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马雅可夫斯基

2016-10-21 15:59吉狄马加
诗选刊 2016年4期

吉狄马加

艺术作品始终像它应该的那样,在后世得到复活,穿过拒绝接受它的若干时代的死亡地带。

——亚·勃洛克

正如你预言的那样,凛冽的风吹着

你的铜像被竖立在街心的广场

人们来来去去,生和死每天都在发生

虽然已经有好长的时间,那些——

曾经狂热地爱过你的人,他们的子孙

却在灯红酒绿中渐渐地把你放在了

积满尘土的脑后,纵然在那雕塑的

阴影里,再看不到痨病鬼咳出的痰

也未见——娼妓在和年轻的流氓廝混

但是,在那高耸入云的电子广告牌下

毒品贩子们和阴险的股市操纵者

却把人类绝望的面孔反射在墙面

从低处看上去,你那青铜岩石的脸部

每一块肌肉的块面都保持着自信

坚定深邃的目光仍然朝着自己的前方

总有人会在你的身边驻足一

那些对明天充满着不安而迷惘的悲观者

那些在生活中还渴望找到希望的人

他们都试图在你脸上,找到他们的答案

这也许就是你的价值,也是你必须要

活下去的理由,虽然他们不可能

在你的额头上看到你所遭受过的屈辱

以及你为了自己的信念所忍受的打击

因为你始终相信——你会有复活的那一天

那一个属于你的光荣的时刻——

必将在未来新世纪的一天轰然来临!

你应该回来了,可以用任何一种

方式回来,因为我们早就认识你

你用不着再穿上——那件黄色的

人们熟悉的短衬衫。你就是你!

你可以从天空回来,云的裤子

不是每一个未来主义者的标志,我知道

你不是格瓦拉,更不是桑迪诺“

那些独裁者和银行家最容易遗忘你

因为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诗人

你回来——不是革命的舞蹈者的倒立

而是被命运再次垂青的马蹄铁

你可以从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影子一般回来,因为你嘴唇的石斧

划过光亮的街石,每一扇窗户

都会发出久违了的震耳欲聋的声响

你是词语粗野的第一个匈奴

只有你能吹响断裂的脊柱横笛

谁说在一个战争与革命的时代

除了算命者,就不会有真的预言大师

它不是轮盘赌,唯有你尖利的法器

可刺穿光明与黑暗的棋盘,并能在

琴弦的星座之上,看见羊骨的谜底

一双琥珀的大手,伸进风暴的杯底

隐遁的粗舌,抖紧了磁石的马勒

那是婴儿临盆的喊叫,是上帝在把

门铃按响——开启了命运的旅程!

也许你就是刚刚到来的那一个使徒

伟大的祭司——你独自戴着荆冠

你预言的1916就比1917相差了一年

这个世界的巨石发出了滚动前的吼声

那些无知者曾讥笑过你的举动

甚至还打算把你钉上谎言的十字架

他们哪里知道——是你站在高塔上

看见了就要来临的新世纪的火焰

直到今天——也不是所有的人

都知道你宝贵的价值,那些芸芸众生

都认为你已经死亡,只属于过去

但是——这当然不是事实,因为

总有人会得出与大多数不同的结论

那个或许能与你比肩的女人——

茨维塔耶娃就曾说过:“力量——在那边!”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旷世的天才

对另一个同类最无私的肯定

但是为了这一句话,她付出了代价

她曾把你俩比喻成快腿的人

在你死后,她还公开朗读你的诗作

并为你写下了《高于十字架和烟囱……》

1932年那篇有关你诗歌精妙的文字

赞颂了你在俄罗斯诗歌史上的地位

如今你们两个人都生活在自己

命名的第三个国度,那里既不是天堂

也不是地狱,而作为人在生前

都是用相近的方式,杀死了——自己!

也只有你们,被自发的力量主宰

才能像自己得出的结论那样:

像人一样活着,像诗人一样死去!

不知道是在昨天,还是在比昨天

更糟糕的前一天,你未来的喉咙

被时间的当铺抵押,尽管放出的是高利贷

但你预言性的诗句还是比鲜血更红

这是光阴的深渊,这个跨度令人胆寒

不是所有的精神和思想都能飞越

为你喝彩,没有牙齿的剃了光头的巨人

你已经再一次翻过了时间的尸体

又一次站在了属于你的灯塔的高处

如果不是无知的偏见和卑劣的质疑

没有人真的敢去否认你的宏大和广阔

你就是语言世界的——又一个酋长

是你在语言的铁毡上挂满金属的宝石

呼啸的阶梯,词根的电流闪动光芒

是你又一次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形式

掀开了棺木上的石板,让橡木的脚飞翔

因为你,俄罗斯古老纯洁的语言

才会让大地因为感动和悲伤而战栗

那是词语的子弹——它钻石般的颅骨

被你在致命的庆典时施以魔法

因为你,形式在某种唯一的时刻

才能取得没有悬念的最后的引力

当然,更是因为你—涛歌从此

不仅仅只代表一个人,它要为——

更多的人祈求同情、怜悯和保护

无产者的声音和母亲悄声的哭泣

才有可能不会被异化的浪潮淹没

我知道,你也并非是一个完人偶像

道德上的缺陷,从每个凡人身上都能找到

那些有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和无端中伤

哪怕是诅咒——也无法去改变

今天的造访者对你的热爱和尊敬

原谅这个世纪!我的马雅可夫斯基

你已经被他们_形形色色追逐名利的

那一群,用各种理由遮蔽得太久

就在昨天,他们看见你的光芒势不可挡

他们还试图将一个完整的你分割

——“这一块是未来主义”

——“那一块是社会主义”

他们一直想证明,你创造过奇迹

但在最后的时光,虽然你还活着

你却已经在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死去

他们无数次地拿出你的遗书——

喋喋不休,讥讽一个死者的交代

他们并不是不知道,你的小舟

已经在大海的深处被撞得粉碎

的确正如你所言——在这种生活里

死去并不困难,但是把生活弄好

却要困难得多!然而天才总是不幸的

在他们生活的周围总会有垃圾和苍蝇

这些鼠目寸光之徒,只能近视地看见

你高筒皮靴上的污泥、斑点和油垢

马雅可夫斯基,黎明时把红色

抹上天幕的油漆工,你天梯的骨肋

伸展内核的几何,数字野兽的支架

打破生物学方案闪电脚后的幻变

面颊通过相反吞噬渴望的现代板凳

没有返回的刀鞘,被加减的迟速

三倍吹响十月没有局部完全的整体

属于立体飓风的帆,只有腹部的镰刀

被粗糙定型的生物才有孕育的资格

马雅可夫斯基,没有一支铠甲的武装

能像你一样,在语言的边界,发动了

一场比核能量更有威力的进攻

难怪有人说,在那个属于你的诗的国度

你的目光也能把冰冷的石头点燃

他们担心你还会把传统从轮船上扔下

其实你对传统的捍卫,要比那些纯粹的

形式主义者们更要坚定百倍

你孩童般的狡黠帮助你战胜了争吵

对传统的冒犯——你这个家伙,从来

就是用以吸引大众目光的一种策略

马雅可夫斯基,不用其他人再给你评判

你就是那个年代——诗歌大厅里

穿着粗呢大衣的独一无二的中心

不会有人忘记——革命和先锋的结合

是近一百年所有艺术的另一个特征

它所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就是在

反越战的时候,艾伦·金斯伯格”们

在纽约的街头号叫,但在口袋里装着的

却是你炙手可热的滚烫的诗集

你的诗,绝不是纺毛的喑哑的羊羔

是涌动在街头奔跑的双刃,坚硕的结构

会让人民恒久的沉默——响彻宇宙

是无家可归者的房间,饥饿打开的门

是大海咬住的空白,天空牛皮的鼓面

你没有为我们布道,每一次巡回朗诵

神授的语言染红手指,喷射出来

阶梯的节奏总是在更高的地方结束

无论是你的低语,还是雷霆般的轰鸣

你的声音都是这个世界上一

为数不多的仅次于神的声音,当然你不是神

作为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你的

一生都在與不同的神进行彻底的抗争

你超自然的朗诵,打动过无数的心灵

与你同时代的听众,对此有过精彩的描述

马雅可夫斯基,我们今天仍然需要你

并不是需要再去重复一段生活和历史

谁也无法否认,那些逝去的日子里

也有杀戮、流亡、迫害和权力的滥用

惊心动魄的改变,谎言被铸造成真理

不是别的动物,而是文明的——人

亲自制造了一幕幕令人发指的悲剧

马雅可夫斯基,尽管这样,人类从未

能打破生和死的规律,该死亡的——

从未停止过死亡,该诞生的每天仍然在诞生

死去的有好人,当然也有恶棍

刚出生的未必都是善良之辈,但是

未来会成为流氓的一定是少数

这个世界最终只能由诚实和善良来统治

马雅可夫斯基,并不是一个偶然的发现

20世纪和21世纪两个世纪的开端

都有过智者发出这样的喟叹——

道德的沦丧,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精神的堕落,更让清醒的人们不安

那些卑微的个体生命——只能

匍匐在通往灵魂被救赎的一条条路上

马雅可夫斯基,并非每一个人都是怀疑论者

在你的宣言中,从不把技术逻辑的进步

——用来衡量人已经达到的高度

你以为第三次精神革命的到来——

已经成为了不可阻挡的又一次必然

是的,除了对人的全部的热爱和奉献

这个世界的发展和进步难道还有别的意义?

马雅可夫斯基,礁石撞击的大海

语言中比重最有分量的超级金属

浮现在词语波浪上的一艘巨轮

穿越城市庞大胸腔的蒸汽机车

被堆积在旷野上的文字的巨石阵

撕破油布和马鞍的疯狂的呓语

難以诉诸孤独野牛鲜红的壮硕

马雅可夫斯基,这哪里是你的全部

你的追随者也曾希望,能在你的诗歌里

尝到爱人舌尖上——滴下的蜜

其实,他们只要去读一读你写给

勃里克的那些柔美的信和野性的诗

就会知道哪怕你写情诗,你也一定是

那个领域里不可多得的高手,否则

你也不会给雅可夫列娃留下这样的诗句:

“她爱?她不爱?我只能扼腕

我不顾这碎片去极力猜测一

五月却迎来了送葬的甘菊!”

但是,不!这不是你,更不是你的命运

早已经为你做出了义无反顾的决定

你的诗将永远不是小猫发出的咿呜之声

你从一开始注定就是词语王国里的大力士

当然,你不是唯一的独角兽,与你为伍的

还有巴勃罗·聂鲁达、巴列霍、阿蒂拉、

奈兹瓦尔、希克梅特、布罗涅夫斯基

不能被遗忘的扬尼斯·里索斯、帕索里尼

他们都是你忠诚的同志和亲如手足的兄弟

马雅可夫斯基,这些伟大的心灵尊重你

是因为你——在劳苦大众集会的广场上

掏出过自己红色的心——展示给不幸的人们

你让真理的手臂返回,并去握紧劳动者的手

因此,诗人路易·阿拉贡深情地写道:

“革命浪尖上的诗人,是他教会了我

如何面对广大的群众,面对新世界的建设者

这个以诗为武器的人改变了我的一生”!

不是唱过赞歌的人,都充满了真诚

然而,对你的真诚,我们从未有过怀疑

与那些投机者相比较,你的彷徨和犹豫

——也要比他们更要可爱和纯粹!

那些没有通过心脏和肺叶的所谓纯诗

还在评论家的书中被误会拔高,他们披着

乐师的外袍,正以不朽者的面目穿过厅堂

他们没有竖琴,没有动人的嘴唇

只想通过语言的游戏而获得廉价的荣耀

诚然,对一个诗人而言,马雅可夫斯基

不是你所有的文字都能成为经典

你也有过教条、无味,甚至太直接的表达

但是,毫无疑问——可以肯定!

你仍然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诗的公民

而那些用文字沽名钓誉者,他们最多

只能算是——小圈子里自大的首领!

当然,他们更不会是诗歌疆域里的雄狮

如果非要给他们命名——

他们顶多是贵妇怀中慵懒的宠物

否则,在你死的时候,你长脸的兄长

帕斯捷尔纳克,就不会为你写出动人的诗篇

你的突入,比所有的事物都要夺目

在你活着的时候,谁也无法快过你的速度

你最终跨进传说只用了一步,以死亡的方式!

你从不服从于油腻溢满思想的君王

从一开始,你的愤世嫉俗,不可一世

就让那些无知者认为——你仅仅是一个

不足挂齿的没有修养的狂妄之徒

而那些因为你的革命和先锋的姿态

来对你的诗句和人生做狭隘判断的人

他们在乌烟瘴气的沙龙里——

一直在传播着诋毁你的谗言和轶事

用这样的方式,他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埋葬了诗的头盖骨,这是惯用的伎俩

他们——就曾经把你亲密的兄弟和对手

叶赛宁说成是一个醉汉和好色之徒

实际上你知道——他是俄罗斯田园

最后一位用眼泪和心灵悲戚的歌者

叶赛宁的死,就如同你的死一样

从未让任何个人和集团在道义上负责

我不知道传统的东正教的俄罗斯

是什么模样?但从他忧郁的诗句里

我可以听到——吟诵死亡的斯拉夫民歌

在断裂的树皮上流下松脂一般的眼泪

马雅可夫斯基,因为你相信人的力量

才从未在上帝和神的面前下跪

你编织的语言,装饰彗星绽放的服饰

那永不衰竭的喉管,抽搐的铆钉

你的诗才是这个世界一干二净的盐

如果有一种接骨木,能让灵魂出窍

那是刻骨铭心的愤怒的十二之后

你是胜利者王冠上剧毒反向的块结

因为只有这样——或者相反

才会让你刀削一般高傲的脸庞

在曙光之中被染成太阳古老的黄色

马雅可夫斯基——光明的歌者和黑暗的

宿敌,宣布你已经死亡的人

其实早已全部死亡,他们一

连一些残骸也没有真的留下

当你站在最高的地方——背靠虚脱的云霓

你将目睹人类的列车,如何

驶过惊慌失措,拥挤不堪的城市

那里钢铁发锈的声音,把婴儿的

啼哭压扁成家具,摩天大楼的影子

刺伤了失去家园的肮脏的难民

你能看见——古老的文明在喘息着

这个地球上大部分的土地一

早已被财富的垄断者和奸商们污染

战争还在继续,在逃亡中死去的生命

并不比两次大战的亡灵更少

马雅可夫斯基,纵然你能看见飞行器

缩短了火星与人类的距离

可是近在咫尺的灵性,却被物化的

电流击穿,精神沦落为破损的钱币

被割裂的自然,只剩下失血的身体

那些在大地上伫立的冥想和传统

没有最后的归宿——只有贪婪的欲望

在机器的齿轮中,逆向的呐喊声嘶力竭

异化的焦虑迷失于物质的逻辑

这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一

都没有逃脱价值跌落可怕的结局

因为,现实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

那些启蒙者承诺的文本和宣言

如今都变成了舞台上的道具

用伸张正义以及人道的名义进行的屠杀

——从来就没有过半分钟的间歇

他们绑架舆论,妖魔化别人的存在

让强权和武力披上道德的外衣

一批批离乡背井流离失所的游子

只有故土的星星才能在梦中浮现

把所谓文明的制度加害给邻居

这要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更要无耻

这个世界可以让航天飞机安全返航

但却很难找到一个评判公理的地方

所谓国际法就是一张没有内容的纸

他们明明看见恐怖主义肆意蔓延

却因为自己的利益持完全不同的标准

他们打破了一千个部落构成的国家

他们想用自己的方式代替别人的方式

他们妄图用一种颜色覆盖所有的颜色

他们让弱势者的文化没有立锥之地

从炎热的非洲到最边远的拉丁美洲

资本打赢了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们已经大功告成——种隐形的权力

甚至控制了这个星球不为人知的角落

他们只允许把整齐划一的产品——

说成是所有的种族要活下去的唯一

他们不理解一个手工匠人为何哭泣手

他们嘲笑用细竹制成的安第斯山排箫

只因为能够吹奏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当然,他们无法回答,那悲伤的声音

为什么可以穿越群山和幽深的峡谷

他们摧毁被认定为野蛮人的习惯法

当那些年轻的生命寻求酒精的麻痹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

他们却对旁人说: “印第安人就喜欢酒!”

其实,任何一场具有颠覆性的巨变

总有无数的个体生命付出巨大的牺牲

没有别的原因,只有良心的嘹望镜——

才可能在现代化摩天樓的顶部看见

——贫困是一切不幸和犯罪的根源

在21世纪的今天,不用我们举证

那些失去传统、历史以及生活方式的人们

是艾滋病与毒品共同构成的双重的灾难

毫无疑问,这绝不仅仅是个体的不幸

而是整个人类面临的生死存亡的危机

任何对垂危中的生命熟视无睹——

最后的审判都不会被轻易地饶恕

马雅可夫斯基,毫无疑问一

你正穿越一个对你而言陌生的世纪

在这里我要告诉你——我的兄长

你的诗句中其实已经预言过它的凶吉

在通往地狱和天堂的交叉路口上

无神论者、教徒、成千上万肉体的躯壳

他们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造物主

当领袖、神父、阿訇、牧师、转世者

以及金钱和国家上层建筑的主导者

把人类编成无数的方阵出发

尽管这样,这个世界为给太阳加温的炉灶

还是在罪行被宽恕前发生了裂变

马雅可夫斯基,时间和生活已经证实

你不朽的诗歌和精神,将凌空而至

飞过死亡的峡谷——一座座无名的高峰

那些无病呻吟的诗人,也将会

在你沉重粗犷的诗句面前羞耻汗颜

你诗歌的星星将布满天幕

那铁皮和银质的诗行会涌入宇宙的字典

你语言的烈士永不会陨落,死而复生

那属于你的未来的纪念碑一

它的构成,不是能被磨损的青铜

更不会是将在腐蚀中风化的大理石

你的纪念碑高大巍峨——谁也无法将它毁灭

因为它的钢筋,将植根于人类精神的底座

马雅可夫斯基,你的语言和诗歌

是大地和海洋所能告知的野蛮的胜利

每一次震动,它的激流都会盖过词语的顶端

或许,这就是你的选择,对于诗的技艺

我知道——从生到死你都在实践并怀着敬意

否则,你就不会去提醒那些匠人

因为他们只注重诗歌的技术和形式

那没有血肉、疼痛、灵性的语言游戏

已经让我们的诗开始在战斗中节节败退

马雅可夫斯基,今天不是在占卜的声音中

你才被唤醒,你在此前躺下已经很久

那些善变的政客、伪善的君子、油滑的舌头

他们早就扬言,你的诗歌已进入坟墓

再不会在今天的现实中成为语言的喜马拉雅

但他们哪里知道,你已经越过了忘川

如同燃烧的火焰——已经到了门口

这虽然不是一场你为自己安排的庆典

但你已经到来的消息却被传遍

马雅可夫斯基,这是你的复活——

又一次的诞生,你战胜了沉重的死亡

这不是乌托邦的想象,这就是现实

作为诗人——你的厄运已经结束

那响彻一切世纪的火车,将鸣响汽笛

而你将再一次与我们一道一

用心灵用嘴唇用骨架构筑新的殿堂

成为人的臣仆和思想,而只有冲破了

无尽岁月的诗歌才能用黑夜星星的

贡品——守护肃穆无边的宇宙

并为无数的灵魂在头顶上洒下光辉……

马雅可夫斯基,新的诺亚一

正在曙光照耀的群山之巅,等待

你的方舟降临在陆地和海洋的尽头

诗没有死去,它的呼吸比铅块还要沉重

虽然它不是世界的教士,无法赦免

全部的罪恶,但请相信它却始终

会站在人类道德法庭的最高处,一步

也不会离去,它发出的经久不息的声音

将穿越所有的世纪——并成为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