜欢,认为“那种香美的味道不是别种粮食的味道所能代替的”。从北大荒回来三十多年后,他还会思念窝头的味道,时常让家里的小保姆做给他吃。

北大荒的生活对他的影响不止于窝头。1983年,他和王安忆等人去美国参加“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因为需要搭伙做饭吃,大家都各展厨艺。向来不下厨的吴祖光也露了一手,说是在北大荒劳改时学到的手艺:腌泡菜。先去买一棵大白菜,洗净后,滤干、切段,再混入盐巴、白糖、辣椒,放在一个大玻璃瓶子里,然后倒进淘米水,浸满大白菜,密封,放置于阴暗处。一周后开封,已是一瓶美味诱人的泡菜。吴祖光每餐都会盛上一碟,用来佐餐,清口醒胃,这一手让来自“泡菜之乡”韩国的诗人许世旭伉俪也啧啧称奇。

吴祖光后来在文章里写:“半个多世纪以来,就吃而言,我吃过好的,也吃过赖的;也饿得难受过,也撑得难受过。怎么会撑得难受呢?就是那些一天接一天、一顿接一顿的宴会,山珍海味、佳肴满前,殷勤的主人频频相劝,使你不断地吃喝。这种时候,我最想得到的就是:腐乳、窝头、小米粥……最不值钱的东西会成为最美之味。”

这是在说吃,但更是在说生活:历经风雨,方知平淡从容是真;风景看透,才会陪你共看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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