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英奇戏剧改编电影中男权的解构与颠覆

2016-11-17 23:02翟慧丽
电影评介 2016年15期
关键词:劳拉玛丽

翟慧丽

威廉·英奇(1913-1973)是美国20世纪50年代驰名的戏剧家之一,其名与田纳西、米勒和卡森麦·卡勒相提并论。英奇可被称为对中西部小镇有深刻见地和洞察力的剧作家,关注中西部地区社会的独特性和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的心理表现。他最著名的戏剧《回来吧,小希巴》《野餐》《汽车停靠站》《楼梯顶端的黑暗》《天涯何处无芳草》等都被搬上了银幕。在他的影片中,剧作者消灭了这个男性世界,整体的男性世界在影片中被解构和颠覆,变为女性世界的附属。而作者对男性的塑造与女性相比着墨甚少,几乎是被遗忘或者是被削弱的角色,这为数不多的男性形象在电影中成为缺失甚至死亡的父亲、无能的被阉割的男性角色以及同性恋形象,由此为家庭为自身带来一系列的冲突、矛盾以及痛苦。

一、 父亲之名的缺失及死亡

在英奇的四部电影中,父亲极少作为主要人物出现,相反他的形象经常被弱化,在影片中作用被削弱降低,甚至可有可无,使人联系到“缺失”或者“死亡”。父亲在家庭以及孩子成长过程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精神分析理论[1]认为,父亲代表法律和家庭秩序,代表经济的强大力量,对母亲与孩子之间的俄狄浦斯情结是一种强大的制约力量。他的菲勒斯是三角关系稳定的重要保证。而一旦这个真实的父亲或者父亲之名是不在场的,缺席的,必然导致家庭中夫妻关系,父子父女关系出现紊乱。

《回来吧,小希巴》是英奇的第一部成名作,影片讲述了一对婚姻不幸的中年夫妻的生活与感情经历。劳拉由一位年轻时骄傲、浪漫、引人注目的校花沦落到一位无所事事,整天以打探房客玛丽和她的情人特科的性关系为乐的家庭妇女。劳拉的父亲是一位严厉的父亲,不容许女儿有独自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力,他为女儿选择了医学预科生道克不容许女儿与其他男生交往。[2]虽然这个父亲是在场的,但压抑克制女儿的需要和追求幸福的权力,最终女儿因为无知与孤独偷尝禁果与道克结婚而又由于误诊得了不孕症,此生只得孤独怨恨终老。劳拉38岁,风韵犹存却举止懒散,臃肿难堪,对于过去的岁月的眷恋和失去孩子的怀念让劳拉寄希望于一条名为“小希巴”的狗,“希巴”在劳拉的眼里甚至就是那个早已夭折了的孩子,然而在影片末尾代表着她生命与希望的小希巴也消失不见惨死路旁,象征着严厉的父权压制下劳拉的青春与幸福的消亡。

影片《野餐》中暗示不负责任的父亲遗弃了妻子和两位女儿,父亲的缺失使得大女儿梅琪虽然美丽多情,是公认的美女但却没有安全感。小女儿在剧中却被描绘成一个假小子似的人物,向往着外面世界的广阔,喜爱读书,但却内心羞怯,对男性没有吸引力,在米莉成长过程中,父亲角色的缺位,使得她的女性角色发展受到影响,试图用男性的身份与形象抵御外界的伤害。邻居海伦的父亲在本剧中也从未提及,只有年迈的母亲与海伦为伴,海伦终生未婚,却称自己为“波茨太太”,因为她的幸福婚姻被她的妈妈一手断送,海伦以此向导致她悲惨命运的母亲抗议。

三幕剧《楼梯顶上的黑暗》中也刻画了一位名存实亡的父亲。由于工业的兴起,鲁宾不得不变成一位马具推销员,常年奔波在外,无暇顾及家庭以及孩子的教育,女儿丽妮是一位性格腼腆,极其内向敏感的女孩,患有社交恐惧症,弟弟桑尼害怕黑暗,每天没有妈妈的陪伴无法入睡,姐弟俩每天将自己藏在家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敢面对现实,或自闭或恋母,或被当作异类遭到同学的嘲笑,父亲的失职与软弱不仅给自己的儿女带来灾难,同时使一位年轻的军校学生山姆由于误会跳楼自杀。在英奇的这几部主要戏剧改编的电影中,父亲或身份不明,或不见踪影,或疏远家人,消失的、无名的、疏离的父亲们将所有的家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的儿女,给儿女的一生带来无法言说的痛苦。

二、“去势”的男性形象

“去势”一词是指对于男性生殖器的阉割。笔者认为“去势”指传统的男性力量和形象终结的状态,表现为丢失男性阳刚之气,被排除在社会主流社会之外,软弱无力,心理和机体无能的状态。[3]在威廉·英奇的作品中,所有的男性都渴望得到成功,渴望得到同情和理解。但是现实的残酷却让他们退缩、忍让、逃避、孤立,他们蜷缩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无法逃离,没有出口。随着精神的崩塌和社会地位的降低,男性的地位不仅在家庭中受到削弱,权威跟着瓦解,同时两性关系也岌岌可危。

影片《野餐》中,所有女人的不幸都是由男人造成的。不负责任的丈夫、软弱无力的男友、年老体衰的未婚夫和劣迹斑斑的哈尔,无一不是无能或被阉割的角色。三位男性主人公哈尔、艾伦和霍华德都有不同程度的安全感问题和自卑情结。表面上拥有男性魅力的哈尔实际上劣迹斑斑,粗俗、无知,从小混迹于街头,偷窃打架,品行不佳,他苦苦挣扎在社会中想要获得一种安全感,进入大学和涉足影视业的结果都以失败告终。艾伦的家境富裕,富有教养,是一切女孩争相抢夺的理想对象,但是艾伦在恋爱方面从未成功,因为他不敢面对竞争,面对失败,有着深深的自卑情结,他与梅琪的结合更像一场交易,用他的金钱和地位交换梅琪的美貌。年老体衰的霍华德对女教师罗斯玛丽体贴殷勤,却无法对她作出承诺。

《回来吧,小希巴》中的道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富有名望的医生,但在结婚后沦为了一个没有梦想的男性整天以酒浇愁。道克缺乏阳刚之气,缺乏勇气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的情感。“标枪”具有典型的象征意义,它代表着男性的性能力,女主人公劳拉在梦中反复梦到的“标枪”预示着劳拉的性渴望,劳拉将自己的欲望投射在另外一位具有雄性魅力的男性身上,暗示着道克的性无能。在玛丽成为道克夫妇的房客之后,道克暗恋着玛丽但却不敢承认自己的爱,玛丽的纯洁象征着道克的人生梦想,电影中出现两次他捡起玛丽的围巾抚摸,去安慰他孤独的灵魂。玛丽的男友特科的出现威胁到道克的爱情梦幻,但道克从不敢公开表现自己的嫉妒。他在与劳拉的对话中暗示他想要阉割了特科,去剥夺他的男性性吸引。而当玛丽选择了富有、有名望的布鲁斯结婚,道克的人生梦幻被打碎,重新捡起了酒瓶。[4]

三、 自恋者和隐蔽的同性恋

《汽车停靠站》中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莱曼博士是一位心理扭曲、自恋的男人,没有爱和被爱的能力,为自己从外而内创造了一个封闭、孤独、冷漠的心理空间,导致了他的怪诞、黑暗甚至冷酷的心理行为。他自视很高并藐视权威,他向女侍者爱玛吹嘘自己“我从不在一个地方呆很久,我讨厌一切凌驾于我之上的人……无论对错,我都坚持我自己的路”[5]他自认拥有这个世界;拥有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然而,他的自恋在一次突然的改变后经历了一次反转。他的第二任妻子与他离婚并控告他酗酒和放荡,由此导致了他从教学岗位上被开除,像流浪汉一样漫游。他开始变得脆弱、幽闭——“我从没有慷慨地爱过,将我内心最深处的自己展示给另外一个人,因为我很脆弱。”[6]现在他完全将自己的关注点从外部转向内心,他自卑、懦弱,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傲慢的教授了。他试图在酒精的麻醉中寻找安全和慰藉,试图逃离这个冰冷的世界,一个温暖舒适的小窝对他这样一个自恋者是最合适的所在。当他进到这间汽车旅馆,他感到自在舒服,像母亲的子宫,他终于找到了归宿,不用再面对外界的残酷生活。汽车,作为一个象征,代表着他的内心存在,不被外界干扰,隐藏了他的无能,汽车旅馆给了他一个避难所,一种安全感。

英奇在评论界被认为有同性恋倾向,这种倾向在他的作品《小橱柜》和《地下室的男孩》中有所暗示。在《汽车停靠站》中,维吉尔就是一个隐蔽的同性恋者。他作为波的精神导师出现,一直陪伴在波的身边像情人一样照顾了他11年。维吉尔的名字暗示着纯洁和奉献;他爱着波但是却没有胆量表白他的爱情,波找到他的爱情雪莉之后,他彻底失去了拥有爱情和家庭的机会;怀着对波的无限爱恋,他放弃了自己的爱并退出波的生活,祝福他和爱人得到幸福。他是一个虚弱的男性,没有勇气追求自己的幸福,只有被留在冷风中无处可去,代表着幸福的车渐渐远去,带走了他一生的幸福。

结语

威廉·英奇的四部戏剧改编的电影背景都放设在美国的中西部小镇,他喜欢刻画中西部小镇人们的心理和人物内心深处的欲望和渴求,探求男女两性关系和家庭关系,特别是生活在中西部小镇的男人和女人。影片中男性形象被大大削弱。更甚的是,男性的力量、传统的角色定位在电影中几乎找不到,鲜有的几位具有典型雄性力量、异性吸引力的男性也乏善可陈。部分原因在于剧作者本身的经历使然,然而更重要的是,英奇在影片中刻画的男性在女性世界的反观下成为了边缘化、异化的世界。男性的边缘化为家庭、女性乃至社会造成了一系列的冲突、矛盾甚至痛苦,研究英奇影片中的男性形象为我们更好的理解英奇的作品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

参考文献:

[1]马元龙.雅克·拉康:语言维度中的精神分析[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6:56.

[2]R.Baird Shuman William Inge[M].New York:Twayne Publishers Inc,1965:146.

[3]Gary Taylor.Castration:An Abbreviated History of Western Manhood[M].New York: Routledge,2000:182.

[4][5][6]William Inge.4 Plays by William Inge[M].London:Random House Publications,1950:172,179,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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