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娇阳

2016-11-16 07:49王工
东方艺术·国画 2016年2期
关键词:小鱼草原艺术家

王工

的确,我很赏识焦洋。才情高,兼之刻苦肯付出,有很好的悟性。

焦洋不算我的学生,她读硕士的导师是刘金贵先生,她的博士生导师是刘大为先生。然而,听我“说”的,她却是最多的。很难得,这么年轻的靓女画家,耐心听我这么多枯燥的论理和过往。由于她的两任导师都出自内蒙,自然就得自草原的滋润,沾染了草原的雨露,输进了草原的血浆,成了半个草原的女儿。

形态之内,艺术是什么,其实很简单,两个面:一面是“才气”;一面是“良知”,也是“纯真”。

艺术是对一个人“才气”的检验,艺术是要天赋的,就是要依靠“先天”之才,不能“后天”,因为艺术是不能教授的,有几分才气,就有几分艺术。焦洋依然。

艺术同时要依赖“纯真”,有几分纯真,就有几分激情,当没有了纯真,艺术就是过往,就是曾经,就失去了和你的缘分。焦洋有一颗干净的心,一颗纯真的心。

既然是草原的女儿,草原有事儿,她就必然听从召唤。例如去年我就见到她在鄂尔多斯朵日纳美术馆画画儿,例如前载为展现内蒙古建区60年美术创作,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浩瀚草原辉煌展”就有她的画儿,画的不是风高草低,也不是小幅作品,画的包钢《草原钢城》,一画就占了一面整墙,就工笔重彩而言,当时是尺幅最大的作品,而且尽可随意接加,若意有所愿,亦能截图局部,做成“钢城处处”,皆独立成章,章章华彩。

焦洋所营造的《草原钢城》,是一般画家多不情愿重新走入的“老工业”题材,焦洋从不同的维度,截取了宏大,气流,温度,钢水与人,集壮观,大成为“焦洋风貌”,展示了她一个娇弱女子驾驭大题材的魄力和超高难度的驾驭力。为此她承受的内心考验抵达极致,呈现了作品状态的独特性,整体和局部的契合与统一,从空间压缩、平面视角的需要,回归到对应用的强调,依次释放出超然的感觉。骆驼在城市的行踪已过久远,隐现其中的“钢厂内骆驼禁行”的独创乃焦洋性情所致,并将气息之浓郁推向高雅,质朴,清逸与潇洒之间,使之章法营造超乎平面的新奇之中,而大开眼界。

都市心象,她的另一个营造“观念”,是以重染自我空间和美的眷往,喧嚣与冷漠,欲望与理性并存,天有变,道将如何?艺术能否承载从传统到当代的“衍进”?她持续的表现出以女性视觉,观察,体味,重现女性的视野中,以求得更加义无反顾与长久。焦洋以本体向存在的诉求,解构着趣味,矜持,索解的途径和停留在迷思中的超越,本身在感性的基础上加剧了本体的感性。

我常想到一个在未来的学术视野上越来越会引起重视的艺术创作性别特征的心理主题,含括性别视角,性别审美,性心理学,性别身份的定义与认同等等要素,因为三十年来随着艺术的现代表现和向艺术家自我空间的转移,理论界对艺术家心理的关注趋弱,其中对性别和性征心理的研究几乎是零,偶有涉及,也仅为涉及,仅为浅表,至今我还未见到有大成及立论者。所以就无从揭示现代绘画艺术发展的一般性规律,无从搭建揭示画家精神世界的理论依据。

当然如此提到艺术规律的学术高度并有成果,需要很强很深的积累,尤其对性别心理趋同和审美差异的成果,亦非美术家所想,更非一般“理论家”所能,要期待过滤嘈杂浮躁的学术及美学环境,对“坚持”的坚持,对“变”的守候。

绿色家园,如在梦中,远离了尘世的忧烦。

焦洋童时的假想中为自己尝试着放飞心境,硕大的芭蕉和一汪绿色的植被,相守相连,无穷碧色——七色皂泡映见都市喧嚣,高耸的楼宇,错综的马路,城市交通,城际高铁——伴着流淌的乐声,女孩徜徉其中……有“心”一样的礼物忽从高空缓缓降下,有七星瓢虫在林间翩翩翻飞,有粉色的火烈鸟于身边款款相随,有精灵的青蛙跃跃舞动。融进这蒙蒙的绿色中,仙境一般的“家园”,令人神往的新的“桃花源”。

夜幕平湖,黑得不见底。“萤·映·影”,肆意渲染着黑夜的深沉,萤,点缀了夜的幕布,追光灯拉开了夜的幕布,船来了,船是帷幕深处华滋的舞台,家园台勺伙伴们开始了夜游的浪漫,搅动了平湖,影,映在水中,摇曳着、拖动着光的逶迤,色彩陆离,熠熠生辉,划破了水天相接。《平湖·萤映影》以全新的风格形态出现在当代工笔人物绘画作品中,具有突破性意义。

她诠释生命,享受生命韵律,营造纯粹的生命状态,体验成为无尽的叙事诗,她说“一个人的时候,时光是凝固的”,我喜欢她的“真”,她手捧满脸喜悦又饱含泪滴的真情,是讴歌生命心液的流露。

以情生境,以境化物,朝晖夕阴,风影烟霞,入于思悟,她的组画《余·鱼·愉》,记述她心的出游,心路的亲历,独立也成章且具连环性。

河上突至一船,两人一狗,一群玫瑰色的小鱼逐波相随,余,愉,鱼,亦愉。岸边小憩一梦,怪石嶙峋,水鸥来临,小鱼失色,余,非愉:鱼,亦非愉。

长风骤吹,波起浪兴,莲叶高举,无余,少鱼。

涉水其中,小鱼活跃,热烈,群之,余,愉;鱼,更愉。

天高水远之中,享受着粉乌的陪伴,有余;有鱼。

浅吟低唱中,幽静,儒雅,恬静、内涵,觅寻轻轻的呼唤,清辨远远的笛声。

她所控制的生命律动成为静止的“装置”作品,“不塞不流不止不行”,成为超越历史与文化的注释。火烈鸟,小鱼是焦洋所特有的一个符号,也为她在任何时空选取的一种道具,无论非纸,还是纸上,装置饰品。改变不同的放置方法,改变数量的多少,鱼鸟状态,皆传达着不同的感受与情愫,无不得心应手。

满的水,在天一方,满的水,在水一方,充盈一方,清澈一方,水是透明的。三十几年前,我说,从日本买一个录音机,只录溪流,江流,雨滴,桨声,只录水响,胜于鸟鸣,胜于人文,那是天籁。今天焦洋营造的生命,女孩儿,火烈鸟,小鱼倾听着水流低徊,

她钟情于她的小鱼,小鱼是她的化身,笔随心动,除去群游,小鱼只为三条,尽可想象其何由寄情困惑茫然孤独中游。同枝相偎,二果相聆,互为依存,互为相抱,两情相惜,心待相依,喻意性愁,谓《愁怀抱》。

意想之中,暖暖浅浅,袅袅娜娜,愿非所得,得非所愿,暗隐忧虑,行与忧伤,行之于《娈》。

于梦幻迷离,见沉静典雅。

从其中感悟体积与重量,博大与渺小,沉重与轻松,存在与窒息,律动与静止,夙愿与期待。

深思,心境,心象,幻化中,秋风与春雨齐润,阐释着“生命”与“艺术”。

一旦让她开始,她就无从停歇。

过去的,失去的很多的美好,在浮躁的现实中,她清醒地寻找她应该拥有的那份安宁和安静,执意地寻找那份属于她的清净与纯净,刻意找寻源自心底的份清新与清澈,她渴望寻回应该守望的纯真和童真,我端详着她不断去寻找的那份欣然和慰藉,她用心捧回来,抖落了一地美好和安然。

有两种“艺术家”。一种是赋予思想的艺术家,一种是与思想无关的所谓“艺术家”。

例如演员,演员不赋予角色思想,思想是文学原创赋予的,演员只是编剧笔下背着台词身躯肢体的再现。演奏家不是艺术家,演奏家只是把作曲家的创作轨迹还原出来,就是“技术”,说是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其实很难,就是有了些许理解,也仍是技术。歌唱家是大众给予的高度,港台称“艺人”,海外叫“歌手”,大陆叫“老师”,“师”哪一门子?

如果不是自己词曲,皆无缘“艺术”,展现的只是嗓音条件。

学院派“画家”,在学校不被造就思想,不具备思想的特质,没有思想的痕迹,没见思想的画者。比起文学哲学来,只是“技术”,如果说这种“艺术家”也是上层建筑,那么“上层建筑”就不都是思想了。

艺术在不同的文化中指向不同的事物,中国画自被“引进学院”以后,就成为被改造的对象,就建立了中国画必须进行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表现方向。没有多元,就没有进步。

在多元面前,她放弃了史诗,夹起的是现代符。

所有的营造,在焦洋的眼中都成为了平面视角与现代装饰符号,叠加成的线面,色块、体积构成的造型语言,最大限度地退去了凭加的附着,凸显出当代感,以表现画家——她自身所处的时代。她虽然是80后女孩儿,虽然注重抒发感受,然而她的血液中依然沉淀着“传统”,她的表达仍旧含蓄,深沉、凝重,蓄积着力量。

风筝不断线。她的绘画之路从“传统”的源点出发,飞得多高多远,飞向哪里,风筝的线始终没有断。

她通过营造,平衡着自己的焦灼,这就是焦洋的印象。

在她身上,既有当代性,还时常的渗透出现代性,所以才有学术性,才有更多的可读性,才有书卷气。

“漠视”是生存中最可怕的词汇。人,必须要有足以支撑自我的“敬畏”,敬畏历史,敬畏传统、敬畏自然,才有自我、才有传承、才有承载,才有表达。

焦洋是我的诸多观念和艺术主张的体行者,是我的声音向艺术后学的传递者。

焦洋自诩:在路上。接下这三个字,我补充:即在不断梳理认识的行进中,不经梳理,就没有思考,没有艺术;待梳理清楚了,完全都是理性的认识了,也就没有艺术了。所以艺术不是究其结果,艺术在于先天的观察灵性,在于灵感滋生的丰腴。

她在中央美术学院取得了硕士学位,又在中国艺术研究院获取博士学位,到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美术学,既得到学子青睐,更吸引了画界的目光。

焦洋,一代骄子,我寄予和端详着公众视野里的——如此“娇阳”。

甲午春月

2014年3月30日北京中央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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