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一扇心窗

熊素兰

推开一扇心窗

熊素兰

熊素兰

熊素兰，生于20世纪60年代末。文学作品散见于《散文诗》《散文诗世界》等，并结集于《飞翔与远行》《时光之翔》《乐至-八月诗会》。

C 你在远方

你在远方，我的镜头够不着的远方。

思念滑过季节的雪线。期待，生长成春天里一株矮矮的杜鹃。

你在远方，我的镜头够不着的远方。

影子掠过凌空的雨燕。泪滴，滂沱成炎夏里的浩浩汤汤。

你在远方，我的镜头够不着的远方。

从槐花凋零的瞬间，再也没有俯身回望。

你在远方，我的镜头够不着的远方。

飞鸟尽，枫霜冷。纷纷扬扬的冬雪，撩起故乡年复一年的盼望。

C　今夜，我在歌声的草原流浪

亲爱的，今夜，你已经去向何方？向你告白，告白我苦涩而执著的恋情，是我最强烈的愿望。

今夜，歌声流淌。思念在远方。

雪域之上的蓝天啊，奔跑的云朵里，全是我微笑的模样。那些生活的苦难与悲伤，被奔跑的热望，密酝成跋涉里的佳酿。

亲爱的，今夜的歌声里，你会骑马扬鞭而来吗？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一定会提着灯笼，为你照亮。

草原上的格桑、马兰和雏菊，是我为你铺开的眠床。雪山下的草原啊，拉姆卓玛的歌唱，在白云之上回荡。

那些飘扬的歌声里，只留存着我们美好的憧憬、亮丽的梦想。

亲爱的，多少年，多少天，多少个洒满星星的夜晚。

我蘸着思念的血液，在我的草原，为你写下高高矮矮的诗行。直到草原的雏鹰，已抽出坚硬的翅膀，在歌声和风雨里飞翔。

亲爱的，不管你已经去向何方！在歌声营建的草原里，我依然用笔墨蘸着血液描画，描画我的爱情、我的思想……

今夜，歌声流淌，我在歌声的草原里流浪。流浪到有你、有爱、有温暖的地方。

C　浪花

青蛙叫醒春天的耳朵。你在花香里醒来。解开系结了一冬的长长发辫。一朵，两朵，三朵……发梢抖落的，是积蓄了一冬的思念。

驼铃摇亮旅行的剪影。

沙漠的风，掀动记忆的花瓣。

那一年，你银铃的笑声，如天女散落的花朵，在我辽阔的心空纷纷扬扬。长发如丝，飞花如雨！从此，你柔曼的身姿与如瀑的长发，夜夜缠绕我阳关以南的梦乡。

C　接近一片湖

从俗世的城池突围。摆渡，成为接近你的唯一方式。

以仰望一座高山的姿势，仰望一座岛屿。仰望三十级台阶，和头顶的花香鸟语。

垂柳青青，月色盈盈。捡一地花香坐落邻水的长椅。

用仓央嘉措的爱情和五智喇嘛的佛珠，洁净魂灵。

斯夜，让我推开一扇心窗，向自然下跪，向湖水下跪。用你三十多平方千米波光粼粼的洁净擦拭内心。

日常的光阴里，我们可以虚构故事、虚构诗歌、虚构眼泪、虚构爱情……

面对二百四十多千米迂回的湖岸，我却无法虚构一株孔雀草的翠绿和一颗海棠果椭圆的真实。

宽大的湖。请接纳来自远方，历经两天两夜清风和黄角兰清香沐浴过的俗世的肉身。

洁净的湖。让我和夏日里万千明亮的雨点，投入你宽广的胸怀，做你永远的一滴水、永恒的一抹绿。

让我和无数岛屿，以及多年前来自四面八方，化为你血脉与筋骨的乡亲一起，伫立在九十九道长堤。一起相亲相爱、相偎相依！

C　夏日　与一尊唐朝的石像面对面

1

踩着夏至的林阴，紧靠光阴的门楣，聆听从清明出逃的雨声。

饱满的雨汇聚万千声响，闯进静水深流的心。洁净的莲，半开，带着绿叶，亭亭。佛在心中端坐。

此刻，面对您慈祥的容颜，我不许愿。只看黄角树密实的根须向上攀沿，并紧抱坚硬的石岩。

2

抬头仰望，燕子在纤细的电线布阵，像列队的兵。

那些傍晚归来的鸟群，那两只永远一前一后跳跃的麻雀，使我再一次想到乡村，想到乡村的李子树和红色的玉米须。

还有这个时节此起彼伏的蛙鸣。

3

夕阳跳进浅水塘，白汗衫在脚手架下招摇。

古老的窗格子，串起古旧的木板墙，与千年的黄角树、发潮的青瓦房、布满苔藓的石拱桥，牵手在旧街转角。

此时，我想起了山这边的紫桐花和山那边的红樱桃。

若时光静止，多好！

4

与一尊唐朝石像面对面，不合掌，只凝视。

千年的靛蓝犹在，千年的神韵依然。风霜侵蚀了石像的肉身，却塑造了石像更为坚强的魂灵。

此时，山林空寂，虫鸟鸣啼。远方的远方，没有我的风景和向往。

石像无言。只有钟声的了悟与禅意在空中延续。

C　这一生，那些逐渐剪掉的头发

穿越茫茫戈壁，靠近你，我的王子。

今夜，我是你命定的新娘。

从此，在遥远的西北，站立成一棵春天的树，让你看我四季变化。不管窗外莽莽的雪域、怒号的风沙。

绿色是我温柔的低语。

红色是我笑靥如花。

我是一棵戈壁的树啊，陪着你，在高原慢慢生根、发芽！

岁月起起落落，根须，艰难地深入底层。每一个日子，每一分努力，都渗透我们绵密的爱意。

梦想从未远离。诗歌的翅膀，向着太阳。飞翔，是我们共同的热望。

即便被太阳的光亮，深深灼伤。

隔岸凝眸，清澈的伊犁河波光粼粼。野性的高原在文明的进驻里，柔情点点。

雄鹰的翅膀掠过山崖，我的发丝纷飞如雨。风起，泪滴。

摇摇欲坠的，是谁的身姿？

一个人的苦难，两个人的疼痛。

戈壁的风，贯穿爱与思想的脉络。

今生，我是你无怨无悔的树。高原的守望里，那些落了又长、长了又落的叶子，是我经年剪掉的头发。

风声雪影里，你虎豹一样的激情，和我诗歌的翎羽一起撒落，叠映成高原一年四季最美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