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歌唱时我们在做什么

梭梭

2016年10月13日，在我的一个微信群里，朋友们在下午6点时议论的主题是“著名民谣歌手宋冬野因涉毒被抓”；大约在1个小时后，又有一个消息成为关注热点：美国著名民谣歌手鲍勃·迪伦获得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巧的是一中一西，一高一低都有“民谣歌手”的标签，但落差之大不由得让人唏嘘。

对于宋冬野大家并不觉得意外，“涉毒”如今对中国文娱圈来说已经是一种常态，无非是那部已经有了导演、演员、编剧、主题曲演唱者的监狱风云大片里，又多了一个唱插曲的。大家调侃的不过是朝阳群众一如既往雪亮的眼睛，以及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在朝阳区吸毒，没有人再为他们扼腕叹息或是辩护。但鲍勃·迪伦能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却实在是“吓”着大家了。

在很多人的概念中，民谣不就是《同桌的你》、《恋恋风尘》、《白衣飘飘的年代》，以及宋冬野的《董小姐》吗？这和那一向“神圣而高贵”的诺贝尔文学奖似乎相去甚远。因此很多人发出疑问，难道文学界没人了吗？即使没什么新鲜人选，我们那陪跑多年的村上春树也可以接过这个奖杯啊！

其实，不必如此惊诧。作为民谣歌手的鲍勃·迪伦同时也是一个诗人，早在1996年、2006年就已经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者。诺贝尔文学奖是小说家、剧作家、诗人的竞争之地，鲍勃·迪伦正是以诗人的身份入选。1996年艾伦·金斯堡向诺贝尔文学奖推荐鲍勃·迪伦的理由是，“音乐和诗是联系着的，迪伦先生的作品异常重要地帮助我们恢复了这至关重要的联系”。说到这一点，就不得不提到他21岁时就创作出的那部经典作品《答案在风中飘》。“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能真正被称作是一个人？一只白鸽要飞过多少片大海才能在沙丘安眠？炮弹要飞行多少次才能被永远禁止？一座山要生存多少年才能被冲进海洋？一个民族要生存多久才能获得自由？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才能看清天空？一个人要长多少耳朵才能听见人们的哭喊？要牺牲多少条生命，才能知道太多的人已经死去？”这样超越时代的提问，以动人的旋律在20世纪60年代震撼人心，在今天听来依然令人沉思。也许再过一百年，这些在风中飘的答案，依然能令我们的后人沉思和感动。

像这样能够跳出情感小圈子，能够穿越时代屏障的民谣，我们的民谣歌手或是音乐人有多少人能做到？一个民谣歌手如何成为一个时代的诗人，鲍勃·迪伦为我们树立了最好的样本。

当我们的民谣歌手吟唱着同桌的长发和眼泪时，鲍勃·迪伦似乎看得更远一些；当我们的民谣歌手因为涉毒入狱时，鲍勃·迪伦在为马丁·路德金的梦想演唱《随风而逝》，唱出的是超越时代的歌声；当我们的民谣歌手为董小姐而歌唱时，鲍勃·迪伦的《暴雨将至》关注的是古巴核弹危机，看见诗人惨死贫民窟，小丑在小巷里哭喊。他说：“当我接触到民谣时，这是更为严肃的音乐。那些歌曲有更多沮丧、更多哀伤、更多对超自然的信仰、更深层的感受……”

“歌以咏志”。其实，在中国音乐也一直都有着“咏志”的传统，与诗歌有着密切的关系，是时代的记录者，探寻人性的幽微，只是这种传统渐渐沉入故纸堆，留下的都是纸醉金迷和商业运作。音乐作为一种艺术作品可以打动人心，也可以开发为成功的商业产品，但只有打动人心的作品才能成为真正有价值的商业产品。真正的歌者在歌唱时，唱的不是朗朗上口的歌词，也不是动人的旋律，而是要唱出更多人的心声，与更多人产生共鸣。庆幸的是，虽然有人涉毒，但在今天的中国还有为数不多的民谣歌手试图为大众发声，站在更高远的地方歌唱。他们像钻石一样稀有，值得我们去珍惜。

说到涉毒，其实鲍勃·迪伦也曾沉迷于毒品，只是后来戒掉了。希望我们的民谣歌手也能戒掉毒品，戒掉无病呻吟，成为记录时代的诗人。毕竟真正的歌者，不会希望自己只是一场选秀中的流星转眼即逝，让自己的歌声镌刻在历史的天空中，成为一代又一代人仰望的星座，为一代又一代人指引方向，才是像诗人一样伟大的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