傣族传统口功治疗的功能分析

段忠玉+陈普

【摘 要】 傣族传统口功治疗，是傣族民间传统疗法之一。笔者主要对傣族传统口功治疗的功能进行分析，认为其具有疾病治疗的实用功能、社会调和功能以及文化传承功能。

【关键词】 傣族；口功疗法；功能分析

【中图分类号】R29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7-8517（2016）12-0006-02

傣族传统口功治疗，傣语称为“抱甘”，“抱”意为“吹”，“甘”指“语言”。傣族口功有很多种，本文所讨论的口功指傣族民间摩雅（医生）治疗疾病时，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对治疗所用的水、草药或对患者、患处用口“吹”气，治疗疾病的方法。这种疗法常用于医治骨折、牙病、风湿病、皮肤病、眼病、精神分裂症及妇科病等。口功治疗的存在是因为它具有满足当地村民文化和医疗需求的功能。具体包括治疗疾病的实用功能、社会调和功能和文化传承功能等。

1 疾病治疗的实用功能

1.1 口功治疗是其他医疗方式的重要补充 美国著名的医学人类学家乔治·福斯特指出：“医疗体系应包括所有促进健康的信仰、活动、科学知识和该群体成员对这个体系所贡献的技能”[1]。医疗体系包括了一个群体所能够利用的全部医疗资源。对于西双版纳傣族村寨村民，他们有三种医疗资源可选择，即传统医疗、现代医疗、民间医疗等。席焕久在《医学人类学》一书中指出，民间医疗是指“土著的、非现代西方的，当地人在与疾病抗争中总结出来的、具有鲜明地域特征和民族特征的医疗观念和行为，包括对疾病的认知、分类、命名、病因解释、治疗、预防等内容。[2]”在治疗实践中，传统民间口功治疗与其他医疗方式之间并非相互排斥，而是相互依存和包容，是其他医疗方式的重要补充。表现为：①相比较现代医疗方法，传统口功治疗具有简单易行、疗效好、痛苦少、经济实惠等优点和特点，对于骨折患者，不需要开刀动手术，不用石膏，只需口功吹气、按摩、草药进行治疗，没有危险性，满足了患者的心理和就医的需求。所以在现代医学的范围内，针对一些地方性疾病，传统口功治疗技艺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与现代医学技术相融合，具有顽强生命力。②传统口功治疗具有包容性和创新性。它不断吸收现代医学的很多优点，例如借助现代医学的X光等先进方法增加治疗的准确性和安全性，口功摩雅接受西医生到诊所给患者打消炎针和骨肽针水，弥补了民间传统医疗的不足和现代医学的缺陷，通过传统和现代的有机结合，使民间传统口功治疗的实际功能和效果发挥到最好，以其独特的形式传承和发扬。③在一些边远傣族村寨，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医疗条件差，强烈的求生愿望使得病人求助于民间口功治疗，口功摩雅充当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笔者在调查中发现，对于傣族人民来说，口功早已深深融入到日常生活中，成为应对各种不幸和祈福的有效手段，常伴随着傣族人的一生。因此，如果将民族民间传统治疗方法与现代医疗对立起来，强迫当地少数民族抛弃长期积淀的医学信仰，完全接受外来的现代医疗的做法是不理智的，是对少数民族历史文化的一种不尊重态度。多元医疗共存，民间医疗、传统医疗和现代医疗的通力合作才能使诊治的成功率有所提高，取得很好的医疗效果，使人们的健康得到更多可能的保障，这是医疗体系建构的目标和方向。

1.2 口功治疗具有一定客观疗效 民间口功摩雅通过师传、家传等方式既掌握一定的傣族传统医和药知识，他们还会口功，通过口功，与神灵和师父沟通，得到力量的加持，驱走病魔，使患者恢复健康。摩雅们在为患者治病时，自然将师父们在治疗实践中创造和积累的经验及医疗方法加以应用。为使治疗更有效果，口功摩雅除了使用祖传和师传的医药知识和口功外，他们还不断探索和实践，亲自采集、炮制各种草药，了解药性，摸索、积累多种行之有效的疗术。同时，他们比较熟悉当地的疾病特征、当地人的体质、气候、饮食习惯、风土人情等，能更好地把握患者的心理，安慰患者，从而实现口功治疗客观上一定的医疗效果。

1.3 口功治疗是一种心理疗法 在治疗中，口功的使用可以起到“移情聆听”的作用，也就是“移变法”，即通过借助神灵的力量来转移患者的精神意念，从而缓解甚至消除由不好的精神意念所引起的对身体恶性刺激而造成的病变 [3]。李奕园[4]也对这种治疗疾病的方式发表过看法，他说，凭心而论，这种治疗是有一定效果的，毕竟许多生理的疾病是由心理引起的，然而这种效果也是有限的。民间口功摩雅大多都是男性，懂老傣文，是村寨中德高望重、有知识有身份的人物，他们是傣族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通过口功可以跟神灵和师父交流沟通，充满了神秘性和个人魅力。对于虔诚信服摩雅口功治病的患者，在接受口功治疗后往往能够减轻压力，解除疾病多带来的心理负担， 充满来自超自然的支持感，这样能够调动他们的积极体能， 降低皮质醇的分泌，从而使免疫系统功能增强，有助于身体的康复。

2 社会调和功能

传统口功治疗通过神圣与凡俗之间的媒介——口功摩雅来沟通与各种神秘力量的关系，从而实现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与超自然等各种力量之间的和谐相处。口功治疗不仅对病痛具有一定治疗作用，同时也能够调整人类生活与超自然力量之间的相互关系。医学社会学认为，病态是患者对正常社会状态的偏离，也就是一种社会偏离行为的表现，由于疾病而削弱了患者的社会角色。患病不仅是患者的生物学健康标准以及个人完好感受的偏离，也是影响社会关系和谐、影响社会正常秩序的“功能失调”。在这种情况下，口功摩雅往往代表地方文化进行良性干预，起到调停作用，帮助患者重新返回功能正常的状态，从而调整了患者在社会中的失衡，达到恢复社会正常秩序，维护社会和谐平衡。

笔者在田野调查中发现，口功治疗过程中众人说说笑笑，治疗的场所就是一个大家聚会的场所。家人或亲友的到场体现了对患者的关心和心理支持，分担了痛苦。特别是患者家属之间和与摩雅之间亲如家人、朋友，使得口功治疗实践已经不是一个简单地对某一疾病进行治疗的物化过程，同时也是一次社交机会、一次公开的社会表演、一个调节参与者家庭关系、社会关系的场合，促进了家庭的团结和社会的和谐，参与者所寻求的已经超过了一个具体病症的痊愈。

3 文化传承功能

关于文化的传承，费孝通先生提出了“文化自觉”，也就是指生活在一种文化中的人对其自身的文化有“自知之明”，了解它从哪里来，怎么形成，发展方向是什么，具有什么特色，既不是“文化回归”，也不是“全盘他化”。首先要认识自己的文化，对本民族文化自觉和自信，同时理解所接触到的多种异文化，在多元的文化世界里确定自己的位置，通过与其他文化取长补短，激发文化的自我调适、自我创造的可持续功能，共同建立一个“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文化境界[5]。傣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古老的文字是傣族人民深厚文化的标志之一。南传上座部佛教的传入，使得傣族古文字产生，并在佛教节日赕经书典籍过程中，使得傣族古老文字得以传承。口功摩雅是傣族古老文字的主要使用者和传承者之一，是地方文化的精英。口功摩雅和患者熟悉与理解口功治疗的内涵，深信口功治疗的效果，其民族意识和地方观念具有高度的自觉性和自信心。傣族传统口功治疗作为重要的传统文化传承媒介，其存在具有自身独特的意义与价值。

总之，傣族传统口功治疗是民族传统医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在傣族人社会生活中存在着很多功能，如治疗疾病的实用功能、社会调和功能和文化传承动能等。对传统口功治疗的文化及社会功能进行探讨，有利于深化对傣族传统民间医药文化价值的认识，从而加强对其的传承和保护，才能使少数民族医药文化继续绽放其应有的光芒。

参考文献

[1] [美]乔治·福斯特、安德森著，陈华、黄新美译.医学人类学[M].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2：54.

[2] 席焕久.医学人类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2004：42.

[3] 郑志明.台湾民间的宗教现象[M].中和市：大道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6：186.

[4] 李亦因.宗教与神话[M].台北：立绪文化事业会司，1998：111.

[5] 费孝通.人类学与文化自觉[M]. 北京：华夏出版社，2004：188.

（收稿日期：2016.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